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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着斗笠,黑纱罩在脸上,但此刻,因他的动作,那层纱似有似无的遮在二人之间,随即被压出了一个曼妙的弧度。明长宴隔着纱,发狠似的,用力亲了一下怀瑜的嘴唇,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暗暗警告自己赶紧放手,否则,再亲下去,他也不愿意走了。
一吻后,明长宴睁开眼,跳出了许久远,一边挥手一边招呼道:“怀瑜,记得一会儿看我!好吧,你也不用跟我生气,我自有办法,保证不会受伤。”
他心情不错,以至于到了二组,嘴上的笑意都没落下来。
不过,他戴着斗笠,无人看见他的面容。
跟他装扮一模一样,也戴着斗笠的,还有那位欧阳求败。明长宴不由好笑的想道,他与这个欧阳求败倒是挺有缘的,无论跑到那儿去都能遇上。
秦玉宝一眼就看到了他,正欲上前打招呼,明长宴却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后者脚步一顿,当即目视前方,十分听话,不再与明长宴有任何的视线接触。
明长宴粗略一看,二组的十人,除了那个欧阳求败和秦玉宝是自己稍微熟悉的,其他人的脸看起来都挺陌生。因为没看见大象,于是便断定骑大象的那名少女不在二组,想来就是在一组。而他所在的二组,一眼望去,也没几个熟人。倒是有一个长得奇高无比,远远看齐跟一个小山包似的光头男人,令明长宴大感兴趣。
这个光头男人生得凶神恶煞,左右眼都有两道深深的伤疤,身宽看上去有两个自己那么宽,身高约有两米多高,肌肉虬结,赤。『裸』着上半身,背上纹身复杂,看不懂纹了什么。一条粗如婴儿手臂的铁链,斜挎了四五圈,缠在他的身上。此人只穿了一条麻布裤子,两只脚光秃秃的落在地上,脚踝各有一把大锁,沉重无比。
明长宴不动声『色』的观察完,心道:好奇怪的打扮,这是哪里的人?
他心中还在想,却不料,身边有一个人已经问了出来。
“这人好奇怪,可有人知道他的来头?”
这人说话尖声尖气,吓了明长宴一跳,甚至差点让他以为,方才那句话是他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
此人是个中原人,明长宴连忙去看他穿衣,像是『迷』『迷』谷的人。
『迷』『迷』谷此人大概是仗着对方听不懂中原的官话,说起来肆无忌惮,与身边的人讨论道:“他生的这么大一个头,一会儿打起来,指不定要被他揍成什么样!”
明长宴眯着眼睛,在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下,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下一刻,一人道:“崔医仙,你常年居住『迷』『迷』谷,实在是孤陋寡闻了,这人是昆仑奴。”
明长宴恍然大悟,崔医仙?什么崔医仙,这人不就是『迷』『迷』谷那个妙手医仙崔成胜吗!
说起此人,明长宴竟然还有一点印象。他与怀瑜初见的时候,就遇到了嫁衣阎罗的灭门惨案,那时,这位妙手医仙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至自己身上。不过,明长宴有些奇怪,他双手抱臂,侧了身子,心道:妙手医仙?奇了,当年见他也不过是天资平平,别说是能进决赛了,要是能在头一次海选的时候没被揍得太惨,都算是他厉害。
可现在看来,这位『迷』『迷』谷的老朋友,看起来不但没有受伤,而且春风得意,容光焕发,看状态,确实武功大涨。明长宴『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由得多看了崔成胜两眼,又觉得他实在精神过了头,跟旁人略有些不同,古怪非常。
崔成胜问道:“昆仑奴?这是什么东西?”
接话之人,也是一个中原人,但明长宴不认识他是谁,只看他穿了一件紫『色』的衣服,两条腿粗如萝卜,姑且就称呼他为紫萝卜。
紫萝卜有撮山羊胡子,捏了捏,说道:“昆仑奴乃是一个偏远的民族,他们个个体壮如牛,天生神力,并且十分听话,一般多为贵族饲养的奴仆。”
明长宴心中一惊:奴仆?
崔成胜道:“原来如此。现在的大宴封禅真是一年不如一年,连别人的奴仆都可以进入决赛了。”他看着昆仑奴,对方却不看他,崔成胜便也不理会,又说道:“简直是目中无人。”
紫萝卜道:“昆仑奴,不可小觑。”
崔成胜不屑一顾:“粗笨如牛,有何可惧。”
明长宴笑了一声。
崔成胜立刻看向他,随即,也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一念君子’啊!”
这“一念君子”四个字,可谓是嘲讽之际。不为其他,现场根本还有一名“一念君子”,崔成胜话语中的蔑视与嘲讽之意,直接写在了脸上。
明长宴也不甘示弱,拱手道:“不敢不敢。原本我也想跟你打个招呼,却不料阁下的名声不大,我想了半天,没想出你叫什么名字。”
崔成胜比当年有长进,倒不是一两句说下去,就能叫他火大。他冷笑一声,“『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只会躲在斗笠后面冒充别人装神弄鬼,等一会儿我就送你去见阎罗王。”
明长宴道:“话说早了吧,万一去见阎王的是你呢?”
崔成胜暗道:懒得与这个臭小子废话,等下上场,我正好试试新剑,一招解决了他。
大宴封禅的决赛与初赛不同,所有人到了这一场,基本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高手过招,两招之内必然定下胜负,胜者为王,败者直接当场丧命。多年来,争夺苍生令的最后两场比赛中,死伤无数,更有甚者,一场比赛下来,全部覆灭。
情况最好的一回,要数明长宴横空出世的那一年。众人聚在一块儿,还没打到难分难舍,你死我活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拔出了苍生令。
这下好了,打也不用打了!
