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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开始训练,尹千阳悄悄问秦展:“我想圣诞节买个礼物,你说现在摆摊儿赚钱还来得及吗?”
秦展答道:“看你买什么吧,一两百的话就别摆了,我借你得了。”
“那不行,我必须自己赚钱。”尹千阳本来想捂着,憋了会儿还是决定秃噜了,“我想送小山的,但是还没想好买什么,所以最好多赚点儿,有备无患。”
秦展微怔:“你俩真让人感动。”感动完帮着出主意道,“这样吧,你就去体校南门外面那条街上摆,这周围好几个大学,晚上人挺多的,而且离学校近,大家还可以给你搭把手。”
尹千阳说干就干,第二天就翘了训练去实地考察,考察完进了点儿货,然后用田径队友情赞助的宿舍床单一铺,正式开始练摊儿了!
田径队的众人站在摊位前,一个比一个愁,秦展简直无语,问:“你他妈琢磨老长时间,就是要卖橘子?”
尹千阳把面前的小橘子山垒了垒,说:“卖别的剩下了怎么办,卖吃的剩下了就自己吃掉,划算。我看了看,这街上卖水果的不多,我应该很好赚。”
然后一晚上过去卖了四斤,赚了不到二十块钱。
尹千阳自己剥着吃,整个人已经没什么叫卖热情了,晚上收摊后用床单把橘子一包,直接寄放在秦展他们宿舍。
秦展说:“我们宿舍二十多度呢,别搁坏了,明晚能卖完吗?”
“够呛,我觉得要赔。”尹千阳兜里还揣着俩橘子,都捏软了,“先这样吧,明天降价试试。”
回到家觉得浑身疲惫,本来不想写作业了,可看见桌上放好的卷子和练习册,又只能乖乖写完,不然太对不起聂维山了。
“哎。”他往桌上一趴,想着最后如果赔了怎么办,他倒不在乎那点钱,关键是忒没面子了,好像他干啥啥不行似的。
接下来又摆了几天,圣诞节逐渐『逼』近,每晚的客流量越来越大,生意也好了些。平安夜当晚尹千阳找教练借了个喇叭,一遍一遍地吆喝。
“广州运来的砂糖橘!全是特供!”嗓子都喊劈了,他剥开两个自己吃,四处观察着来回的客人,忽然看见抹熟悉的颜『色』。
秦展吃着肉夹馍溜达过来,说:“那人跟你校服一样!哎,那不是冰冰么!”
尹千阳立刻挥手:“冰冰!快过来!”
再仔细一看,冰冰后面还有个熟人。尹千阳张目结舌,看着冰冰和张小齐手牵手向他走来,秦展反应挺快,乐道:“原来正约会呢,怎么跑我们学校这边来了?”
冰冰说:“这边远,不容易遇见老师。”
尹千阳还撒着癔症:“你们俩……”
冰冰说道:“千阳,我和小齐上学期就在一起了,但是一直没跟你说,今天正好碰见了,那就不瞒着你了。”
张小齐马上补充:“注意保密!”
“你俩真行。”尹千阳麻利拿了个塑料袋,装了满满一袋橘子,“怪不得小齐愿意借我抄作业呢,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说完反口:“小山不算别人吧?”
送走了冰冰和张小齐,秦展他们也要回宿舍了,尹千阳守着七八斤橘子数钱,算了算一共赔了九十多。
本来还想赚钱买礼物呢,这下行了,还得找向东或者美仙借钱。他把橘子全装进书包,然后拍拍屁股准备回家了,路上经过一家新开的礼品店,他忍不住走了进去。
巴掌大的音乐盒要一百多,怎么不去抢啊。
北海道风铃,比北戴河风铃贵三四倍。
男朋友围巾三百多,绝对是资本主义羊『毛』织的。
穷穷的尹千阳逛了一圈儿,心都逛碎了,临走看见了角落的本子,他过去挑选,觉得每本都特好看。店员说:“这是日本的一个牌子,很多画画的都喜欢这个系列。”
他说:“日本都核泄『露』了,不打折啊。”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攥得死紧,然后挑了最大最厚的一本。
聂维山在家写作业,那种不会写硬写的感觉,快崩溃之际,手机振动蹦出条消息:“出来呗。”
披上外套跑出去,开门就看见尹千阳站在台阶下,他站在台阶上面问:“这几天训练挺忙啊,回来这么晚,明天圣诞节休息吗?”
