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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启明说起时表情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原来刘老爷今年要给兰儿安排婚事,被兰儿想方设法退了,还故意留下不好听的名声,吓得别人都不敢上门提亲。刘老爷虽然松口了,心里恐怕想砍了我。弟,你嫂子这样好,哥这辈子都要给她当牛做马,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方长庚原来还觉得有些肉麻,听完以后也沉默了,许久后才说:“你心里记住嫂子的好就行,别辜负人家,娘和奶她们都明事理,真相处起来也能好好的。”
方启明点头,笑容里带着自信的锋芒:“明年我手里也有余钱了,就在县城买个三进的大宅子,到那时候你可就有嫂子了。”
方长庚也笑了笑,年底之前二丫就要嫁人,家里越来越冷清,有了嫂子,相信没多久他就能做叔叔了,家里有孩子就有了生气,确实很好。
岁考()
第五十四章
转眼已是金秋十月。
学政通知岁试的消息来得比较突然;府学里不少人都提前打听学政现在到了哪个府;原来还以为至少要再等半个月;没想到三天后就要开考。
一时间生员们纷纷带着紧张的神色在府学里匆匆而行;一条街外的客栈住满了前来参加岁考的秀才们。
方长庚在上一回去看望方万明时得知他不打算再参加岁考。
本朝规定入学超过二十五年的不必再参加岁科试;方万明已经满了;只是不考会取消廪生资格而已。方长庚想想方万明的年纪和身体;为了廪生带来的对方万明不算什么的利益这么长途跋涉,确实没什么必要。
岁考前一天,方长庚除了接方沅君;还接待了沈赫的幼子沈霖。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沈霖年不过十七,大概不怎么见阳光;所以肤色是堪比女子的白。而身材是读书人特有的瘦弱修长;书卷气很浓,气质上与徐闻止很像;但相比之下沈霖的傲气比较外放;第一眼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不过方长庚与他交流了几句后发现沈霖还是挺好说话的;而且不拐弯抹角;有什么想法和目的都会直说,让人不用费心去猜。
想想也是;沈赫的家教有目共睹,他的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看起来方沅君和沈霖并不熟;可能今天也是因为同路第一次见。
“你别送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考试。”到了客栈门口,沈霖对方长庚直说道。
方长庚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尽管去府学找我,沅君知道我住在哪儿。”
“好,路上小心。”“长庚,明天见!”沈霖和方沅君站着客栈门口目送方长庚往回走,然后就转身进了各自定好的房间。
岁考的考场就安排在蹴鞠场,里面摆满了桌椅,有不少还是训导在府学附近挨家挨户借来的。主要是因为参加岁考的秀才并没有考府试的那么多,没必要再开考棚,在蹴鞠场进行岁考已经是最近几年来的惯例了。
好在如今天气冷暖适宜,没有大风和大太阳,只在上方支了简易的遮阳篷就足够保证不影响考生们发挥正常水平。
岁考的内容是两篇四书文,一篇经义,一首诗帖诗,在太阳落山之前,大部分考生就都交卷了,还有一些两鬓都白了的老秀才咬着笔杆苦撑,挠得微微凌乱的发丝在黄昏的凉风中飘动,看起来有些凄凉。
考完试,方长庚与方沅君、周其琛、徐闻止还有沈霖共五人去春风楼聚餐,除了方沅君,其余人对于岁试并没感觉到有什么压力,尤其是沈霖,毫不谦虚地说自己绝对是一等,还将考题分析得头头是道。
方长庚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自己和沈霖的答案,发现两人的侧重点还是不太一样的,这跟两人分别在官学和书院进修有关。
官学倡导“学而优则仕”,所学的东西更多的是为了以后做官而服务,而书院则更侧重于学术研究,传播的可能是某位名家大儒个人的观点,目的在于弘扬学问,甚至可能和正统思想背道而驰。
方长庚想起不久前徐修与他的对话。
“朝廷如今拨款送地赠书来扶植书院,你以为如何?”
方长庚当时是这么回的:“表面实在扶植书院,其实是想禁锢各流派多元化的观点,使其与正统思想相一致。”
徐修听完以后赞同地“嗯”了一声,告诉他若是他考上了举人,可以去书院听那些四处游学的名家讲学扩充知识,但不能将那些观点用在科考上,否则是要出事的。
方长庚很清楚自己要走科举这条路,不像本朝有些文人墨客选择通过游历结交名流扩大名气,从而得到上位者的赏识入朝为官。既然如此,搞“邪门歪道”肯定是不可取的。
方长庚想到沈赫不让沈霖再去书院的举动,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吧。
不过方长庚还是较为隐晦地指出了沈霖这个问题,不料沈霖对他十分温和地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岁考,我就随性一点这么答了,学政不会计较的。”
方长庚有些佩服沈霖的个性,换成是他可不敢这么考验上头的想法,毕竟岁考要是出了问题,之后的乡试也没机会参加了,他不能冒险。
而说起乡试,沈霖就一肚子火:“我就不信下回我还能轮到臭号!当时折磨得我差点把卷子给撕了。我想好了,这次我一定要带团棉花进去,要是还靠近臭号就把鼻子塞住,你们也是。”
其余人暗暗憋着笑点头,心里对沈霖倒霉的经历还是挺惋惜的。
毕竟乡试三年才一次,后面的会试也是三年,他们哪有那么多三年能浪费呢。
结束了岁考,每个人都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周其琛搬到了府学来住,每隔三天回去一次,理由是料想当中的“家有娇妻无心学习”。
而方长庚也没好到哪里去,徐修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时常把他的文章批得一无是处,有时方长庚并持己见,两人甚至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没想到的是这老头是个受虐狂,越是这样对方长庚的态度越是认真,不像最开始那么敷衍随意了。
岁考成绩出来,方长庚、徐闻止还有沈霖是一等,周其琛为二等,方沅君则落到了三等,但都保住了他们廪生的名额,虽然他们也不在乎这个。至于方长庚,现在家里有足够的银子供他读书,他也没必要冒着风险给人做保或是接其他私活,所以对廪生这个名头也不像以前那么看重了,就把那四两廪饩银作为自己的零花钱多买两本书而已。
只是这回陈斌只考了四等,教谕说考四等的廪生开始停发津贴,等下一次岁考考了一等才能恢复,要是考得更差,就要取消廪生的名额了。
方长庚猜测是陈斌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结交朋友上,荒废了学业,果然岁考成绩一出,就很少见他呼朋唤友的身影了。
今年府学放假较早,年底前方长庚就回了家,看着方启明背着二丫把她送上了花轿,老李氏还急切地提醒:“别让你妹妹脚沾地!”
