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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晚都不敢睡得太沉。
宋憬闻放低椅背,交待司机,“到家就叫醒我。”
司机应了声是。
宋憬闻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一阵黑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车停在院子里,窗外暮『色』低垂,而东晓坐在他身边。
宋憬闻瞬间清醒。
东晓神『色』涩然,“您最近太累了。”
只差直言,都是我的错。
宋憬闻『揉』『揉』眉心,断然反驳,“不是最近,我一直有在车上补眠的习惯。”
他突然想发火,司机呢?他之前的吩咐不作数了?!
事实上司机也为难,宋憬闻身边人怎么对待东晓,全看宋憬闻本人对东晓的态度,谁都知道老板紧张东晓,前所未有地看重,宋憬闻本人说到家就叫醒他,那如果东晓说不呢?
宋憬闻本要发作,可接下来才知道,不是司机不把他的话当真。车行进到大院外的马路,正好碰上了从银行营业厅回家的东晓。
东晓被顺回家,宋憬闻一直没醒。
于是,车停在院子里,东晓对司机说:“让他睡一会儿,待会儿饭好了,我再叫醒他。”
31
这晚,东晓彻夜未眠。
细思他回来后的一切,宋憬闻万事以他为先,就连宋彰也是,宋彰本来在寄宿学校,就为了照顾他,特意跟学校打招呼走读一阵。
这两父子算是拿出全部诚意对待他,可耻的是,他一直在惺惺作态。但是,如果他不掩饰,成天神经兮兮,好像更对不起人,东晓心『乱』如麻,头疼欲裂。
他躺在床上连翻身都没敢,他知道宋憬闻有多疲倦,更知道这疲倦是因为他。他有多彷徨,心里就有多恨,一整晚,无数张脸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段墨初的仇安平的段墨初手下的,甚至还有白砚的,嘲讽的,狰狞的,冷漠的,东晓手指拽紧了床单才忍着没叫出声来。
窗外天『色』泛出鱼白,太阳升起。
宋憬闻起身,东晓也装作悠然转醒。
宋憬闻瞧他许久,“昨晚睡得不好?”
东晓作出不明所以的样,“没有啊,我脸『色』不好?”
把宋憬闻送出门,那股子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升腾出来时,东晓才打定主意。成天畏畏缩缩,连门都不敢出,根本不算是个正常人。他迟早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独自面对过去可怖的一切,或许,他自己突破一次恐惧极限,接下去什么都好了,这些日子他被照顾太好,情况毫无起『色』,不如下一剂猛『药』。
宋憬闻派人照顾他的安全,并不是监视他,没把他看得那么紧。
于是,收拾完餐厅,东晓避开保姆悄悄走出厨房后门,又绕过花园,推开侧门大步跨出去。
院子后头就是西山,周遭环境很是清幽,可东晓越走越害怕,眼前的这一片葱茏的绿『色』,越看越像他遇害的那片山林,掳走他的那个男人似乎下一秒就会从某个树后跳出来。
东晓双腿发软,可是越走越快,迈出这一步就好了,他反复说服自己,凶手已经被拘留,段墨初本人都死透了,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可他越走越恍惚,抬头,参天的树木似乎在他眼前旋转。
他冷汗涔涔,脑子眩晕,东晓突然发现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被抓进去的人可以越狱,而他从来没见过段墨初的尸体。
死了没有?到底死了没有?
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东晓腿一软,猛地摔倒在地上。膝盖生疼,可他也顾不得了,撑着残余的力气爬行,他仓皇地把自己缩在茂密的龙柏从中。
他似乎听见谁的脚步声,东晓瑟瑟发抖地捂住耳朵。
他们来了,他知道,他们来了。
他们会再一次把他拖回地狱。
东晓似乎能听见段墨初的狞笑,他汗『毛』倒竖,脊背彻凉,他得逃,可他能逃到哪儿去……
那脚步声又近了些,东晓咬住嘴唇,可他还是听见自己的细细的呜咽声,他的头骨一点点地缩紧,疼痛刺骨,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沉重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
不远处,像是有人叫他的名字。
东晓把身子蜷得更紧,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们来了,他们有很多人。
猝然而来的光亮刺痛他的眼,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又转头大叫,“他在这儿!——”
东晓『摸』起一根枯枝,拼着最后一把力气对着男人『乱』挥一通,“你别过来!别过来!走开!——”
哭喊声中,枯枝被抽走了。
两条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他,“东晓,是我,别怕。”
东晓哭得愈加放肆,宋憬闻来了。
32
这一次崩溃过后,东晓郁结于心的情绪像是发泄出去了一大半。他最狼狈的样子,周围所有人都已经看见了,再不需要掩饰,东晓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池宵会上门定期给他做心理疏导,东晓这才知道,他的病是得吃『药』的。
他依然每天由人陪着出门,有时候是宋憬闻本人,有时候是宋彰,再到后来,他跟池宵混熟了,池宵时间比宋家父子俩更加宽裕,连着一个月,他们俩天天外出游玩,池宵就像是个向导,带着他玩遍了本城所有叫得出名的景点。
东晓本来觉得自己给人添了麻烦,可转念想想,池宵这是在给他治病,他得配合治疗,纠结也就不再是纠结了。
又是初夏,东晓回国的第四个月。
玩够了,停下来,他开始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这一晚入睡前,他问宋憬闻:“您觉得,我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刚回来时,他对所有人说,他打算重回学校,继续他没念完的表演课。可现在回头想想,那时的他没有理智,这个说法只在意表达自己很正常,根本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宋憬闻合上书,问:“你想改行做什么?”
