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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了一段时间,明长宴道:“索『性』用轻功吧,这么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怀瑜摇头:“不行。”
明长宴问道:“为何不行?”
怀瑜:“你浑身湿透,不宜轻功,会伤风寒。”
明长宴愣了一下,却没说话,安静地走路。大约他是过于安静了,怀瑜觉得十分诧异,还多看了他几眼。
走了一炷香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家一甲客栈。怀瑜要了一间上房,明长宴道:“你怎么只要一间?”
怀瑜道:“我付钱还是你付钱?”
明长宴:“您付钱。”
他十分狗腿:“小国相说了算!”
到了房间,店小二又烧了一桶热水上来。
明长宴见怀瑜没有脱衣服的架势,便知道这桶热水是为他准备的。他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多谢小国相费心啦!”
说罢,他伸手去解自己腰上的衣服。结果,刚解开腰带,手上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那股奇异的感觉又从心里泛上来,令明少侠十分纠结。
他不自然地停顿一下,好似手上的衣服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似的。怀瑜则拿出随身带的『药』包,把草『药』铺进水里。
大概是明长宴脱衣服的动作太慢了,一件外套解了小半柱香,怀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明长宴听闻,紧张道:“没有!误会、误会。”
怀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解不开衣服,需要帮忙吗?”
这下,明长宴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他往浴桶边上走了一步,哈哈一笑:“不用不用!就是衣服沾了水,打了结难解一些,我马上就好!”
他暗道:又不是没在他面前脱过衣服,怎么以前没事情,现在来摆什么做派?
明少侠心中,两名小人正在激烈斗争。
甲小人说:脱就脱,都是男人,怕什么!难道他看了你,还要对你负责吗!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乙小人听罢,当即倒戈,说:就是!
明长宴眉头一抽,摇了摇头,甩掉了这奇怪的思维。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怀瑜,后者已经拿起了一本书,借着桌上的烛光,看起了书来。这场景分外眼熟,也分外静谧,搭上怀瑜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雪白的小脸,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灯下读书图。
他心想:怀瑜看得这么认真,想来是不会注意我的,这房间也够大,若我太刻意了,显得我不大气。
转念一想,又道:再者,都是男人,看一眼也少不了一块肉,我紧张什么!
明少侠当年在天清的时候,仗着天清内门没什么女眷子弟——华云裳不算,明少侠在她面前,就从来不知道脸皮和『性』别为何物。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光着膀子同李闵君合起火来,在冼月山上蹿下跳,好不畅快。
现下,他竟然还扭扭捏捏,不像样子!
明长宴深呼吸两下。
又过了一会儿,脱了外套,剩了一件中衣。
他穿着这件衣服,神态自若地往浴桶里钻。
怀瑜微微一愣,放下书,道:“你穿着衣服洗澡?”
明长宴开口,哈哈笑了一阵,说道:“是啊,我这样洗澡,洗澡的同时还能把衣服洗了,何乐而不为!”
怀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明长宴浑然不觉,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十分聪明,聪明极了,令他有些飘飘然。
怀瑜从桌前站起来,走到明长宴面前。
明长宴坐在水里,急急忙忙转了一个方向:“你过来干什么?”
怀瑜冷冷吐三个字:“脱衣服。”
明长宴呆愣片刻,怀瑜懒得和这个脑子时常短路天下第一废话,行动能力极强地扒起明长宴的衣服来。后者这才回神,手忙脚『乱』,大力挣扎起来。
水声立刻在整个屋子内回响。
明长宴揪着自己的领子,脸『色』一片惨白:“你干什么!”
怀瑜已经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于是绝不说第二遍,而是当机立断,专心致志地扒起他的衣服来。
二人体力相差悬殊,明长宴吃了武功只有一半的亏,此刻决然不是怀瑜的对手,挣扎了不到一刻钟,便力气用尽,任凭对方扯下自己的中衣。那中衣因不是用常人的方法脱下来,而是在两人激烈的你来我往中,被强行扒下来,所以破烂处许多,俨然是不能再穿。
明长宴喊道:“怀瑜!你真是不讲道理!”
怀瑜冷冷道:“我看是你脑子不清醒。”
穿衣服洗澡,这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只有明长宴这样的奇葩想得出来。
所以他自认理亏,嘀咕一句,开始慢吞吞地清洗自己的身体。
闹过这么一遭,明长宴原先的那点儿别扭感也没了。疲劳感在此时涌了上来,他缓缓地靠着木桶把身体滑下来,只『露』出一个脑袋。忽的,明长宴想起了什么,问道:“下一次的大宴封禅,什么时候?”