尹千阳想休息,但还有七八斤橘子的重担在身,于是没正面回答,他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里面掏出那个本子,说:“给你的礼物。”
聂维山接过:“给我画画的?”
“嗯,以后别老在草稿纸上画了,掉档次。”尹千阳退后两步,疲惫地呼了口气,“我可累呢,回家了。”
聂维山三阶一步迈下去,抢先蹲在了对方身前:“我背你,省劲儿。”
尹千阳趴到对方背上,被背起后觉得自己特别可怜,他嗅嗅聂维山的脖子,说:“赚钱怎么那么难啊,我想给你买个好点儿的礼物,但是靠自己的力量只能买得起这个本子。”
聂维山走得很慢:“你这几天去赚钱了?你这不是学我吗?”
“学你怎么了,我这是向你致敬。”尹千阳有点儿委屈,晃了晃腿,“这几天可冷了,我在体校外面摆摊儿卖橘子,又要称重又要算账,饿了想买个锅贴吃都舍不得。”
聂维山托着尹千阳的屁股掂了掂,说:“还剩了七八斤吧?”
尹千阳惊讶得很:“你怎么知道?!”
“背着比以前沉啊。”已经走到了家门口,聂维山把人放下,然后拉开对方的书包链瞅了一眼,“把橘子给我,明天咱们弄个流动摊位。”
尹千阳不知道什么是流动摊位,但他心里莫名踏实了,点点头约定好,转身准备回家,走到门前终于想起了大事儿,扭头说:“等等!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没等聂维山猜,他一股脑说道:“我遇见冰冰和张小齐了,原来他俩上学期就有一腿了!”
“我『操』!真的啊!”聂维山突然来劲,激动之情完全掩盖不住,“那我不用再使劲学习了吧!我他妈也快累死了!”
尹千阳跟着激动道:“以后咱们就找大嫂借!你不用那么辛苦了!”
俩傻子各回各家,又穷又开心,尹千阳泡了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了一觉,聂维山把橘子在冰箱放好,终于扔了笔换刻刀,雕了仨钟头的柿子黄。
第二天圣诞节正好赶上周末,尹千阳起床准备约会,杀到三叔家后彻底被震撼了。
那七八斤橘子全都已经剥了皮,不止剥了皮,还都穿了串儿,聂维山早上去附近市场买的签子,忙活了一早晨。
锅里咕嘟咕嘟滚着金黄『色』的糖浆,尹千阳有点儿馋,哆嗦着问:“你不会是做糖葫芦吧?”
聂维山把案板擦干,说:“是,你之前多少钱一斤卖的?”
“五块一斤。”尹千阳折服了,感觉聂维山除了学习没有不会的。
聂维山拿起一串,轻轻伸到滚沸的糖浆上,半秒转一圈,整串橘子就裹上了糖,裹完迅速拍在案板上,顶/头自然地拉出一截糖片来,说:“现在五块一串儿。”
上午九点,聂维山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绑着三颗大白菜,大白菜上『插』满了冰糖橘子,尹千阳坐在前面横梁上,骑起来能闻见玉兰花的洗发水味儿。
特像那部电影,貌似叫《甜蜜蜜》。
流动『性』摆摊儿就像兜风,他们从路口出发,第一站停在附近的公园门口,五块钱一串,卖够一百就换地方,到了东区广场再停下,最后又骑到了柳心河畔。
圣诞节热闹,什么都涨价,破苹果还卖三十一个呢,他们的冰糖橘子简直是物美价廉,尹千阳羽绒服兜里塞满了零零整整的钞票,高兴得都合不拢嘴。
黄昏时分转到了市中心,大白菜上就剩两串了,把车子锁好,一人拿一串开吃,糖脆而甜,里面的橘子凉凉的还多汁。
尹千阳拍拍兜:“卖了将近七百块钱,太牛『逼』了!”
