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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冲击力应该不少。”
“《二百三十七冤魂录》就是竹枝街那宅子地下牢狱的冤魂?”
“对。”贾琮道,“那些人也冤枉的很,和你一样冤枉。”沈钊想了会子,答应下来。
过了正月十五,那二百多人的亲眷渐渐赶来,狴犴大宅很是热闹,几乎日日有人嚎哭。一日,有位早年失踪的大将之孙赶了来。他们全家皆于国有大功,其祖父在边关征战多年。这位将军跪拜在骨灰坛之下,狠狠撒了半晌男儿泪。
次日,有邮局的人捧着一封鼓鼓囊囊的信送到他所住客栈之中。将军打开一瞧,里头是本册子,并附一封短信。信上写道:令祖与家祖在狱中相邻。凡身怀机密却无罪迹者,先帝皆命锦衣卫抓来那地下牢狱,有擅折磨人之太监严刑审问。令祖所供便在册子中。
将军赶忙翻开册子一气儿看完,不由得后背发凉——他祖父私藏了些战利品、一件一件都列上了。还有数次夺下属之功,并私救钦犯好友之后匿于某处。上头还写着,他姑母与一和尚有私产下一女,他祖母做了些手脚糊弄过他姑父、姑父还以为是自己的。
将军大惊,不知道这册子是真是假。他本欲就在成都府寻个名寺请高僧替他祖父超度一回,见此信不敢停留,次日便急忙忙赶回去了。
到了家乡,先去见了姑母。姑母起初百般抵赖,后终于承认与和尚私通之事。他又求见老父询问祖父可曾藏匿钦犯之后,其父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将军问道:“那孩子还在么?”
其父叹道:“本来好端端的,谁知寄养的那家忽然发起火来,全家都烧死了。”
将军深吸几口气,颤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祖父那会子还在家么?”
其父想了想:“他老人家没了踪迹也有大半年了。难道朝廷知道了?”
将军遂缓缓从怀内取了那信笺子与册子出来。其父看罢了亦大惊,旋即不寒而栗,双手紧紧捏着册子。将军一脚踹翻了跟前的茶几子:“好黑心的朝廷!”
与这将军一般,各家来取先人骨灰坛子的亲眷都得了书信与先人口供,个个皆急忙赶回去查验真伪。一条条验下来,那些口供中所言自家机密都是真的。有本是匪盗出身、捐官的,早年打劫来的钱财藏于某处,连子孙都不知道,口供里头却写了。亲眷赶忙跑到先人藏宝之处去挖,自然空空如也。这二百多位都不是寻常人物儿,竟没有一家没来领骨灰的。自然家家都得了口供册子。各家如今的掌家之人将册子搁在案头,不寒而栗:天家阴狠无耻至此,无罪亦可夺人性命,防不胜防。
口供才散出去一半,贾琮便向蜀王请辞要回台湾府去。临行前见了一回世子,道:“我知道蜀国眼下得先忙着整顿吏治。整顿完了之后呢?”
世子含笑道:“贾先生想说什么?”
贾琮道:“我就想知道你们会不会仿庐国、两广之策。那些都是好东西。不管王爷知不知道,你们哥俩肯定是都知道的。我相信阿岑刚回来时肯定同你说过。”
“说过。”世子微微一叹,“我父王还有些顾虑。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贾琮举起手来:“不对。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这么说吧。两广如今是越来越好的。两广的贼寇无处藏身,皆往江西逃去。如今江西在剿匪,虽说麻烦,燕王派了大将重兵,早晚必能剿清。这会子以有不少从江西逃来蜀国的。”
世子道:“土匪我也容他们不得。”
“罢了,是我例子举得不好。”贾琮思忖了会子,“世子只想着,两广日后会如何。”
世子不解:“日后如何?”