等二丫坐到花轿里,何氏亲自上去给二丫换上婚鞋,然后喜滋滋地看着轿帘落下。
男方家里比较讲究,备了五乘轿,让不少村民都围着啧啧赞叹。
轿夫起轿两面开道,唢呐、锣鼓还有鞭炮声齐鸣,一时间整个村子都热闹极了。
大丫站在院儿里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有些羡慕:“看来林家挺看重妹妹的。”她成亲是没这么大的场面,因为男方家不在这里,所以很多东西都从简了。现在这么一对比,就显出差距来了。
高福小心翼翼地扶助她的腰,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当初是委屈你了,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再办一次酒!”
大丫嗔怪地看他一眼:“瞎说什么呢!哪有办两回酒的道理!”
何氏和小李氏她们在一旁笑着看着,都觉得大丫一点都没嫁错。
热闹过后,家里除了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的方长庚和方启明,就只剩小宝、三丫还有咿咿呀呀还不会说话的幼清。老李氏和方万英看起来似乎也老了一些,让方长庚一时有些感叹。
过完年,方长庚已经十四岁了,饭桌上何氏还开玩笑:“看看,长庚都有小伙子的样了,再过一两年也能定亲了。”
小李氏竟然还觉得对:“定亲可以早一点,别像你哥那样。咱们用不着找家境特别好的,那不合适!只要姑娘聪慧懂事就够了!”
这话明显是含沙射影了,方启明闷头往嘴里塞饭,想了一下觉得不对,扭头就对方长庚道:“你可别听那些妇人之见,你自己喜欢最重要,晚点成亲也没事,免得将来后悔。”
小李氏气得举起手装作要打他,不过现在方启明成年了,她也不会真下手,只怒道:“你都二十了!你看看村里还有谁到了你这年纪没成亲的?反正今年要是刘老爷还不同意,你也别害人家姑娘了,缺不缺德你!”
方启明嘀咕了一声:“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
方长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免得自己也被连累。至于娶亲,他连想都没想过。不管怎么说,他总要先考上举人,不然像周其琛那样新婚还与妻子分居,未免也太惨了。
去府学前,还真有人来找他做保,还寻思着他年纪小可以少给点保费,被方长庚拒绝了。老李氏他们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方长庚就跟他们解释:“要是替知根知底的考生做保还好些,运气不好碰上不符合规定还隐瞒内情或是在考场作弊的人,我也跟着要被问责,严重的还要全家被发配流放,甚至丢掉一条命的。”
老李氏顿时记住了,连声应到:“以后谁在上门来找你做保,奶都给你赶出去!”
方长庚顿时哭笑不得,但知道老李氏只是说得夸张了一点,并不会真的这么做。说到底是满心替他着想,无底线地关心他而已。
他有这样好的家人,没理由不好好读书报答他们啊
准备()
第五十五章
在方长庚还埋头在府学和秋叶山庄两头奔波时;一个似乎和全天下人都有关系;但对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感想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皇上废太子了!
话说昭武帝英明一世;但于繁衍子嗣却不太给力;除了是嫡长子的太子;只有三子五女;实在不利于为皇室开枝散叶。但昭武帝偏偏对后宫佳丽没什么兴致;四十岁以后就很少踏足后宫,许多人都说是因为先皇后。
先皇后为昭武帝育有一对龙凤胎,后来不幸被感染水痘;抛下两个年不过四岁的幼儿殡天,昭武帝悲痛欲绝,此后一连大半个月不曾上早朝;而出现在崇德殿的第一句话;就是立他的嫡长子为太子,此后更是倾心教导;对其他几位皇子几乎很少过问。
但事实证明;昭武帝难得糊涂的举动只是没有悬念地验证了“溺爱是摧毁孩子健康人格的一大危害”这个道理;哪怕对象是货真价实的龙子凤孙。
总之这个太子很不像话;小小年纪就让自己殿里的小太监们自相残杀表演给他看;十分热衷于这种血腥残忍的游戏。像这样欺辱摧残太监宫女还勉强算是小事,后来严重到对自己异母兄弟下手;在众目睽睽下把二皇子推下水池,差点闹出人命。
皇帝察觉这一点后一直处在后知后觉的懊悔之中;始终不舍得对太子下狠手;而太子兴许被身边人提点了几句,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