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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脖子的一点肉被掐住,萧泽低头看他:“小忽悠,八抬大轿是嫁人用的。”
林予哼哧憋着气,后脖子被掐着,红是应该的,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尖也红了。他气势顿萎,蔫不拉几地说:“到时候肯定好多人喜欢我,不像现在,都没人在意我。”
萧泽手下用力,林予甚至嘤咛了一声,他问道:“怎么算在意你?”
林予扭头,近在咫尺地看着对方:“比如肚子饿了。”
“德行。”萧泽松手呼他后脑勺,然后扔了十块钱给他,“摊你的双脆大煎饼去。”
林予跑了一条街去摊煎饼,边吃边往回走,走回书店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曹安琪下出租车。昨天刚产生了人『性』上的分歧,今天还不太想见面,所以他扭着脸装没看见。
曹安琪背着书包跑过来:“林予,今天不去摆摊儿啊?”
林予故意道:“我九点再去,直接和叶海轮见面。”
“随便你。”曹安琪的表情立刻冷下来,声音也低了。
周末不用上学,她本来有竞赛补习,但是又翘了。进店找位置坐下,她拿出书本就开始写作业,天冷也没要冰淇淋,只要了杯热咖啡。
萧泽在台后面把咖啡煮好,吩咐林予端过去。林予不情不愿地端茶送水,把杯子连碟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说:“您慢用。”
曹安琪抬起头:“你给谁甩脸子呢?什么服务态度。”
林予说:“小爷我就这态度,你不喜欢就别来。”
曹安琪瞥到了林予的手腕,立刻找到了攻击的点:“还小爷呢,戴条粉水晶招桃花啊,娘不娘啊你。”
林予干脆坐下来,扒着桌子说:“我娘不娘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心眼不坏。”
“哗啦”一声,曹安琪掀了张卷子:“也许你不止心眼不坏,你可能还缺心眼儿。”
林予感觉曹安琪把目光从卷面移到了他身上,并且不带任何温度。他想起萧泽的话来,真的有人因为讨厌而产生无边的恶意。
“曹安琪,等见了叶海轮,我会劝他别再喜欢你,你也别再出口伤人了好吗?”
于此同时,门口进来一个包裹严实的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他们两个一齐望过去,又一齐辨认出了来人是谁。
是正被提起的叶海轮。
“你真的在这儿。”叶海轮先看见了林予,“我在公园外面等了很久,想起那天说的书店,就想沿着街找找看,没想到——”
他顿住,目光凝在了曹安琪的身上。
曹安琪紧紧攥着手里的圆珠笔,嘴巴抿成一条线,凌厉的眼神微微闪躲,在叶海轮走进来的几步里迅速拎起了书包。她怀抱着卷子,心一横抬起头来,完全直视着叶海轮投来的目光,两人距离半米远的时候,她浑身紧绷做好了夺门而出的准备。
叶海轮摘下眼镜,眼底满是惊讶和抑制不住的欣喜。从出院后他还没勇气回学校,也一直没见过曹安琪,只打电话听过曹安琪的声音。
片刻的出神让他忘记了脸上的瘢痕,小心翼翼地问:“安琪,你怎么也在这儿?”
曹安琪看着那张脸充满防备:“我也想问你,你跟着我?”
“我没有,我来找林予的。”叶海轮急忙否认,无法完全睁开的眼睛更加扭曲变形,“我出院了,还没准备好回学校。”
他非常失落:“出院前班长他们来看我,我以为你也会来。”
曹安琪忍无可忍一般:“我为什么要去看你?你是个正常人的时候我就讨厌你,你变成这副鬼样子还觉得我会看你吗?”
她后半句还没说完,但碍于萧泽和林予在场,便忍住了。抱着书包试图往外冲,不料叶海轮靠近了一小步。
曹安琪似乎透视了口罩下那张丑陋的面孔,吼道:“你他妈别过来!”