聂维山看着对方满足的模样觉得内疚,『摸』『摸』尹千阳的脸说:“现在可能很苦,但我不会让你一直跟我过苦日子的。”
尹千阳欣喜的表情褪去,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经过,他靠近一步,对着聂维山的眼睛说:“咱俩都是男的,所以不用那么呵护备至,咱俩又都才十七,以后还有无限可能。有钱没钱的,如果想要的东西多,那没钱可能会很痛苦,可我不想啊,我已经吃得香穿得暖了,我从没觉得这样苦,我还觉得好他妈甜呢。”
聂维山笑着,却有些想哭:“你也好他妈甜。”
“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乐么。”尹千阳笑容灿烂,映着淡淡雾霾后的夕阳,“我每天无忧无虑的,够滋润了,你也高兴的话,那更美了,咱们现在还搞着对象,可美死了吧!”
聂维山抓住尹千阳的手腕,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银链子来,链子上串着几颗云纹圆珠。他给尹千阳戴上,说:“开学到现在,四个月了,四颗。”
就算惹事儿也雕了。
尹千阳晃晃手腕,算了算还差多少颗,他等着。
梦回梨园了!()
教育界有句不好听的糙话; 一类学校抓学习; 二类学校抓纪律; 三类学校不说了。聂维山和尹千阳的学校其实还不错; 怎么说也是个老牌二类重点; 而且近几年为了升一类使了不少劲; 光检查的领导都来回好几拨了。
课间大家兴高采烈地聊小道消息; 据说元旦各班级不单独搞联欢会了,要全校一起办,尹千阳最爱这种『乱』七八糟的活动; 只要不学习就行,他守在班长旁边问东问西:“班长,消息可靠吗?那还用自己带吃的吗?”
班长说:“我在办公室的公告栏上看见的; 还听三班的老师说来着。貌似是响应市里的中学生什么传统文化继承; 具体的我忘了。”
尹千阳兴奋地摩擦桌面:“今天不是开班会么,听建纲说!”
建纲快愁死了; 他偷偷在外面的教育机构补课; 本来时间就紧张; 这下还得忙这种除了耽误学习没其他意义的活动。
尹千阳聊完八卦又去给聂维山传达; 聂维山坐在座位上喝水; 说:“你这么来劲,是不是要表演节目啊?”
“真没准儿!”尹千阳抢过水瓶子灌了一口; “自从进了田径队吧,体育发展已经严重妨碍我的文娱发展了; 我得平衡一下。”
他们在下面说着话; 建纲已经走上讲台提前画图了,聂维山指指说道:“建纲今天上课得骂人,他最烦这些破活动,你可别撞枪口上。”
建纲画完把粉笔一扔,转身说:“聂维山尹千阳,你俩再叨叨大点儿声。”
尹千阳死猪不怕开水烫:“刘老师,元旦晚会班里出什么节目啊?我想为班级争光。”
“你别给班里拉低平均分就是争光了。”建纲呲瞪完又转向另一个,“聂维山,你最近怎么不去办公室问题了?学了几天就松懈了?”
不提还好,一提简直不愿回想,聂维山靠着椅背说:“我那几天受了点儿刺激,现在好了,于是就恢复原样了。”
建纲快要被气死,合着受了刺激才学习。
消息传播得很快,班会的时候基本就能确定学校的想法了,元旦全校联欢,高三年级可以少出几个节目,高一高二作为主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