贾琮道:“王子腾虽私心不轻,决计没有别的什么野心;然而两广越来越平安富庶。平安,则吸引百姓移民——你们蜀国就有不少过去的,谁让人家那儿没有土匪?富庶就能买许多精良火器,再富庶一点就能养更多的精兵。王子腾老了,能活多久?他儿子王仁是个纨绔,没什么出息。而越是没出息的人,越好控制。”他慢慢的说,“万一有一天王仁自立,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世子面色微动,思忖良久道:“王仁没那个本事。”
贾琮道:“若是两广实力远远高出别国,纵然他自己没那个本事,他手下却有那个本事。且王仁这个人很好撺掇的,我就骗过他。”
世子默然半晌,道:“他怎么不跟燕王去北美?”
贾琮哼道:“他有那个出息么?”
世子微笑道:“贾先生呢?”
贾琮道:“我没那个精力,浑身力气都花在别让你的叔叔兄弟们打内战上了。”世子摇头而笑。贾琮吐了口气,站起来道,“都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治国亦如此。你不进、邻居进,你就退了。”乃一躬到地。
他才刚走到门口,世子在后头叹道:“只怕我老子不肯。”
贾琮奇道:“王爷为何不肯?”
世子道:“恐怕商家手里权势过大,盖过官府去。”
贾琮想了想道:“依照经济发展规律,迟早有这么一天。日后若有人撺掇王仁自立,大概就是资产阶级了。世子倘或不知道什么是资产阶级,去台湾府买两本书来。阿岑是看过的。”
世子道:“阿岑倒是同我说过。”
贾琮道:“阿岑说的没错。”乃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世子独坐思忖良久,命人去请司徒岑过府。
次日下午,司徒岑跑到贾氏马行来,二话不说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的书单子,丢给贾琮道:“送我几本书!”
贾琮一瞧,全都是台湾府的。乃皱眉道:“这叫几本?几十本好么?”
“不要计较些许小事。”司徒岑道,“我哥想看。”
贾琮哼了一声,瞥着书单子道:“其实他家大闺女在我们哪儿呢,这些书她都会看的。”
司徒岑叹道:“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你说的很是。王仁的性子……王子腾一死,他会不会自立当真不好说。两广已强似蜀国许多了。”
贾琮拍了拍他的肩:“有危机感就好。”乃将书单子揣起来。
眼看他们要走,世子妃给陈瑞锦送来一份厚礼。年前她已认下那“私生子”在自己名下,遂又托陈瑞锦给她的“儿子”带了许多东西去。礼物什么的,皆交由马行送回大佳腊去。眼下才刚要入春,贾琮两口子慢慢悠悠的游山玩水。
他们离开成都府约莫有大半个月,有一家“龙门书局”的新书上市了。书名曰《二百三十七冤魂录》。这家书局比荣国府的中华书局还有本事。蜀国那二百多个骨灰坛子,中华书局只知道其名字籍贯,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被关在地下牢狱,这龙门书局却知道。那二百多家亲眷收到的先人口供,龙门书局干脆印成了一整本书。自然,并非将全部口供都印了出来,什么偷和尚之类的便隐匿了。故此书中有许多“此去略去二十九个字”、“此处略去五十八个字”。旁有备注:口供中多有私人事。因恐伤人名声,特略去。
人皆好奇。这地下牢狱之事早已传遍全国,市井百姓日日猜测,早已吊起胃口来。此书一出,顿时抢购一空。里头满满的辛密,许多人都是地方豪强或文坛领袖、又有民间大善人,看官瞧得心满意足。只是,天家无故抓人之事,亦尽人皆知了。
