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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很久远的记忆,物是人非。
这是他跟裴挚的定情处。
他胳膊重重垂下:“放开我。”
可裴挚依然执着,像是怕他跑了:“我不。”
白砚深深喘了几口气,“我去那边抽支烟。”
片刻后,他身子一松。
裴挚不轻不愿撤回胳膊,小声说:“也给我一支,我跟你一块儿抽。”
想得美!
疯狗王子连着两天惹『毛』竹马哥哥两次,这会儿不敢『逼』得太紧,又不愿离得太远,于是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找了块没草的空地蹲下来,守着前边那个颀长的人影和那点明灭的烟火。
别跟他说,今儿不让他哥去吃饭是错的。这个他不认,那帮子傻『逼』都是些什么人啊,放他哥去跟那些垃圾客气,除非他死在这儿。
可别以为白砚真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他心里明白得很:就像他总惹白砚生气是狗改不了吃shi,他哥像个仙人就永远是仙人。
白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没数?心善,而且眼里还容不得沙子。
裴挚不由想到很多年前,那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
他有个语文老师,是个老头,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儿,走路总佝偻着腰,是个特别迂的书呆子。别的老师知道他父母纵他,都放着他这个坏小子纨绔子不管,只有这位,总找他麻烦。
他不止一次跟白砚抱怨过,白砚说:“这老师是个好人,对你挺负责。你不许对他不礼貌,知道吗?”
他能对他哥说不?当然只能连声应了。而且他对那老头一直是惹不起躲得起。
那时候白砚已经大二,经常跟他见面。裴挚根本不喜欢上课,已经过得不像个学生,经常去夜店玩儿,经常开着十八岁生日他妈买给他的悍马跟一帮子同类出来飙车,都带着白砚。当然都是他缠来的。
有时候他缠着白砚看球赛,偶尔也缠着白砚到学校来找他吃饭。
事情发生那天,就是白砚到学校门口等他。
他远远瞧见白砚站在马路牙子边,悄『摸』『摸』换个方向过去,想逗逗他哥。
他在公交灯箱后边躲了一会儿,他哥没发现。
正好那老头也在等公交,有俩他们班的杂碎从老头面前过去。
一个阴阳怪气地说:“呀,王老师。”
另一个说:“用得着跟他打招呼?收咱们家钱给咱们服务,跟奴才没两样……是不是,奴才?”
他们学校学费挺贵,学生大多是暴发户,还是大暴发户。
当时白砚就是明知这人家底不错,一步上前,拽住暴发户儿子的胳膊,“别走,给老师道歉。”
那杂碎说,“你他妈是谁啊?”
白砚分寸不让:“道歉,听到没有?”
杂碎怎么能用嘴教训呢?可他哥是个文化人。那天这样收尾,裴挚走出去,笑眯眯地把杂碎揽到不远处的街角后面,打得哭着叫主子。从此结下梁子。
杂碎会反扑也挺自然,反扑那晚,带着几个混混把他和白砚堵在一餐馆外的巷子里。
他没讲道理的心思,只想护着他哥先走,自己留在那干。白砚那天穿的也是一件白衬衣,真是玉树临风,特别斯文,这样玉雕似的人被人打坏了怎么办。
可白砚特别斯文地解开衬衣领扣,“这次就真要欺负小朋友了。”突然不知从哪抡起根棍子,猛地砸过去。
这晚他俩才真把杂碎打服。
这也是裴挚唯一一次见白砚打架,起因是为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老师出头。
这是第二次,他那颗不太听话的少男心对白砚拜倒。
妈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漂亮得跟仙人似的,偏偏又这么爷们。
打完架,白砚跟他说:“你不许恃强凌弱,欺负好人。”
好。
白砚说:“遇见恃强凌弱欺负好人的,一定要站出来说话。”
他难得干件好事,不太好意思,“真他妈中二。”
白砚笑着『摸』一下他的头,“你乖。有时候中二点没错。”
白砚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以为他哥人美和善就没筋骨吗?有的。
可是,这样的白砚,现在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跟孟姝那伙比杂碎恶心几百倍的混蛋讲和?
扯淡吧。
七年前,不管不顾替陌生人出头的是白砚。
今天,教训小老板“不服潜规则活该混不下去”的,也是白砚。
男人至死是少年。
当然,这不是他哥的错。
是这个世界的错……
不远处的烟已经灭了,裴挚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
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他知道白砚这些年肯定挺辛苦。
不远处,白砚似乎已经转身,正看着他。
比六年前的样子更漂亮,更有韵味,连拧眉都别有一番风姿,影子并没有跟那时候重合。
裴挚大跨步地走过去,每一步脚都重重扎在地面,他胸口突然闷出一股浊气。
他突然想问白砚,这他妈就是你毅然决然甩掉我,回头投奔的生活?
不对,是他太混蛋,他哥才不要他。
没关系,不管什么因果。
现在他在,以后他哥再不用受谁挟制……
在白砚面前,裴挚单膝落地,半跪下来,抱住他哥的腿。抬头,定定望着白砚居高临下的姿态和深邃的眼,眼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那里有最美的海洋和最闪亮的繁星。
白砚生而闪耀,现在更应该为所欲为地光芒万丈。
谁作妖他弄谁。
第8章 标签()
第八章
抽烟的几分钟,白砚再次思考一个问题:裴挚这次回来到底是不是刻意跟他作对?
