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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予大一些,变成林予照顾他多一点,替他挨骂背锅,也替他出气。夏日夜晚林予睡着仍握着为他扇风的蒲扇,冬天为他洗衣林予生出满手的冻疮,他们不分彼此,就那样辛苦又快活地走过那些年。
一个十足的傻子,一个善心炽热的野孩子。
就算被丑恶糟蹋,也受够苦楚了,也该行至明处了。
到达医院时林获已经沉沉睡去,但始终紧握着林予的手,送进病房输好『液』,陷入深度睡眠后才慢慢松开。林予给林获掖紧被子,守在床边不敢眨眼,待萧泽进来坐在他旁边,他的双肩颓然塌下,总算能松一口气。
萧泽揽住他:“大夫说情况暂时稳定,豆豆记不住什么东西,以后好好休养别再受刺激的话有希望彻底忘掉,就算无法根除,也只会有些茫然,不会影响情绪。”
林予下意识点头,接受了这个好消息,他低头看见萧泽的手背有一片凝固的血渍,抽纸巾给对方擦拭。萧泽没受伤,血只能是贺冰的。
“我揍他了,没忍住。”萧泽当时把贺冰扭拽出房间,对方像一滩烂泥,而他蔓延的怒火根本无法熄灭,只能输出暴力。手擦干净,他握住林予的手:“我在卧室外面听见你大哭,想必是为豆豆,现在豆豆已经安全了。”
萧泽与林予十指相扣:“现在靠着我,为你自己哭一哭,不要憋着。”
林予抵着萧泽的肩头颤抖,兀自流泪不敢发出声音,他躬起身体蜷缩着,为自己安静地哭了一场。
等他哭完平复,翻出那段录影和萧泽一起来看。贺冰发现他们故意留下的安全套之后情绪开始变化,知道了林获失控的原因,进而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而贺冰之后压着林获的姿势能猜测出林获曾被如此侵犯,萧泽说:“豆豆在那个时刻只是呆滞、恐惧,但情绪真正爆发是在后面。”
林予无比揪心:“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性』侵,甚至不理解贺冰在做什么,但他知道挨打会疼,所以最让他害怕的是暴力。”
画面中贺冰粗暴地将林获翻转,掐着林获的后颈往枕头里压,还抓了林获的头发拖下床。林予遍体生寒,同时又疑『惑』不解:“豆豆刚才几乎没有反抗,他为什么会忽然发怒?”
萧泽把视频反复倒放几遍,终于听清了贺冰当时说的两句话。
你还是不够像。
这副鬼样子最不像。
“豆豆当时的表情发生变化,看上去很傻,甚至有点丑陋,然后贺冰吼出这两句话就失控了。”萧泽说,“我们是不是能够猜测,豆豆平时很像一个人,贺冰当时是把豆豆当成代替品来宣泄,而豆豆本质是一个傻子,在恐惧不安时就会放大自己的缺陷特征,然后贺冰就会愤怒施暴。”
林予怔愣出神:“那个人是男人,他对男人产生『性』欲,他是同『性』恋?”
那许如云呢?他的亲生母亲呢?
他们弄清楚了林获那些年遭受的灾难,确定了对象,然而没有证据。林获身上没有旧伤,没有被侵犯留下的痕迹,那段视频也太过单薄,因为贺冰没有真切地实施犯罪。
林予不愿相信地问:“我们只能放过他?”
“我们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也需要想一个解决方式。”萧泽抚着他的后脑勺,认真地说,“他现在已经走了,我们没有权利扣押他,可他是个活人,必然会留下生活痕迹。只要想找他就拿这段视频去报案,无法制裁什么,但警方会帮我们很快找到他。”
林予将手机关掉,侧身抱住萧泽,筋疲力尽之下只有这点拥抱的力气。他不会放过贺冰的,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当下最要紧的是让林获恢复。
林获因『药』剂的缘故安睡,中间又无意识地小便失禁一次。林予挽着袖子收拾,用『毛』巾沾着热水给林获擦拭身体,擦到腿间的『性』器时,他将目光从林获的私处移开,不敢多想一分一毫。
如果林获不是傻子,那承受的痛苦是不是反而更多?
林予摇晃脑袋中断胡思『乱』想,把干净的内裤和睡裤给林获穿上,萧泽则去搓洗了那两件脏的。他们两个待在病房中,关着音量看电视,或者萧泽陪着林予做题,暂时都没再提糟心事儿。
林获就那样睡了两天一夜,输『液』针拔出在手背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出血点,除此之外,身上没留下其他痕迹。他醒来的时候是阳光最好的午后,太阳没那么晒,却又足够暖和,视野里的一切都明晃晃的。
连脑中虚晃的影子都被照亮了。
破乎乎的一栋小楼,几间简陋的教室,窗户碎掉半块也没人修,常年透风冒气。可他和林予最喜欢挨着破窗坐,课间林予叠飞机让他顺着风抛掷出去,课上林予隐在阳光里像一颗小星星。
可是他害怕下学,下学后贺老师把林予留下罚抄写,还把他带去办公室里。办公室更加简陋,墙角推着桌椅板凳和几本书,老师的办公桌也很破,一根桌子腿下还垫着半拉砖头。
林获第一次和林予隔离那天很开心,因为贺冰给了他一个苹果。可是后来贺冰会抓住他的手,不说什么,就静静地看着他,再后来还用嘴唇碰过他。
他不知道贺冰在做什么,第一次『乱』动的时候被甩了一巴掌。
贺冰脱他的裤子,他光着屁股坐在椅子上颤抖,他盯着那堆破桌烂椅被贺冰抱在怀里,他蜷着双腿被放倒在桌面……
他不知道在做什么,直到某次因为口水流下弄脏了卷子,贺冰便大动肝火地揍他。他怕极了,头发被揪着,头皮都要被扯下来,贺冰骂他是傻子,说他翻眼睛流口水的傻子相恶心,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听得次数多了,恍惚明白是说他长得难看。
可是每次贺冰打完他、帮他穿好衣服,就会温柔地和他说很多话,会说“对不起”,也会说“没有下一次”,但他只能记住最要紧的那句。
“如果不乖,老师也会惩罚小予。”
林获就那么不解又不安地度过那些年,他不喜欢贺冰抓他的手,不喜欢贺冰亲他,更不喜欢贺冰解他的衣服,可他独独恐惧、最最不安的,是贺冰忽然施予他的拳脚。
后来爸爸妈妈死了,林予被赶出家门后他闷在屋里好几天,因为林予离开就不用再去学校了,他也就不用再见到贺冰了,可他同时也和林予分开了。
他分不清情况是好是坏。
后来的许多年林获都没再见过贺冰,他在镇上瞎跑着玩儿也没遇见过,渐渐地他忘记了这么一个人,好像对方不曾出现过。他的世界日趋简单,脑海中剩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他唯一记住的是和林予的曾经,唯一惦记的也只有他的小予。
可是,他又记起来了。在贺冰压住他的时候,贺冰说他一脸傻子相的时候,那些个午后黄昏,头皮每次激起的尖锐痛楚,像一桶腥红的热血兜头浇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惶恐。
不……
“——不!”林获尖叫着醒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扬着,“不要!不要打我……不打我!”
