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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个白眼,回到卧室换衣服,我过来上海,什么都没带,穿的自然是顾承中帮我准备好的衣服,那一柜子衣服,从裙子到裤子,衬衫到短袖,应有尽有,且颜色是我喜欢的白色和黑色,少有艳丽的。
我挑了件白色的海军风连衣裙换上,a字型的裙摆,小方领,白色的领子上压了两条黑色的线,长发放下来披在两肩,看起来乖巧文静,嗯,像个好学生。
等我换好衣服出去时,何文渊已经来了,我招呼他,叫着何叔叔,却不敢大声了让顾承中听见,何文渊也明白,对我笑一笑。
然后容嫂就来叫吃饭了。
餐桌上。
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容嫂做得色香味俱全,加上精致的餐具,流光溢彩的餐厅,灰白色的大理石长桌,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格调。
顾承中坐在上座,我和何文渊在他手下,一左一右,相对而坐。容嫂上来为我们盛汤,野生鲫鱼熬的浓汤,汤汁是牛奶一样的白色,一点腥味都没有,甘甜香醇,我一连喝了两碗,实在是好滋味。
顾承中一直未开口,我返现,他和何文渊都非常有餐桌习惯,不像我,随随便便,他们喝汤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稍微发出点声音,他们就盯着我看,何文渊倒是和蔼,笑说,“小唯这不拘小节的性格倒是好。”
可顾承中偏偏给我踹一脚,冷哼说,“女孩子家,没个样子,好什么好?”
何文渊赔笑脸,“慢慢来,慢慢来。”
餐后,我们到顾承中的书房。
这边书房不算大,但是也摆满了书,桌上除了电脑和烟灰缸,便是一个根雕的摆设物件,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只觉得恢弘大气。顾承中往皮椅上一坐,抽出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雪茄盒子,抽了一根雪茄出来,点燃,淡淡的巧克力味顿时蔓延开,并且,越来越香。
何文渊打开公事包,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抽出里头的一叠a4纸,那些纸张上都打印好了条条款款,装订好了,何文渊把文件递给我,用工作时严肃正经的口吻说,“小唯,这是户籍迁移的文件,你看看,没有问题后就签字,我会帮你办理好后续。”
“户籍迁移?迁移到哪里?”我盯着何文渊,又看了看顾承中,他躺在皮椅靠背上,吞云吐雾,缭绕的烟雾中,他的轮廓或明或暗,“迁到上海?”
何文渊点头,“对,你的户籍,必须迁来上海,其实办理户籍迁移,只是为了你能在上海参加明年六月的高考,方便些。”
“那我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
言下之意,再明朗不过。
我看着那份文件,心里怪兮兮的,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觉得,我和顾承中的关系奇怪,那以后我不会真的管他叫爸爸吧?
咦,不好。
叔叔?他不喜欢。
算了,就叫顾承中吧。
“小唯,我想你误会了,虽然你的户籍迁移来上海,但是你并不在顾先生的名下。”
“啊?”
“你的户口是独立的,至于如何办理,我会来处理,你不用担心。”何文渊说。
“也就是我不会跟顾承中一个户口本儿?我不用管他叫爸爸了?”当时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哪儿知道何文渊一听,差点笑岔气。
顾承中坐在黑色的皮椅里,脸更黑了。
被顾承中瞪一眼,何文渊也不敢笑了,赶紧跟我解释文件。
“签下后,我会帮你办理后续,你在家等着就好,办完了,我会亲自给你送过来。”
然而,我拿着水笔,迟迟没有签字。
何文渊疑惑地看着我,问,“小唯,你怎么不动笔?”
我搁下笔,端坐在沙发上,笑着看何文渊,“何叔叔,我想起来一句古话。”
“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白吃的午餐。”
“小唯,你这是………”何文渊皱眉,看向顾承中。
我也转向顾承中,窗帘打开了,阳光很好,烟雾缭绕下,顾承中站起身来,他拧灭了雪茄在烟灰缸里,信步走到我们这边,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阖黑的眼睛带着赞赏的笑意盯着我,意味深长地道,“我以为你这么快就乐不思蜀了。”
“顾承中,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帮我,给我新的开始,不会只是因为你大发善心吧。”我迎上那双湛黑的眸子,探究着里头的城府和算计,可惜什么都看不到,除非他亲口说,“那天在酒店,你说,你会告诉我你帮我的原因。”
065:顾承中,我去你大爷的!()
时间回到来上海前的那晚。',,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从公园离开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步行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七月末的南城,夏夜的风,带着微微的燥热拂在脸上,悄无声息中将泪痕卷干了去。
那条熟悉的路,一直通往林阳家小区,没有门禁卡,保安把我拦在外面,让人出来接我,我报出单元和楼层,并告知他我有钥匙我能进去,但保安一口咬定不许,说那间公寓,已经一年没人住了,我不是业主,他没权利放我进去。
当时我的情绪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半点顾不上理智和冷静,和保安撕了起来,寂静的午夜,小区门口,发狂的我在保安胳膊上咬了一口,他拗不过我,只好亲自带着我上楼,若是我真的有钥匙就算了,若是没有,只有请我滚蛋。
到了门口,我掏出挂在胸口的钥匙,那把孤独的钥匙一直贴在我胸口,即使一年多不用,却也保持着光亮润泽的颜色,我冷静地将钥匙插入孔中,门开了,保安叹了口气,默默气转身走了。
