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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巴着眼睛盯着头顶的这幅景象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坐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显而易见的,他此时并不在昨夜歇息的那个山洞当中。
指尖轻轻地滑过身下冰凉的剑身,季榆低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有千丈远的地面,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似是还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10章 修真(九)()
季榆手上的那张阵法图,终究没能完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太低,无法支撑他做到这一点,还因为他们在前往豫山的途中,遇上了季棠。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