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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立刻打道回府,家都没回,直接去了一云胡同。客厅被两家人填满了,椅子都不够坐,尹千结见状便悄悄退出去,先走了。
她慢慢地往外走,脑子里都是从地上捡起的那封信,信里的内容不直白,更谈不上『露』骨,但字句间蕴含的深情却比肉麻的爱语让她更觉沉重。
“姐,你要回家吗?”
尹千结回头,看见了追出来的聂颖宇。聂颖宇写着作业听见有人过来,没想到还有尹千结,谁知还没惊喜够,对方就走了。
“今天加班有点儿累,人又多也坐不下,我就先回去了。”尹千结解释完就回过头继续走,没走两步聂颖宇便追了上来。
“姐,你心情不好啊?”聂颖宇有些紧张,“是不是工作上有小麻烦啊,你跟我说说吧。还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已经拐进了二云胡同,尹千结说:“你还挺八卦,我工作挺好的,男朋友就算了。”
聂颖宇顿住,直到和对方隔了半米才问出口:“什么叫男朋友就算了?那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他住哪,我揍死他!”
尹千结脑子里都在想信的事儿,说了什么也没注意,这才发觉不对,她解释道:“之前在发展,结果没发展起来,就是这样而已。小宇,你回去学习吧,快期中考试了,加油。”
她说完挥了挥手,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下了,想起尹千阳在这儿问“小山什么时候回来”。尹千阳整天没心没肺的,好像只对聂维山的事儿无比上心。
聂颖宇倒退着走,目光注视着尹千结的背影,他的心怦怦直跳,但又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倒退至门口,他撞到了人才转身,抱歉道:“刘阿姨许阿姨,散步刚回来啊,不好意思我没看清路。”
俩阿姨经过他走了,但还在讨论,“小宇也长这么高了,快赶上小山了。”
“哥俩都那么帅,小宇学习也好。”
聂颖宇的脸渐渐变红,红到极致后突然茅塞顿开,他转身望着胡同深处尹千结的背影,然后大步折返回去。
他又高又帅,学习又好。
尹千结又没男朋友。
金童配玉女,宝塔镇河妖!
“千结!”聂颖宇大声喊出了口。尹千结转身,脸上挂着斑斑泪痕,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长发上和衣裙上,美得很不真实。
聂颖宇的自信瞬间崩塌,慌得四处掏兜找纸巾:“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啊,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你告诉我,我虽然小几岁,但我也能帮你扛点儿。”
尹千结极少失态过,开了大门便赶紧进去了。聂颖宇攥着包纸巾立在原地,最后给自己擦了擦眼泪,他重新往外走,边走边打电话。
刚一接通便兴师问罪:“你那晚的理论到底他妈的对不对啊?”
秦展正在宿舍煮方便面,蹲在锅前满头雾水:“什么理论啊,我不记得了。”
“『操』,非法传教就是你这样的。”聂颖宇鼻音浓重,“我看见千结还是心跳加速,她不开心我就难受,她掉眼泪我也想哭。”
秦展把调理包掉进了锅里:“千结姐哭了?谁欺负她了,是不是那回溜冰场那个男的劈腿了?靠!要不我带兄弟揍他丫的!”
聂颖宇大骂:“还他妈用你揍啊!我就想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她!”
“这……”秦展也不好再瞎忽悠了,毕竟关系到人家的终身幸福,“我现在不研究两『性』情感了,对饮食比较感兴趣,我要做个关于鲜虾鱼板面的测评,先不聊了啊。”
电话里已经成了忙音,聂颖宇擦干眼泪回了家,发现那帮人已经研究完了。
尹千阳尽最大的努力的把事情清楚地叙述了一遍,商量后决定尽快去找白爷一趟,不过大家都认为白爷说的还债只是玩笑话而已。但甭管其他的,观音像还在对方那儿,聂维山要拿回来给尹千阳。
睡前帮聂老和聂烽铺好了床,一切整理妥当后聂维山才回房休息,他走到门口停下,想起吃火锅的时候尹千结训尹千阳,于是调头去了聂颖宇的房间。敲门进去,看聂颖宇坐在书桌前发呆,问:“寻思什么呢,刚才出去干吗了?”
聂颖宇老实回答:“追千结去了,她心情不好。”
聂维山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心情不好,你没问问?”
“问了,她没说。”聂颖宇十分挫败,“她还哭了,我第一次见她哭。”
聂维山安慰了对方一会儿才走,回到卧室立刻给尹千阳发信息:“信收好了吗?”尹千阳还没睡,回道:“睡醒就锁抽屉里了,不然还在床头柜上搁着呢。”
“嗯,晚安。”聂维山回完吸了口气,下午睡前他分明记得床头柜上没有东西。
寻了个暖和日子,聂维山用轮椅推着聂老,尹千阳扶着聂烽,四个人要去古玩城找丁汉白。尹千阳跟着三个姓聂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我不是凑热闹,主要因为我是重要人证,所以我必须得去。”
聂老说:“知道啦,中午我们聂家三代人请你吃饭。”
古玩城离市委不远,周围环境不错,尤其绿化很到位。到了大门口,尹千阳一拍脑门儿:“我忘记问他店名是什么了,里面那么大可怎么找啊。”
聂烽说:“问保安就行,这古玩城是丁汉白开的。”
保安见他们有好几个人,还有坐轮椅的老头,于是叫了经理来。经理了解情况后联系了丁汉白,然后告诉他们:“丁老板在对面的茶楼,直接过去找他就行。”
街对面有一家“珍珠茶楼”,他们一行人过去发现还没营业。聂维山敲门,随后有服务生带他们进了一楼偏厅。
“真磨叽,等的我都要反悔了。”丁汉白端着茶壶走进来,先看见了聂老,“今年高寿啊?腿脚不好了?”
