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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摆摆手打发他走了,本来他还想问问上次进宫的事,但是想到自己出的那主意,又没想好怎么开口,也只得先搁置着,心想着女儿也快回来了,但时候让她劝劝川儿。
回到院子里,就有人前来禀报,说后门那边有人找孟凌川,手里还有孟凌川留的信物。
所谓信物,是一张名贴,在孟凌川那块自小随身的玉佩丢失之后,王夫曾说要给他重新订做一个,但是孟凌川拒绝了。
即便做的一模一样,那也不是原来那个了,况且那玉佩只会让他想到那一日在那破庙里发生的事。
他的玉佩就是丢在那儿的,当日回府后发现玉佩丢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儿,但是他不想回去找了。
孟心应孟凌川的要求去后门接殷羡进来,心里本来是不怎么愿意的,不过他倒是想看到那个女人被这王府的精致繁华给震惊到自惭形秽的表情,便又高兴起来了。
不过令他失望了,自始至终殷羡都没有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东张西望面露震惊。
在现代,精致华美的园林殷羡也不是没见过,何况他不想在别人面前露怯。
走了大约两刻钟,总算到了孟凌川面前。
“殷羡见过郡王!”一直没有被这王府的华丽吓到的殷羡这会儿却真正感受到了等级差距带来的威严。
他半弯着腰行礼,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动作在别人眼里是不够规矩的,因为一旁侍候着的男侍都皱着眉面露不满。
看着面前稳稳半躺在软榻上的孟凌川,殷羡心里第一次对自己计划能否成功产生了怀疑,原本因为这机会而有些雀跃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殷老板来了?要喝茶吗?”
“多谢郡王,不过不必了,直接带在下去账房就行。”殷羡婉拒,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喝茶。
孟凌川也不跟他客气,既然他都说了不用,那他也就直接带他去堆积着的地方。
当看到孟凌川口中所谓“并不多”的账册的时候,殷羡有一瞬间的懵的!
我的天,堆了一屋子竟然也叫“不多”吗?那要有多少才算多?
孟凌川也是有些尴尬,耳根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假咳了两声,“那个原本不多的,只是今天送来了很多”他这话说的气弱得自己听着都模糊。
可殷羡却听清了,看着面前这人羞囧时的可爱模样,方才萦绕在殷羡心头的郁气也散了。
时而精明,时而可爱,时而鬼机灵,为人豁达开阔,性子热烈,又与他有着那样深的缘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吸引他呢?
或许原本殷羡只是对于当初的阴差阳错想要弥补和圆满,可在真正认识孟凌川这个人之后,他的心,微不知不觉地变了。
他都走到了这种地步,为何还要因为原本就有的困难而灰心懈怠?
上辈子的追求和寄托是赚钱,这辈子他不想再做同样的事,那么接替它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吧!
人活一世,若没有将世间七情六欲都极致地享受过,就真的太没有意思了。
“殷老板,殷老板?”
走了神的殷羡被这几声叫唤喊醒,“在呢!”
“你方才怎么了?”该不会是被他这么多的任务给吓傻了吧?害怕!
“哦,没事,就是在想这些账本要多久才能算完。”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对方看不到,他这走神的模样才能没被发现。
孟心暗自对两人各自吐了口唾沫,两个傻蛋!
听着对方的话,孟凌川还挺欣慰的,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没被这么多东西吓到不说,这才刚来就进入状态了。
他高兴地摆袖,“那你在这儿慢慢算,为了不打扰你,我和孟心就先走了,外面有人守门,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和他们将,他们会帮你的。”
说完他就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地离开了。
殷羡:“”
难道不是他留下来和他一起吗?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看着?这是心大还是缺心眼?
不对!
心大还是缺心眼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以为自己能和那人共处一室培养感情,结果现在是告诉他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实际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上百本账册吗?!
他忽然有点头晕。
等孟凌川几人离开后,王夫才从拐角出出来,走到窗边通过半开着的窗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看起来有些呆的人。
不由得皱眉,这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精明啊,也不知川儿看中他哪一点,不过,不精明也有不精明的好处,看样子也不是和心怀不轨偷奸耍滑的,也算川儿有点眼光。
又看了一会儿,见对方已经开始拿起账册来看,就转身离开了。
殷羡当然不知道自己给要讨好的未来岳父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傻,他随意拿了一本账册来看,没多久就开始皱起眉来了。
迅速翻了好几页,继而拿了另一本看,又继续看了好几本,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如果不是觉得孟凌川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也没有什么理由,他恐怕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专门为难他了。
这些真的是他的产业?
第40章 040 替身寄托()
孟凌川回到自己房间;不由得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庆幸道,“还好那殷羡没有当场撂挑子不干,不然我可怎么办!”