东晓说:“七年前,我就觉得自己不是有天赋的演员,意思就是,我能理解角『色』,可是表情和肢体不够把我的理解传达给观众,对镜头的反应不够灵敏。可我还是喜欢电影行业,我想重头再来,去念导演专业。”
宋憬闻问:“跟专业人士交流过吗?”
东晓如实回答:“我跟白砚说过,他觉得可行。”
宋憬闻说:“你要真对导演感兴趣,那就果断行动,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东晓点头,就算宋憬闻只给他精神上的支持,他也高兴。可是,回头看一眼现实,也真是惨不忍睹,三十岁的他,一切得从头开始。
行动力是重点。
周六,东晓去了趟书店,宋彰作陪。
两个月前,宋彰回学校寄宿,这些日子不常跟他见面,两人一块踏上图书城的台阶,宋彰问:“你还害怕吗?”
东晓说:“偶尔,会有一点。”
可终究比以前好多了。
这就是开诚布公的好处,宋彰开始给他打强心剂。
“你不用害怕,张叔他们跟了我爸很多年,他们都是专业安保,谁也没法从他们眼皮底下带走你。你身上现在有定位器,就算走失,得有职业特gong的反侦查手段,才能躲开他们。”
东晓笑着说:“放心,我知道了。”
这种话,他已经听过很多次,可宋彰再次强调也不多余,这几个月,他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反复明示他,他对危机的假设并不存在,他非常安全,就像洗脑似的。
不可否认,洗脑还是有作用的,久而久之,东晓也有些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自己出门几步居然就能吓得晕过去。
从图书城出来,他们顺路取了蛋糕,这天是宋彰的生日。
回家,等着宋憬闻一块吃饭。
东晓跟宋彰一块在客厅坐着,门铃突然大作,保姆看一眼门禁,对宋彰说:“是你小姨。”
宋彰起身,对东晓说:“我去去就来。”
两分钟后,宋彰自己回了,嗯,小姨被他果断拒之门外。
好像太简单粗暴了点?
不过,东晓亲眼见过宋彰小姨的骄横跋扈,到如今还没忘干净,这些年,这位不可一世的徐小姐很可能再次给宋彰吃排头,所以,他没有干涉宋彰的决定。
没一会儿,宋憬闻回了。
宋憬闻脱下外套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宋彰,“你小姨拎着礼物上门给你庆生,你没让她进门?”
宋彰语气淡淡的,“没有必要。”少年的背脊挺得笔直,理直气壮。
宋憬闻没继续深究,转而问:“今天吃什么?”
东晓赶紧把话题顺得更远,“什么都有,你去洗手,咱们马上开饭。”
晚餐的气氛还算不错。
饭后,聊了会儿天,各自上楼回房。
可经过书房门口时,宋憬闻突然停步叫住宋彰:“进屋,我们聊聊。”
东晓:“……”行吧,那事儿还没过去。
一刻钟后,宋彰出来了,东晓正在楼梯间平台的起居室喝水。
东晓用眼神询问宋彰,怎么样?
宋彰低声说:“没事。”
没事才怪了。
晚上回房间,旁敲侧击之下,东晓得知,宋彰小姨今天转头就跟宋彰外公告了恶状,宋憬闻的意思是,让宋彰明天自己去外公家道个歉。
道歉?
东晓脑子转了一圈,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宋彰那脾气,绝不会主动为难谁,他究竟为什么不让徐小姐进门呢?”
是啊,为什么呢?宋彰小姨是什么样的人,宋憬闻也应该心知肚明,宋彰这样决绝,必定是在徐小姐那吃了亏,让孩子单独去道歉,真的合适?东晓这一问,其实是让宋憬闻考虑清楚。
宋憬闻注视他片刻,别有意味道:“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东晓不出声了。
好吧,你才是他爸爸。
可宋憬闻在窗边的沙发落座,拍拍身侧的位置,“来,我们讲讲道理。”
东晓利落地照办。
宋憬闻侧头望着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前些日子,宋彰小姨的确对他说了些不好的话。可重点不是他小姨做了什么,而在于宋彰已经大了,应该学学成年人的处事方法。我真是让他去道歉?欲扬先抑,明白吗?”
东晓:“……”懂了。
道歉根本不是目的,所谓欲扬先抑,客气话说完,道明原委时就该含沙『射』影说说徐小姐的不是了,这是绵里藏针。
宋憬闻又说:“宋彰不是孩子了,不能总缩在我身后,以后谁让他受了委屈,总得他自己出面敲打,眼下,没谁会在大事上让他吃亏,就让他拿小事历练吧。”
东晓无话可说,宋憬闻比他想得周全,宋彰在他心里,还是很多年前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宋憬闻眼神深邃,视线一直锁住他的眼睛,『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你又开始护着他了。”
东晓一怔,又?
也是,这几个月,他一直是受人照顾的角『色』,少有闲暇照顾旁人的感受。
这或许是个好的转变,东晓应该高兴。
可被宋憬闻这样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突然脸颊发热,心跳加速,有些不自在。
东晓抓了下头发,“是……”
接着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