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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能否在最有利的情况下获得好处,是宣德帝考虑的要点。
幸好有几位老将军站出来为三皇子说话,否则以三皇子那副呼吸不匀的架势,真有可能会冲动说上几句惹怒宣德帝的话。
三皇子过后,终于轮到秦元君呈上科举后所行之事。
其实,在三位皇子当中,唯有他的任务最枯燥,编纂《仁宗实录》,即便编得再好,又能如何?仁宗早已仙去,将他编得英名盖世,朝廷上下不会有人相信,王方太监弄死一干臣子之事还历历在目,谁都不愿意再退回去,宣德帝再如何疑心,再如何背后耍阴谋诡计,他们也忍了;若秦元君将仁宗之事如实记载,却又堕了大越皇帝的名声,此事当真两难。
秦元君亲手将书卷呈上,然后慢慢退了下来。
翰林院学士冷汗涔涔,紧紧咬着下唇,眼里满是紧张。
秦元君一定要将仁宗皇帝驾崩的细节加进去,并且十分完美,完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切,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其中有问题,翰林学士不明白他做出此事的缘由,只好在旁看得干着急。
宣德帝以指腹摩挲着书页,一页一页认真细看,他的脸色很平淡,几乎看不清楚喜怒。
一时之间,金銮殿里寂静无声,众大臣们竟然开始放低呼吸之声,唯恐打搅高高在上的宣德帝。
翰林学士看着宣德帝奇怪的脸色,开始在心里打起了致仕腹稿。
秦元君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等待宣德帝阅览。
良久后,宣德帝发出一声叹息,他慢慢将书卷合上,无力地摆摆手,说道:“睿王将诸事阐明得条理分明,遣词造句为精心雕刻而成,必是花了大力气。”
翰林学士身子一松,终于喘上一口气,谁知他还没松快完,宣德帝突然做出一副孝子状,道:“睿王在书中所编写父皇亲临经筵典礼,教导朕为君之事,让朕倍加思念父皇……”
众臣皆被宣德帝这神来之笔弄懵了,良久后,才有人反应过来,跪下高呼万岁孝义,众人纷纷附和,宣德帝还没如何伤感,他们倒是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流涕。
秦元君心中无语,不知道宣德帝是否注意到书卷后最末仁宗的死因,他悄悄地打量宣德帝,发现他脸上并无异色。
莫非……宣德帝心中觉得,自己这样做,恰好对了他的胃口?
宣德帝这样的反应,恰恰证明,仁宗皇帝之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否则,他不会坦然接受这样完美的“解释”,并且不露异色。
众人的夸赞之声如潮水般袭来,有人称赞秦元君榜眼才,有人附和他忠孝两全,在这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宣德帝逐渐露出笑颜,秦元君却慢慢地低下头。
不,他不是为了讨好宣德帝,而是故意为之。他让后世有机会察觉到书中的不对,不管他未来是否有权力修改这一页,总之,他要给真相一个机会。
宣德帝将三位儿子留下用膳,秦元君实在放心不下温良辰,在席间,他不经意提了一句:“近儿驸马身子爽利许多,我和良辰都放心不少。”
宣德帝心中疑惑,顺着秦元君的话问及温良辰,秦元君也不顾是否刻意,逮着机会便道:“良辰今日接到母后的传唤,便进宫来了,这样也好,我来见父皇,她去瞧母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宣德帝向来多疑,秦元君话里没有透露温良辰进宫的缘由,宣德帝当初便冷了脸,觉得秦元君自作聪明,连这点陷害他人的机会都不放过。
他下令让人去核实,在得知曹皇后生病之事后,他便起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他想看看,秦元君引他去坤宁宫,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然,结果曹皇后倒了大霉不说,宣德帝也开始对秦元君起了疑。
听罢,温良辰握住他的手,忧心忡忡道:“你下次不必如此,陛下本就善于猜忌,你话中流露出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本来他对你生出几分好感,为了我,居然又……”
秦元君在心中苦笑,脸上却露出淡然的笑容:“为了你的安危,一切都值得。”别说明目张胆去得罪宣德帝,即便是和所有人抗衡,他也要让温良辰一切无恙。
“哎,要当好皇子,当真不容易。”
秦元君不愿似二皇子那般满足宣德帝的一切需求,他有自己的底线所在,因此,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比任何人要艰难。温良辰轻轻叹息一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你说,陛下这……咱们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秦元君垂下头,看着她安静的容颜,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
“真正的君主,是不屑于用阴谋来坐稳位置,而是以阳谋来夺得天下。”
在温良辰看不见之处,他微微侧过头,挡在碎发的阴影中的双眸,开始渐渐聚起冷意。
既然宣德帝这般薄情寡性,那便不要再怪他在非常时期,采取非常之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晚安啦,昨天有点事所以没更,这两天会多加字数的哈~!