崔成胜想到此处,看明长宴就如同看一个死人。仿佛明长宴已经命丧刀剑之下。
太微庙的大鼓敲响,明长宴拍了拍衣摆,跟着众人一起上了赛场。
初赛的桃花林已经撤下,如今,赛场上则是一百二十跟粗壮的石柱。两组一共二十人,一人择一根石柱站定,规则简单却直接:谁先掉下石柱,谁就输了,直到赛场上只剩下十二个人为止。
所用武功不限,武器不限,只需要让自己站到最后便可进入明天的决赛。
甫一入场,众人齐齐翻身上石柱,只等柳况点燃一柱长香,就是比赛开始。
明长宴往正东的方向看去,隔着纱,总归也看不见什么,不过,多看了几眼,心里安定不少。背过手,他目光落在赛场上。
二十人已然落在了自己所选的位置,各自配有刀剑,唯独明长宴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拿。就连另一名和他同样晋级的“一念君子”欧阳求败,背后都背了一把大刀。
哪怕众人还没有交手,长香也没有点燃,但观战场上却是振臂呐喊,嘶吼声响破天际。明长宴捂住耳朵,等这一阵吼声过去。哪知道柳况玩他,一看见他腾出双手捂耳朵,报复似的就点上了香,比赛立刻开始。
秀玲珑正坐在柳况边上,看到他此番行为,便捂着嘴嘻嘻笑道:“你不怕云青回头找你的麻烦?”
柳况微微笑道:“如果你想听实话,那我告诉你,我是很怕的。”
秀玲珑道:“怕?我看你一点都不怕呢。”
柳况道:“这两人平日没少使唤我,我偶尔小小捉弄一下,情理之中。想必他也不会斤斤计较。再说了,你觉得他会受到影响吗?”
秀玲珑低低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场上,一人已经动了起来。
那名昆仑奴,先是朝天大吼一声,粗鲁的将自己背上的链子扯了下来,一共有七八米长,链子的最下边,还挂着两个千斤重的铁球。昆仑奴将铁球抡起,七八米之内,石柱上的人全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中。这几人连忙飞起,跳跃去另外的石柱上。
观战场上,排山倒海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明长宴选得柱子距离中心较远,一时间还无人攻击过来。昆仑奴这一招下来,树敌万千,被他用铁锤攻击过的人,现在几乎都在攻击他。
不容明长宴继续看戏,一根骨鞭,夹着风声,飞驰而来。明长宴轻飘飘往后一跳,落在身后的石柱上。而他原本站着的石柱,却是被骨鞭抽了个粉碎。
定睛一看,明长宴哈哈一笑:“原来是你啊。”
他的面前,楚楚身穿短裙,小腿被拇指粗的麻绳缠绕,蹬着一双草鞋,活泼俏皮。可惜脸却不怎么俏皮,柳眉倒竖,怒目圆视。
“你骗我!”
明长宴笑嘻嘻道:“说来奇怪,我怎么骗你了?你一上来便抽我一鞭子,上回没抽到,这次再接再厉是吧?”
楚楚不依不饶骂道:“那是你骗我在先!”
明长宴奇怪道:“我骗你什么了?”
楚楚道:“你分明说自己是云青的妻子,这会儿又是个男人了,还进了决赛!”
“我怎么骗你了我——”明长宴说道一般,卡住了。
突然,他笑出声。
楚楚道:“你笑什么?”
明长宴心道:笑什么,还不是笑这件事情。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要他承认自己……那不行,做是一回事,讲是另一回事。明少侠断然不肯跟一个黄『毛』丫头讲。
他慢条斯理开口:“第一,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阿珺说的,要找你也要找阿珺那个丫头片子的麻烦。第二,你找我,是打架对吗?”
楚楚愣了一下。
下一刻,左肩、右腿、小腹,同时传来剧痛。
几枚长针,势如破竹,穿过楚楚的四肢。
明长宴笑眯眯道:“打架之前,可不兴先聊天。”
楚楚虽然被针穿身而过,但也仅仅如此,痛了一下,便没有感觉了。那针也不似别人的做派,涂满了毒。『药』,就这么普普通通的穿过,叫从小『摸』爬打滚在江湖的楚楚又愣了一下。
明长宴这一招,毫无杀意,称得上是逗猫儿了。
思及此,楚楚的脸『色』扭曲:“你看不起我?!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她正想在扬起骨鞭,却不想浑身都无法动弹。
明长宴哈哈笑道:“这就是我的真本事啊。遇到我,算你运气好,现在你可以不断一腿一手,也不用命丧此地,便可好好回家睡觉去了。”
楚楚的武功不说名列前茅,但是也出类拔萃,从未被人如此压制过。她咬了牙,企图调动自己的身体,无济于事,无论是用内力冲破还是其他办法,通通无效。
明长宴道:“你最好不要挣扎,据我所知,除了本人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可解此法。”
楚楚大叫一声,就在此时,『迷』『迷』谷的崔成胜终于找到了明长宴的位置。他上场前便发过誓要明长宴好看,如今找到之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一招之内解决明长宴。
放在曾经,崔成胜可不敢这么有把握,在遍布高手的太微庙说此话,但是现在,他心中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给充满,让他的脑子除了厮杀,除了向前,除了热血,什么都不想要。
他迫切的需要杀了明长宴,用他的血来冷却自己高涨的心情。
崔成胜一招踏雪无痕的轻功,刹那间,便拉进了二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