短短两天,黑历史又添了两笔。
如果单纯只有代言事件,还能定义成裴挚根本不知道他的退圈大计,认知错误。
可昨晚和今天白天,他都那么强烈地、严正地、反复刷存在感地表现自己厌恶被人牵着走了,今晚他还是站在了这里。
对,裴挚死缠烂打吃他这口回头草的原因,最坏的可能『性』是找说法。
毕竟,当初他甩裴挚时说一不二,真的挺狠。
白砚换个角度想,如果谁这么决绝地跟他说分手,他可能会记恨一辈子。
还有,裴挚那会儿挽回的姿态很低,画面甚至有些惨烈,他到现在都没忘记,裴挚追着他的车,被一群人拉开的样子。不久后,裴挚又爬窗来找他了。
白砚再次换个角度想,如果他做过这样的事……
他可能会找大夫打听个办法让自己失忆。
裴挚是不服气当时的落败?
曾几何时,他们都是特别快意恩仇的人,他知道裴挚现在还是。
觉得裴挚现在对他挺好是吧?
这我能为你毁天灭地的架势,放在偶像剧里都没谁了。
可是,真的,就算有天裴挚突然诘问他,“有我没我一样不一样?你当年甩我瞎不瞎?”白砚都不奇怪。
裴挚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就算只为平一口气,也可以不计成本。
别让他去跟裴挚细说当时他一定要分手的原因,裴挚心里有数。
他去向裴挚求放过?
不可能。
人活一世,总有一个人是你没法认真讲和的。
他们在空地上一立一跪没待多久。白砚已经完全冷静,对脚底下的人说:“走吧,回去。”
裴挚跟在他身后,“哥,你别生气。”
白砚没说话,认清现实,哪怕裴挚经常低姿态,这是疯狗王子,这人要缠着他,他暂时没有合适的办法。
观望,先观望。
上了车,他略作思忖,叫了身边人的名字,“裴挚。”
裴挚手立刻顿住,转头看他,“怎么了哥?”
他郑重其事地说:“我再说一次,以后,我的事,你就不要cha手,我不需要也不希望你为我做什么,能做到?”
裴挚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用力点头,“没问题。”
行,要是再犯,那就是故意跟他作对了,否则还有其他解释?
车从旷野驶向路面,白砚微微侧头,准备用余光认真审视一下身边的前任。
他眼神刚过去,本来专心开车的裴挚,眼珠子立刻机警地梭过来。
……都是戒备状态。
车跑在路上,这是一条写满他们青葱岁月的路,六年过去,这条马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沉寂,路灯崭新,路上车辆来往频繁,肆意飞扬的青春已经过去很久。
可这条路上的夜风依然和畅,至少比城里某个会所包间里空气让人愉快,即使白砚现在身边坐着的是,随时可能咬他一口的前任。
跟疯狗小朋友斗智撕扯都比跟大人谈笑愉快点。
白砚突然心情又不好了,这真是没法说道理。
重点难道不是,他现在内外交困?
没法说道理的裴挚开着车,心情有点小『荡』漾。
可能是因为他哥这次没鱼死网破地把他赶走,可能是因为刚才想到过“男人至死是少年”,可能是因为他们今晚来的地方。忍不住啊,顶着十万伏的高压又想起了他们以前。
转回头,青春岁月再从裴挚十六岁那年的木吉他说起。
那年他被他爸关了几天,没关服。
眼见着要上学了,他爸终于想通决定退一步,跟他说,想玩极限登山就好好玩儿,别像小孩过家家。
过家家就不是他能干的事儿,裴少爷看准什么事就一定要办成,从那个五月起,他开始玩命地健身。
很意外的收获,一年多下来,他不仅身子变结实,全身都是腱子肉,个头也刷刷拔高。
少年时代的回忆好像一本褪『色』的相册,可是如今想起来,一切已经黑白的画面突然好像神奇地再次着『色』。
裴挚清楚地记得,那天,电影学院外的林荫路,树叶格外绿。
他靠着树干等了好久,白砚突然出现,他站直,惊觉他已经比白砚高了,突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属于男人的自豪感。
对,他个头比白砚大,连身板也已经比白砚厚实,他很高很强壮,终于可以保护他哥了。
白砚有些失笑地望着他,“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你怎么还自己过来。”
那天他有蓝球赛,是决赛,在市体育馆打。预赛和练习他都缠着白砚看了好多次,他挺希望他哥能坐在决赛的看台上,所以特意跑这一趟。
他说:“反正路过,就叫上你一块儿过去呗。”
那天的比赛,他们赢了。
休息许久才去更衣室,那会儿队友都已经回家,只有白砚等他。
白砚在更衣室等。
裴挚光是想想就控制不住,隔着一堵墙,他有十分钟美好时光。
那时候的他忍得挺辛苦,这事儿放谁身上都辛苦。
饶是他有天大的胆,也不敢随便跟竹马哥哥说,“我在泡你……”
还想gan你。
裴挚曾看过一部意大利电影。战场后方的小岛,懵懂少年被美艳大姐姐吸引,深深『迷』恋。当时在某方面,白砚对他的吸引力,比电影中主人公之间的那种毫不逊『色』。
当然,他们俩没那么大的年龄差,白砚只比他大两岁,但是,竹马哥哥身上的那股韵味对他这个愣头小子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