叶海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连眼皮眼角都带着瘢痕的眼睛渐渐浸湿,他定在原地,惊慌地看看四周,害怕有其他人看到他的模样。
“安琪,你不能。”他哽咽着,难以克制地暴『露』自己的软弱,“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因为——”
“你闭嘴!”曹安琪高声咒骂了一句,端起桌上的那杯热咖啡朝叶海轮泼去!
叶海轮定定地望着她,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处,闭上眼放弃般等待第二次灼伤。
林予大喊了一声“小心”,扑过去把叶海轮推开。他双手抱头护住脸,就在滚烫的咖啡要兜头浇来的时候被人用力一拽撞翻了椅子。
耳边响起了曹安琪的尖叫。
灼烫与疼痛没有落在身上,林予睁开眼睛,缓缓放下双手。面前是萧泽的胸膛,他被抓紧护在怀里,而萧泽的肩膀处,衬衫已经被咖啡洇湿了。
萧泽松手转身:“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但方式不应该是伤害别人。”
曹安琪愣着不知所措,攥着发烫的空杯子有些颤抖。她没想伤害林予,也没想伤害萧泽,张张嘴试图道歉,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林予快急死了:“哥!快点用冷水冲冲!你先别理她了!”
萧泽转身走向楼梯,一边上楼一边解了衬衫的扣子。上到二楼正好全部解完,将衬衫缓缓脱下,『露』出了烫得发红的双肩和后背。
林予紧张地跟在后面,睁大眼睛已经说不出囫囵话。他接过湿淋淋的衣服,又跟着萧泽进了浴室。拿下花洒,等萧泽倾身在浴缸旁趴好后给对方冲洗,冰凉的水打下来,他仔仔细细地为每一寸被烫红的皮肤降温。
他推开了叶海轮,那杯咖啡就要泼到他身上,可萧泽竟然冲过来帮他挡了。
林予觉得自己那颗心脏也被热咖啡烫了一下,快烫熟了。他关掉花洒,拿『毛』巾轻轻地帮萧泽吸干水珠,但被烫到的地方他不敢碰,就放任着水珠晾干。
萧泽站起来动了动肩膀,侧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还好没有起泡。胸膛上的水滴滴答答,他伸手去拿『毛』巾,林予却躲过没给。
忽悠蛋杵在自己跟前,执拗地要亲自擦。萧泽也懒得管了,任由林予给自己擦拭干净,擦完说:“去给我拿件衣服,别耷拉着脸像哭似的。”
林予点点头,跑出去拿衣服。他重新挑了件薄而柔软的衬衫,拿回来扯开就要帮萧泽穿,凑得有点近。
萧泽说:“不至于,又没残废。”
林予不吭声,但动作丝毫没有收敛,从下往上给萧泽扣扣子,扣完又给挽袖子。他触『摸』到萧泽的手臂,终于忍不住了:“冲了一会儿,好冰了。”
萧泽“嗯”了一声:“没事儿。”
手臂沾到冷水都这么冰,那身上肯定更冷。林予低着头,琢磨事儿似的,琢磨够了,上前拦腰抱住了萧泽。
萧泽无语:“你干什么?”
“我给你暖暖。”林予的鼻尖抵着萧泽的肩膀,他深深地嗅了一口,总觉得还能闻见咖啡香气。
“哥。”他仰起脑袋,“多烫啊,你为什么要帮我挡?”
萧泽看着空气:“好歹隔着层衣服,要是我没管你,你这小脸儿还能要么。”
林予还是那句:“你为什么要帮我挡?”
萧泽继续道:“那姑娘的反应很过激,以后少刺激她,这回是杯热咖啡,要是下回她拿着把水果刀怎么办?”
林予不想听这些,急得抱着萧泽晃了晃,可是萧泽太高大,根本撼动不了几分。他不放弃,搂紧了使劲拱:“你为什么要帮我挡?!”