林予拎着壶热水回来,听见林获的尖叫声后冲向床边,他扑上去抱住林获,细细地搓『揉』林获的脸颊,念叨着:“没事儿了,豆豆,没有人打你,贺冰走了,这儿只有我。”
林获用力推他:“别罚小予!别罚小予……”
林获不是精神病,也不是没来由的发疯,萧泽赶来和林予一起安抚他,都没有叫医生再施加『药』物。萧泽按住林获挣动的双腿,低声重复道:“豆豆,我们把贺冰打跑了,你好好看看,小予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林予抱着林获的上半身,用力抚着林获的脊背,对方表述不清经过结果,但他隔着层黑纱也能猜到真相有多不堪。可是就因为林获什么都说不出,等短暂的激动过去,他的意识将再次朦胧,无法指证,指证也没有证据,贺冰只能是个肆虐心底的魇魔,无法将其在现实中绳之以法。
“呼……呵……”林获大口喘息,久睡未醒的口中干涩发粘,无法分泌唾『液』,紧接着喉咙干呕吐出一滩酸水。与之一起吐出的,还有情绪中的那股气,他瘫软在林予怀中,嘴角沾着秽物轻轻抽搐。
“下雨了。”
他喃喃地说,没发觉是林予的眼泪落在他脸上。
安定下来的林获闭着眼睛,呼吸声很重,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迷』。林予寸步不离地躺在旁边,侧身抱着林获,他的手被林获抓着,对方蜷曲的手指像五根细钩,锁着他,甚至有点疼痛。
萧泽俯下身轻声说:“干脆睡一会儿,我回家收拾点日用品过来。”
林予点点头,萧泽落在他额头的亲吻就是一支安定针剂,让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他抵着林获的侧脸,呼吸拂在林获的鬓边。
“豆豆,我会保护你的。”
那时他还不到十三岁,但现在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林获惊慌的眼神和嘶哑的尖叫都是催化剂,恨意丛生,他一定要让贺冰付出代价。
“小予……”林获忽然出声,“小予。”
林予把腿搭在对方身上:“我在呢。”
林获『迷』茫地“噢”一声,沉默片刻:“我什么时候死啊。”
林予咬合齿冠漏出一点动静:“豆豆,你不会死的。”
“我、我想死了。”林获扭脸看他,“我想快点做红鲤鱼,我等你。”
林予翻过身背对林获,颤抖的肩膀被林获从后面拥住,他缩成一团躲在对方怀中,肩胛骨蹭到林获单薄的胸膛,隔着两层血肉他们的心跳逐渐重合。
吉普车一路疾驰,萧泽停车后也不拖泥带水,他走向偏门的时候用余光环顾周围,没看到贺冰的影子,看来对方不敢逗留。
直奔二楼,猫和狗看他气势汹汹也不敢跟着,所以整层都安安静静。他当时拖出来贺冰将其揍了几拳,下手很重,一拳就见了血。揍完把人推回客房收拾东西,期间救护车到达,他下楼一趟,再上来时贺冰拎着行李已经准备走人。
萧泽经过客厅的时候顿住,瞥到了电视柜上的相册,林予那张一周岁纪念照还在里面。抬腿进屋,给林获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又装了一袋子洗漱用品,走之前逐屋关好门窗,打算未来几天往返于医院和公寓。
“下来,不然抽你。”绑个窗帘的工夫加菲跳上了床,走近恐吓一声,看见床头放着的笔记本,也就是原本搁在床头柜抽屉里的那本,旁边还搁着那支笔。萧泽过去翻看,第一页空白着没有写字,一张张翻过都没写字。
可是好端端把笔和本都拿出来放着,应该是用过的,他继续往后翻,终于在某一页看见了一行字,和照片背面的字迹相同。
“我回蔺溪镇了。”
萧泽没想到贺冰走之前会留这么一句话,会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他低头又看了一遍,这次发现本子夹缝处有一条残页,也就是之前撕下来一页。
贺冰专门挑了这一页来写,是不是想说明他发现有人撕过一页?
他日日打扫,会不会在垃圾筐里发现了林予写的那句话?
然后他从林予的态度中察觉,推测自己的谎话被识破了,于是那晚主动承认,让产生怀疑的林予卸下防备。
萧泽合上本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