孟心道,“王夫不是说了他会帮你;就算殷羡不干;那也只是他不识抬举!”他也不想管了;这两人如何就看缘分。
孟凌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孟心派人送点吃食去给殷羡。
今儿王府里来了外人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下人的;爹爹知道;自己也做的光明正大;他不怕人说,就怕殷羡畏于流言而不肯再来,所以不让人向殷羡透露。
解决了管账的事;他心下一松,睡意一来,就让孟心帮他准备准备,他要午睡;想着等睡醒了;估计殷羡也就走了。
结果没想到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都快傍晚了。
“什么时辰了?”还没清醒的孟凌川迷迷糊糊地问。
孟心掀开床帐挂了起来;“公子可算是醒了,这都快到晚饭时间了。”
孟凌川一下子清醒了,“这么晚了?”
“可不是?”
他任由孟心伺候他穿衣,一边随意问了句,“让人送殷羡回去了吧?他做的账你有看吗?怎么样?”
“回公子,他还在偏厅等你,没有回去。”孟心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没回去?他等我做什么?”
“说是有关于账目的事要找你,我告诉他说你还在休息,让他明日再说,他却说自己反正无事,等等也无妨。”孟心撇撇嘴道。
“那他就从午时等到现在?”孟凌川问。
“正是,茶都上了四次了。”孟心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孟凌川皱眉。
孟心委屈,“是他说他可以等,不让我叫的啊”
“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孟凌川不悦。
孟心低头,“你的,公子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孟凌川这才作罢,收拾好自己后,就去偏厅见了殷羡。
他以为殷羡等了这么久定是不耐烦了,为了不让这个“冤大头”跑了,于是态度很是恳切,“抱歉,殷老板,最近精神不太好,睡得久了些,让你久等了。”
殷羡淡淡微笑道,“没关系,左右我也没有什么急事。”
孟凌川看不见殷羡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里没能听出来对方有什么不满,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又觉得有些奇怪,这殷羡也太迁就了,怎么好像半点脾气都没有?世间女子有多骄傲且轻看男子,这人被他这么一坑,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真奇怪。
如果是以前,孟凌川肯定要猜想对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心思,可自从上次感觉自己误会自作多情之后,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认为肯定不会这样,思来想去还是认为殷羡想要和元王府建立良好的关系最为可能。
顺着孟心的搀扶坐了下来,“不知殷老板有何事必须等到现在要亲自告诉我?”
殷羡拍了拍自己拿来的几本账本,“自然是这账目上的问题。”
“有何问题?”这些东西都是他爹给他的,如果有问题,他爹怎么会不知道?
诶,不对,说不定是他爹是知道的,故意交给他?
殷羡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本翻了起来,“这一本是一间叫祥瑞酒庄在今圣二年的账册,上面记录了那一年的支出,我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有几处不对。”实际上那只有几处,他说的太谦虚了。
“怎么说?”孟凌川微微皱眉。
“这里写着,二月份支出五十两用于原料的购买,酒庄所用的原料,不外乎桃花、梅花、梨花、雪水、泉水、以及一些草药,其中以草药最为贵重,但如今的草药,十五两银子就能购买党参接近十斤,野灵芝也能买上六七斤,这在泡酒酿酒里面已经是贵重的药物了,其余的药物根本用不上三两,一起算也顶多只有二十两。
其余的花瓣之类的东西,因为不是每样花都当季,即使买,也不过只能买当季的,一个规模并不大的酒庄,账上写的每月只能卖出五十坛,用到的花瓣原料顶多只有七八两。
且因我家就在那附近,所以知道那家酒庄的花瓣原料都是来自于自己在郊外种的树,连采摘的都是自家人,原料上根本用不了几个钱,那么其中相差的银两去了哪里?是这还只是一个月,我看这样的账是从五六年前就开始是这样了,其中所得之财有多少?”这些物价都是他之前准备找个生意做的时候打听过的,即便不准确,也差不了多少。
孟凌川沉下眼,“还有吗?”
当然还有,他这才只说了一家呢,后面还跟着好多家,且每家的账都各有特色,有的平得像死水,有点波动得又像蹦极,可看着孟凌川这平静的神色,他却觉得还是缓缓说的好,这人越是沉默,看着越平静,实际上他却感受到了这周围温度已经更低了。
“不知郡王有何打算?”他没回答他的问题。
孟凌川捡起手边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唇角微微一勾,“我能有什么打算,孟心,这家酒庄你可知道?”
这都是王夫自己早年的嫁妆自己之后另外为孟凌川攒的,孟心一直跟着孟凌川,自然不会对王夫身边的东西知晓多少,不过他爹爹应当是知道的。
孟心是家生子,他爹爹是王夫身边的陪嫁,在其他几个陪嫁不是背叛就是爬床的时候,只有他主动嫁给了原来的府里青年丧妻的管家,帮王夫将后院逐渐收拢在手里,后来也是孟凌川的奶爹,在孟凌川他们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被王夫恩赐,脱离了奴籍,妻主也辞去了管家一职,在外面做起了小生意,本来王夫也是要放他出去的,可他自己求了王夫留在他身边继续伺候,王夫也同意了,十多年来都忠心耿耿,王夫和孟凌川都很信任他。
话说到这儿,殷羡也知道自己不好再留着了,便起身说告辞,孟凌川没有挽留,假意的都没有,这让殷羡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对方是真没将他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
不由得有股浓浓的挫败感压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