聂老说:“前一阵肺上切了个瘤子,还没好利索。”
“噢,那少抽烟。”丁汉白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招呼伙计添茶,扭头看了眼聂维山和尹千阳,“小孩儿们不爱喝茶有咖啡果汁。”
两方在宽大的中式沙发上坐定,丁汉白乐了:“你们四个人对我一个,显得我没气势。”乐完回头喊道,“慎语,来一块儿会会客。”
角落一隅一直坐着个人,不过只能看见背影,此时那人闻言起身,转过来才看清模样。尹千阳打量人家,发现对方身上那件衬衫和丁汉白的一样,不过穿出来的味道却大大不同。
“这是我家里人,纪慎语。”
纪慎语看着比丁汉白年轻,气质也儒雅斯文很多,他颔首笑笑,然后在对面坐了下来,说:“师哥,你别拿人一把似的,让人家来找你,就赶快好好说。”
丁汉白这才放下茶壶,然后从兜里『摸』出了那件玉观音,问聂维山:“这是你自己雕的?谁也没帮忙?”
聂维山说:“嗯,琢磨了好几天。”
“你倒挺会琢磨。”丁汉白舍不得似的攥了攥,然后往桌上一放,“老爷子,聂烽,你们肯定想弄清楚‘还债’是什么意思,我就先说了吧,还债就是我丁汉白把你们家欠的债清掉。”
聂烽问:“那你有什么条件?”
丁汉白抓了抓鬓角,说:“市里几个古玩城都是我开的,你家那几百万的债在我眼里就是两幅画的钱,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扶贫的,所以我要等价交换。”
纪慎语听到这儿,侧过脸笑了一下。
“我家没什么值得了几百万,连店都盘出去交手术费了。”聂老说。
丁汉白仿佛听了什么稀罕事儿,耷拉着眼开始笑,笑完抬手一指聂维山:“老爷子,我要你的宝贝孙子。”
聂维山早已料到,所以仍沉默着没有什么反应。丁汉白继续道:“说句不中听的,你们聂家在行里跟昙花一现似的,聂松桥现完就糟钱去了,您火候不行,聂烽你有艺无德,荒废这么多年估计也够呛了。没想到小辈儿里倒有块宝,但这宝是我瞧见的,我得捡着。”
这话何止不中听,从直呼聂老亲爹姓名来看已经相当不尊重人了,可句句都是事实。聂烽白着脸,不确定地问:“你要收小山当徒弟?”
“嗯,当徒弟。”丁汉白看着聂维山,“当我徒弟,我教不教你手艺先另说,我指东你不能往西,我气『性』上来了你就要站在那儿让我骂个痛快,病了你端茶倒水伺候我,老了你逢年过节要先给我磕头,就算死了你也要披麻戴孝扶着我的棺材串一条街!”
尹千阳猛地站起来:“这是徒弟还是儿子啊!”
聂维山把尹千阳拽身边按着,问:“白爷,应该不止这些吧?”
丁汉白端起杯子,用茶盖篦了篦茶面,然后轻轻一吹,说:“这些是最基本的,至于做我的徒弟平时要学什么、做什么,那就得等你确定主意后再说了。”
“合着主要内容还没说呢!《宪法》都没你要求多!”尹千阳觉得聂维山被欺负了,大人不好开口,于是他就张嘴开炮,开完发现纪慎语望着他笑,顿时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改成小声嘟囔,“平时八点才放学,学什么做什么?给你讲睡前故事啊?”
聂维山从后面『揉』了『揉』尹千阳的颈子,问:“白爷,还有别的要求吗?”
丁汉白漫不经心地说:“退学。”
聂老和聂烽俱是一愣,聂维山也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不光是直接,那语气音调甚至有些残忍。偏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仿佛都在消化这两个字。
谁知不到五秒钟,尹千阳激动地问:“你只缺一个徒弟吗?我觉得我也不错!”
丁汉白给了他们两天的时间考虑,临走时他拍了怕聂维山的肩膀,说:“你爷爷你爸爸这一辈子都挺没劲的,所以他们没资格给你拿主意。路是你的路,那主意也要自己拿,我等着你来给我敬茶。”
聂维山点点头:“那先把观音还我。”
“臭小子,”丁汉白把观音塞聂维山兜里,“你那小男朋友少戴一天又死不了,德『性』。”
聂烽已经推着聂老出去了,尹千阳还在等聂维山,这时纪慎语把一盒茶包给他,说:“提神的,下午喝了上课不瞌睡。”
他颔首道谢,感觉自己都变文雅了。
等人走光,丁汉白说:“两军对峙,你还主动送礼,能不能矜贵点儿啊?”纪慎语回角落继续雕一块南红玛瑙,回道:“托那个小孩儿的福,我乐了半天,这礼我送的高兴。”
丁汉白走到旁边看对方下刀:“那你怎么不送我徒弟?”
纪慎语笑:“你都说是你徒弟了,那还愁他以后没茶喝吗?”
回家后,聂维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三叔三婶,尹千阳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尹向东和白美仙,两家大人聚在一起研究,统一认为应该拒绝。
只有聂老和聂烽没有表达意见,因为他们俩会手艺,手艺人和常人的想法不同,他们的心里会手艺就等于有了安家立命的本事。但普通人不太能理解,觉得读书考大学才是正道。
大人们跟开辩论会似的,聂维山和尹千阳坐在院门槛上玩手机,一个斗地主,一个下五子棋。手机都快没电了,但屋里仍没讨论出结果。
尹千阳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聂维山答:“你猜猜。”
“我猜是拜师,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