第112章 局中局()
有宣德帝发话;无论曹皇后是真病还是假病;温良辰都不必再去宫中为曹皇后侍疾;不过;为了名声着想;次日,温良辰还是递了牌子进宫;去瞧真不小心病了的曹皇后。
曹皇后害怕惹怒宣德帝;不敢再冒险;每每温良辰前来请安;她都随便几句将人赶走,温良辰乐得个清静;干脆去陪亲外祖母李太后。
在殷女官的调理下,李太后的癔症逐渐好转,清醒的时间不断增多,原本对殷女官不满的温良辰,见她悉心伺候李太后,这时倒开始转变了态度,偶尔也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李太后本无意政事,因温良辰和秦元君的干系,她开始逐渐关注前朝之事,这会儿听闻秦元君编纂《仁宗实录》取得成功,她心中十分满意,道:“元君这个孩子,哀家瞧着便是好的,才华满腹,人品端正,今后他前途无忧。”
李太后一边感叹,忽然又想起什么,认认真真道:“你们二人毕竟年轻,在处事上切记莫要急功近利,只要你们小夫妻俩和和□□的,哀家便放心啦。”
温良辰自然知道李太后担忧他们的安危,害怕他们年轻莽撞,为夺嫡丢上性命,生活在深宫这么多年,李太后虽不理世事,但平日耳濡目染,总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腌臜之事。
温良辰捏住李太后的手,缓缓笑道:“皇祖母多虑了,我们会小心行事。”
李太后眼底依然带着担忧,有什么能比皇家更危险?不过,幸好温良辰和秦元君懂事,让人省心,否则,她真要担心死。
“若你们不小心有事,哀家就算是豁出命去,都要将你们保下来。”李太后道。
温良辰皱皱眉,嗔怪道:“皇祖母,我们怎么会有事,您别太担心。”
李太后呸呸两声,突然笑道:“对对对,是哀家说错话了,你们一定会平平安安,一世顺遂。”
祖孙二人又笑着谈起了家常,此时的温良辰尚沉浸在祖孙之乐中,自然不知李太后一语成谶,最后还不小心丢了性命。
后来谈及秦元君今后之事,对于继续呆在翰林院,李太后的认识居然会比其他人更为清醒,她说道:“都言非进士不进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元君留在翰林院,从小事做起,更能赢得他人之心。”
的确,能在翰林院任职之人,大多为正儿八经科举出来的学子,他们饱读诗书,胸有沟壑,假以时日,今后他们便是朝廷的中流砥柱,秦元君提前和他们熟悉,在认识初期便建立关系,比直接去六部等人伺候要好上许多。
《仁宗实录》编纂完毕后,秦元君又被调至翰林学士身边,为他打下手,撰写公文,协理内阁诰敕起草。这一职位比编书要有用得多,在平时便能及时高级官员的封赏,于是,秦元君宣德帝对臣子的喜好,又再次上升一级。
宣德帝明显喜欢老实听话的,那些“废话”太多、聒噪的言官,即便功劳再大,宣德帝会故意扣下其夫人或是嫡母的封号,迟迟不予批红下达,而秦元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默默地将有功之人记下,今后若有机会,再行弥补。
二人成婚后的下个月,便是年末,今年的除夕,温良辰照例进宫过年,整个皇宫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内内外外一片热闹祥和。
因温良辰已成婚,不必似诰命带着女儿来东六宫居住,因此,她和秦元君暂居于康宁宫。
由于黎国的老王在几个月前薨了,如今换成三公主的夫君大王子登基,碍于三公主克死公公黎国老王的缘故,今年黎国没有派出使臣,皇家宴会自然未有去年热闹。
温良辰坐在顺王妃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媳妇们客套,眼睛时不时瞟向和亲王世子妃季云姝,总觉得对方眼神不善。
事实上,季云姝的确没有任何善意,当她见到比从前更美的温良辰之时,她的嫉妒之心简直将她全身上下点燃。
为什么她的夫君是那样窝囊的人,而温良辰却能嫁给秦元君?
她自认为不输于温良辰,在秦元君还是庶子之时,她便对他芳心暗许,为什么秦元君成功后,胜利的果实却输于温良辰?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温良辰微微蹙眉,心道,她与季云姝关系平平,双方鲜有交情,为何对方的眼神会如此?
兴许是季云姝的眼神太明显,温良辰不经意扫她一眼,季云姝急忙低下头,表情十分心虚。
温良辰则更疑惑了。
宴会罢,温良辰并未回康宁宫,而是去寻温良夏,方才温良夏派来宫女传唤,似有何事与她说。
大过年的,两姐妹私下见面,自然不用太避讳,温良夏也知晓这个道理,平时温良辰进宫,她从不寻机会单独说话,便是害怕宣德帝起疑。
温良夏等候的地点在御花园一处观景凉台,温良辰坐在御景亭中的小圆凳上,等候将近半个时辰,居然连温良夏半片影子都没瞧见,她心中不免焦躁,询问身边的女官:“温嫔在宴会散后,只是去偏殿换身衣裳罢了,如何至现在还未过来?”
女官也十分好奇,但碍于温良夏的脸面,只好恭恭敬敬道:“娘娘在席间不小心打湿了袖子,让睿王妃久等,请王妃见谅。”
“……”温良辰托着下巴,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去寻人,她提起自己宽大的裙摆:“走罢,咱们去偏殿瞧瞧。”
女官皱皱眉,眼神躲闪,状似好心提醒道:“万一娘娘过来了,不小心和睿王妃错过,那该如何是好?”
温良辰斜了她一眼,方才这女官表现正常,但是,为何待她提起去寻找温良夏,她话里话外便隐隐有反对之意?
“你不愿我去寻温嫔,这到底是何缘由?”温良辰霍地转过身,双目如炬,死死地盯着女官,一字一顿道。
女官似乎被吓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嘴唇颤抖,说道:“睿王妃明鉴,奴婢并无此意。”
“不管你是否有此意,”温良辰顿了顿,转头看了纯钧一眼,冷声道,“将她拿住。”
“是。”纯钧闻言,上前一步,抓住女官的肩膀,往下一按,女官还未反应过来,肩膀便传来一阵酸麻。
女官被纯钧这么轻轻一掐,身体立即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