一声叹息,萧泽好像很无奈。
“之前在街上摩托车被撞,你不是救了我么。”萧泽终于抬手把林予推开,他一点都不冷了,甚至前胸后背都热乎乎的。
他说:“这下两清了。”
林予扶住洗手台,感觉腿软站不稳。两清了,所以平时的种种关怀都是基于“欠他人情”吗?这下两清了?
萧泽下楼,每踩一级台阶,脑中就拼凑出一点忽悠蛋低落的模样。到了一楼,只有失魂落魄的叶海轮在,曹安琪已经跑了。
叶海轮怯懦地抬起头,不停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林予,还害得你被烫伤,对不起。”
萧泽回头,见林予更失魂落魄地走下台阶,感觉一不留神就要踩空似的。他觉得心累,怎么这些青春期的孩子都他妈这么不寻常。
等林予走下来,萧泽终于问道:“为什么曹安琪不能那样对你?”
刚才说一半的话被曹安琪泼来的咖啡打断了。
叶海轮呆滞地看着地上的咖啡渍,试图回答萧泽的问题。他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想起了附在身上的滚烫火焰,额头因恐惧沁出了豆大的汗滴。
“我是因为救她才变成这样。”
他缓缓摘下口罩:“我以为她会感动,却没料到烧毁了全部希望。”
第22章 看上去很美()
萧泽觉得最近不宜开张; 忒心烦。
他压根儿就不是个慈悲为怀的人; 也从来没有旺盛的好奇心。于他而言,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陌生人的喜悲哪怕带着尖刺喙头; 也楔不进他那颗如钢似铁的心。
他资助过贫困学生; 去山里考察时也总会帮助当地的居民,全国哪儿发生自然灾害也会毫不吝啬地捐款捐物。但他认为这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只注重“做”了这些帮人的事情; 几乎不关注对方的心理活动。
他习惯遇见的话能帮就帮,帮完甩手走人; 不喜欢坐下来聊聊前因后果; 再聊聊心路历程。一来与他无干; 二来他感情没那么丰富。
这世上总会发生各式各样的悲剧,悲剧前、悲剧中、悲剧完结,要是所有悲剧的主人公求诉无门,只能靠陌生人的怜悯之心和舆论拯救; 那这个社会不仅『操』蛋; 还挺完蛋的了。
萧泽始终是这么想的。
还是那条长沙发; 他和林予并排坐着,面对面看着叶海轮。叶海轮刚刚已经摘下了口罩,现在连帽子也摘了,那张瘢痕可怖的脸终于得见天日。
萧泽上回没有看真切,这回看得一清二楚。实话向来难听,他不说但早就想到; 这副样子就算整形也无法恢复如初,别说恋爱,别人不害怕就要烧高香了。
林予抱着靠枕,微微躬着上身。他本来是算命的,主要靠输出,结果现在成了知心男孩儿,主要得倾听。
然后他倾听叶海轮讲自己的故事。
叶海轮喜欢曹安琪。
他认为曹安琪漂亮、学习好、很有主见,和其他女生不一样。
“是挺不一样,别的女生哪有她丧。”林予嘀咕了一句,在他眼里曹安琪是集逃课、冷漠、叛逆为一体的不良少女,今天还得再加一条伤害罪。
叶海轮仿佛没有听到:“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漂亮又开朗,直到有一次考完试发卷子,她是课代表,发到我的时候她对我说了句‘加油’。”
“可能就是因为当时那句安慰,我从那以后总是忍不住注意她。”叶海轮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其实每个考得不如她好的同学,她都会说一句‘加油’,我是不是特傻啊。”
叶海轮要接着讲他喜欢曹安琪以后的事。萧泽看看手表,直截了当地打断:“小朋友,你们这个年纪喜欢人非常简单,你怎么喜欢上对方,有多喜欢对方,如何开展追求计划,这些我都没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