百姓人家皆敬天子。平素看戏听评话,时常有含冤受屈之人进京告御状、惊动天子命清官审案,终于恶人得报、善人清白昭雪。而这本《二百三十七冤魂录》中,恶人却明晃晃的就是先帝。书引中写得明白:“先帝疑其有宝船图纸,特命锦衣卫偷捉于青楼,严刑拷打逼问。终不得其图。而人亦不可放,恐损天家颜面。”
天家无正义,士大夫之族是知道的。而寻常百姓、农工商之流却少有人明白。此书既传遍天下,亦将天家无耻狠厉之手段揭于寻常百姓眼前。而作恶者乃是先帝,先帝本为明君。明君尚且如此,何况昏君?若无那地下牢狱出世,这二百多人岂非白白冤死、永不见天日?举国上下皆哗然。待有哪家王爷察觉此书有损民心,已是来不及了。
677。第六百七十七章()
贾琮等人路过罗国时; 得了台湾府的传来的军报:贾维斯林黛玉领兵北美大捷。
贾琮老早就告诉了燕王司徒磐; 北美洲西部加利福尼亚州有大量金矿、掀开地皮就是。司徒磐也从一开始就打了北美西部的主意。而其东部离欧洲更近; 欧洲移民多在东部。司徒磐手下的海盗早早的在西部建了小港和驻地; 并与许多土著打过小仗。甘雷、卫若兰和牛家兄弟等头一批燕国兵马亦直奔北美西部。而当地西洋百姓不多,以西班牙葡萄牙人为主; 兵士更少。燕军人多; 火器极强,出手亦狠厉,打仗颇顺利。这会子甘雷等都在加州那儿守着金矿呢。
而燕王旧年派出去的第二波人马却是贾维斯领兵的。本来; 海盗头子曹新生将军派了人来替贾维斯引航; 贾维斯却不听。他另外请了一位姓杨的海盗头子引航,将船队扮作商船去了欧洲,又从欧洲直扑纽约。
他们并未从海上攻城; 只寻了处海盗港口登岸驻扎。旋即直奔哈德逊河上游。林黛玉亲自领特种营兵士查看山势水情。十几日后择定了一处山谷可做蓄水用,只是她嫌弃略小。还有两处蓄水谷更小; 然而若要挖引水渠路略便宜些。林黛玉犹豫不决。
贾维斯是大将军、不可妄动且有别的事要做; 遂托了钟威老将军陪着她过来。钟威便说:“既这么着,三处都挖就好。横竖咱们也不赶时间。”
林黛玉道:“恐怕有人发觉。”
钟威笑道:“这一路就没几个人。再说纵然发觉了又如何?”
黛玉一听有理。遂兵分三路; 将小火炮运上山去; 炮轰几处难挖山体,又命兵士开挖疏导渠。每处蓄水谷须挖两条引水渠,一进一出,皆因势利导。林黛玉本是学机关营造出身,心思也最巧不过。路上免不了遇上些西洋人,自然都灭口了事。另有许多斥候在各处路口巡逻,有活人经过则杀。
这日林黛玉与钟威都立在哈德逊河边说事,有兵士快马赶来报信:最后一条引水渠也挖好了。黛玉抬目看了看河水,轻叹一声:“终究我也亲自来造大孽了。”
钟威道:“军师过虑了。本是他们先造的孽,灭尽了此处土人。如今不过是报应罢了。”
黛玉默然片刻道:“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撤身而去。
乃领兵撤到高处,往四周张望片刻,命通讯兵发报。电报滴滴答答发出。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轰隆隆火炮声响起,三处引水渠上游处同时炸开进水口。哈德逊河水立时灌入三个蓄水谷。林黛玉裹紧了斗篷,骑马往三处巡查,酌情扩大进水口口径,尽量让三个蓄水谷同时蓄满河水。一天后,纽约城哈德逊河断水。
水为命源,没了水,城市立时停转。纽约城虽因数次天花疫折损人口,因航行便宜,近年来有无数躲避欧洲战乱的难民涌入,乱得很。而最近一次天花才刚过去不足半年,城中遍地狼藉、景色萧条。这时候断了水,犹如生生绝了数万人性命。长官派兵士沿着干枯河道往上游巡查,却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