进了玄关,我将房间的等点亮,一股浓厚的灰尘味道扑鼻而来,干涩,发霉,阴晦。一年没有住人的房间,一起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所有的陈设都同那一日我离开时那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仿若时光都停在那一刻,就连当日摆放在茶几上的照片也岿然不动,只是,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如同地板上的灰尘一样,脚踩上去,留下鲜明的印记。
而这屋子里的脚印,竟然只有我的。
孤独,又可笑。
我坐在沙发上,没理会屁股下面的灰尘和肮脏,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点燃,明灭的灯火在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下,显得羸弱而倔强。一口烟吸入肺部,那种麻痹的感觉让我得到安慰。
我耷拉着眼眸,吸着烟,看着桌上那一沓照片。
你说,当日那人走得是多匆忙,才忘记带走它们?或者说,他走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带走这些过往的碎片?究竟是决绝,还是压根儿没当一回事儿?像丢掉我一样,弃若敝履,本身没什么值得怀念的。
灰尘在手指下弹去,照片有些微微发霉了,没有过塑封,导致边角发黄,纸片上的人虽然笑的阳光灿烂美好无双,此刻,却透着一种清冷和凄惨,伴随着鼻尖叫人作呕的霉味,变得可怜兮兮,周遭的一切都是静谧的,我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一张,一张,从我手指尖划过,往日的一切如同电影胶片快速在脑海中闪过,那些美好的瞬间定格在发霉的纸片上,变成了凄惨和落寞,变成了可笑和讽刺。每一张,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胸口,提醒我这一年的愚蠢和痴呆。
长不过永远,短不过时间。
可笑的誓言,可笑的等待,可笑的承诺和可笑的悸动。
我忽地想起两年前冬至那一晚,就是那一晚,我不该走向他。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不知不觉中,烟已经燃烧到尽头,断掉的烟灰掉落在我膝盖上,星火灼烧着手指,我换了一只手,捏住烟头,在左手臂上狠狠摁下去。
刺痛。焦灼。腐朽。
我咬牙忍住疼,看着手臂上腾起的袅袅烟雾,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结束了。
该结束了。
疼痛提醒我自己还活着,我拿着照片去往浴室,坐在浴缸边缘,摁下打火机,一张接着一张,将那沓照片点燃,灰烬尽数掉落在浴缸里,洁白无暇的浴缸里,腾起火光,过往的一切,在那片热烈又嘲讽的火光里,燃成灰烬。
明灭的火光映衬着我的脸,我散漫地看着那片火光,仿佛看见了林阳的脸。
第一次狼狈时他将我带回来,慌乱地拉起浴缸中赤身裸体的我。
他在冬夜的操场上用空的易拉罐教我投篮。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背后是掉光叶子的银杏树。
他趴在课桌上睡觉,正脸对着我安静温柔。
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投进一个球,回头对我笑。
他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笑眯眯看讲台上羞涩朗读情书的我。
他拉着我的手走在梧桐树影里,长长的围巾随风飘气。
夜色浓密的小树林里他捧着我的脸正想亲吻却被教导主任巡视看到四处追赶。
嵊山岛傍晚的海边,他背着我一步步走,留下长长的脚印。
。
我恍然发现,原来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分分秒秒,感动或是哭泣。
一切,都完了蛋了。
烧完了。
全都没了。
关上那道门之前,我把钥匙丢在里面。
离开,我再也不要回来。
午夜两点,黑色的私家车停在小区门口等候,司机半靠在车门边等候,等得不耐烦了,点燃一根烟,忽地看到我出来,赶紧丢了碾灭了,帮我拉开后左车门。
“杨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
“我知道。”
“杨小姐,先生说在酒店等您。”
“我知道。”
顾承中下榻的酒店仍然是香格里拉,进入大堂后,我看见何文渊,他疲倦的表情里卷出一抹笑来,带着我径直上二十四层。
商务套房内,灯火通明,我抱着一杯热水看落地窗边抽烟的顾承中,他穿着黑色的休闲长裤,贴身的白衬衫袖口卷起来两卷,左手腕上露出金光闪闪奢贵无度的手表,手腕往上,大致可猜想到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纹理,他正在打一通电话,站在窗边,脚踩着整座城市的繁华,如同霸主君临天下时那般恢弘磅礴的气度与傲然。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执念不肯认输,而身边的人,早就看穿一切,只是我倔强的不肯承认,他们也旁观等待,不疾不徐。
收了线,顾承中转过身,开口言笑间落步坐到对面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将右腿叠在坐腿上,把玩着手机,阖黑的眸子里精明锋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由地颤了颤,他说,“机票买好了,你跟我一起走。”
“凭什么这么自信?顾承中,你凭什么。”
“你以为呢?”他微微抬眉,似嘲讽地冷笑一下,又快速略过,保持平静。
“凭什么这么拿捏算计我?凭什么派人跟踪我?你算老几?全天下的人都不管我,你凭什么要管我?”
顾承中凝着寒眸,目光若有似无,轻扫在我身上,半晌,薄唇轻启,清冷如玉的嗓音落入我耳中,“我不管你,你就真的完蛋了。小唯,别太任性,你该醒了。”
我承认,那一刻我眼中氤氲了泪水,即使是一句不咸不淡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