“今年十二月二十四。”
明长宴想了想,这时间算着,已经不远了,想来这小寒寺近些年风头实在盛,新址挑了华亭最繁华的地。而年底的大宴封禅,想必他们也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拔得头筹,将苍生令抢到手。若只是一把刀,明长宴并不在乎。但是在大宴封禅拥有苍生令,还代表着拥有了在中原武林的地位和权利。
就如三年前,小寒寺号召其他门派妄图剿灭他,实际上是想将他和天清一起端了。谁知这群人还没去天清,明长宴就先一步死了,这下没了剿灭天清的理由,当时的小寒寺只是一个没有苍生令的普通门派,并不能再以这个理由让其他门派继续围剿已经失去了一念君子的天清派。
据秀玲珑所言,天清的其他人都还在,虽然肯定不如曾经那么风光,但是也不至于多么落魄。若是真让小寒寺得到了苍生令,那么天清众人,特别是内门弟子,一定不会被小寒寺放过。
不管这苍生令落到谁手里,都不能落到小寒寺手里。
思及此,明长宴又稍稍运了一下气,盘算着到年底自己能恢复到几成,又暗自给自己打了一下气,若是要重新在大众面前得到这把刀……想到此处,明长宴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的他并不似当年那样拥有十足的勇气。
更不提,那些似是而非的灭门惨案,在他杀了万千秋后,因为小寒寺推波助澜,全扣在了他的头上。若是他年底就这么凭空出现拿下了苍生令,等待着他的不是又一次的围剿吗?
曾经他以为只要成为最强,最厉害的人,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和他想要保护的人。
后来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沐浴过后,明长宴穿上了客房里准备的另一件中衣,虽然不如自己的舒适,但总比他不穿的好。
他面临的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谁睡床,谁睡地?
他看了一眼地面。
一甲客栈,地面自然不是灰扑扑的,而是上好的红木铺成,虽然干净,却也硬得令人发指。柜子里有一床薄薄的棉被,是铺在地上,身上没盖得。盖在身上,地上没铺的。除非将自己裹成一条,否则绝不可能两全其美。
明长宴看了一眼怀瑜,心道他这个脾气,绝不可能睡地上。于是,明少侠自认倒霉,让着他,去柜子里取了棉被。
怀瑜见状,问他:“你干什么?”
明长宴抱出被子:“打地铺,难道,你良心发现,让我睡床啦?”
怀瑜道:“现在的天气,打地铺会着凉。”
明长宴站在房屋中间,突然嘻嘻一笑,他扔了棉被,自然而然的往床上一滚,滚到了里面。
“既然小国相盛情相邀,那我就不客气啦!”
他闭上眼,准备睡去。
过了一会儿,怀瑜没什么动静,明长宴睁开一只眼,发现对方还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他道:“你不睡觉?”
怀瑜摇头。
明长宴挑了挑眉,心道:怪哉?岂有人不睡觉的道理?
他掀开被子,握在床上,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床:“很软的,你真的不睡?”
怀瑜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睡。”
明少侠不掉棺材不落泪,在床上翻滚几圈,便又开始撩闲。
“我一个人睡不着,床这么大,你又不占地方,快睡快睡!”
说完,他高深莫测一笑:“还是说,你怕我占你便宜?”
怀瑜瞥了他一眼。
明长宴突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连忙闭嘴。
不过,他闭嘴也闭不了一会儿。明长宴躺在床上,又有怀瑜伴在身侧,哪儿睡得着。只能听着雨打窗声,百无聊赖的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发呆。
过了一刻钟,明长宴说道:“小怀瑜,我睡不着。要不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怀瑜翻了一页书,开口:“我没有故事。”
明长宴看着他,笑道:“你难道没有什么小时候的故事吗?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爹娘,他们人呢?”
怀瑜道:“我爹死了。”
明长宴愣住,感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怀瑜以为,他会说‘抱歉’‘对不起’云云,毕竟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戳到了别人的伤心事,可这位天下第一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陡然冒出这么一句,倒叫他好奇。
“什么意思?”
明长宴道:“我爹也死啦!”
怀瑜:“你胡说。大月国主活得好好的。”
明长宴轻蔑了嗤了一声:“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在我心中,他早就死了,我就是个没爹养的小混账。”
怀瑜道:“那你的母亲呢?”
说到这里,明长宴才显出一丝落寞:“也死了。我来中原之前她就死了。”
怀瑜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明长宴此人,根本不需要别人安慰,只需给他小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他就能自我痊愈,活蹦『乱』跳。
果不其然,下一刻,明少侠就跃跃欲试地说出了下一个话题:“小怀瑜,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师兄!”
怀瑜愣了一下,道:“何出此言?”
明长宴突然直起身子,脸带笑意,骄傲地问道:“常叙是你什么人?”
怀瑜道:“师父。”
明长宴点头:“是了。他是中原的国相,你是小国相,他自然是你师父。那你何时拜得师?”
怀瑜思索片刻,报出了一个年纪。
明长宴哈哈一笑:“果然比我小!我比你早两年拜他为师。当年师父游历至大月,见本少侠天赋极高,于是巴巴地跪在门口求我当他徒弟,我么,自然不想看到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丢人,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啦!”
他胡编『乱』造,得意洋洋地扭曲了当年拜师的真相,然后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怀瑜,笑道:“嗳!怀瑜,你叫我一声小师兄来听听?我没想到,我来中原还能白捡一个小师弟呢!”
怀瑜瞥了他一眼,兀自看书。
明长宴这几日难得站了上风,怎么肯放过怀瑜,当即作起妖来。怀瑜不叫,他便猛地出手,同他缠斗在一起。
二人都未使用权利,只如同打闹一般,见招拆招。明长宴此时武功略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