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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花,不是从地上开出来,而是从天上掉下来。远远看去,就像是天上下了一场花雨。
李闵君却咬牙切齿,在众人都啧啧感慨的时候,他恨道:“姑『奶』『奶』!合着这地不用她扫,她就使劲儿作践吧!”
落英纷纷,花雨结束,元和坊的后门,出现了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
一把缀满了青白红绿大宝石的扇子,彰显了来者的身份。
明长宴说道:“秀玲珑,你来这里干什么?”
秀玲珑微微一笑,脚踩鲜花,风情万种,缓缓而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难道元和坊上面写了,不准秀玲珑进入吗?”
秦玉宝三人拱手乖巧道:“秀姐姐!”
秀玲珑道:“哇,玉宝长得好高了。”
秦玉宝眨了眨眼睛。
秀玲珑用扇子捂住嘴,笑道:“再过两年,到玲珑阁来坐坐,姐姐看看你是不是都长大了。”
李闵君眉头一抽。
明长宴到:“你别在这里污言秽语了。秀玲珑找我准没好事,你能打听到这里,不是难事。说吧,这次又因为什么?”
秀玲珑道:“小白眼狼。人长大了势利也就算了,现在连记『性』也不大好。你若是请我去元和坊吃吃酒,我便告诉你,我来是为了什么?”
明长宴伸手到:“打住,我很穷。”
李闵君连忙补充:“我们全门派都很穷!”
秀玲珑道:“你很穷?那有什么关系,你那位小国相可有钱的很。”
明长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从他醒来,他便装作无事发生,企图忘了梦中的事情。
如果他做梦,梦见怀瑜,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梦见怀瑜,可以是梦里与怀瑜切磋武功,也可以是梦里与怀瑜并肩作战,总之,无论哪种都好,绝不应该是梦见怀瑜……亲他。
匪夷所思。
明长宴扶额,道:“你要吃什么,先说好,没有钱,吃完了自行付钱。”
秀玲珑眼睛闪过一丝光芒,问道:“怎么我每一次来见你,你都在跟他吵架?”
秦玉宝听罢,连忙补充道:“秀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们吵架啦?昨天我看到了怀瑜哥哥,他都不理我们。”
秀玲珑『摸』了『摸』秦玉宝圆溜的脑袋,道:“他不理你们是正常的。你瞧见他理过谁,不过嘛……”
她意味深长看了明长宴一眼:“不理你们大师兄,就很不正常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要了一间元和坊的雅间。
秀玲珑坐下,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副画像。
“先前,你叫我寻太子南烨的消息。此人作古多年,并且为中原皇帝之大忌,找他的生前相关的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合该你运气好,前几日,让我在鬼市找到了这张画像。我与几名当年跟太子有过接触的老朋友核实过,他几人虽然只与太子有过一面之缘,但前朝太子风华无双,见之不忘,此图作画栩栩如生,因此,一看到图,便认下来了。”
李闵君挑眉,『插』嘴道:“明长宴,你查前朝的太子做什么?”
明长宴接过画像,道:“我查自然有理由,与你无关。”
秀玲珑笑道:“你最好打开看的时候,做一下心理准备。”
明长宴抬头看了她一眼,展开画像。
画面泛黄,俨然是有些年头,有一部分沾了水,皱皱巴巴。
明长宴看了一会儿,便合上画像,叹了口气。
秀玲珑道:“还有一事,我也要告诉你。”
明长宴收起画,问道:“什么事?”
秀玲珑开口:“你可知道三王爷楚之涣。”
明长宴道:“三王爷,不是三皇子吗?”
秀玲珑眯起眼笑道:“亏你还住在天子脚下,这消息还还没有我来的灵通。皇帝已经立了诸君,三皇子择日搬出皇宫。”
立储一事,明长宴略知一二。
他刚进皇宫之时,宫中谣传要立大皇子为诸君,后来大皇子暴毙,立储之事便一拖再拖。
李闵君道:“我朝皇子不多,大皇子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心智不全的二皇子,一个平庸无奇的三皇子,还有一个就是妤宁公主。既然三皇子成了三王爷,难道是立了二皇子那个傻子为储君?!”
秀玲珑道:“非也。皇帝择楚家血脉,从旁系一支中选了一名天赋决绝的少年,择优而选,破除世袭,立为储君。”
明长宴听到,心中为之一『荡』。
“择优而选?”
秀玲珑点头:“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皇帝做成他这个模样。非但择优而选,还立了三相五师限制未来新帝权利。”
李闵君听罢,半天说出两个字:“荒唐。他为何这么做?当年他弑兄夺嫂,不就是为了这个江山,如今皇帝当够了,难道是良心发现,准备赎罪了?”
秀玲珑道:“你可知储君之位,还需娶妤宁公主为妻,新帝登基,公主为后。”
李闵君哑然。
燕玉南开口:“看来传闻不假。”
明长宴道:“皇帝虽然荒唐,不过,他的一生就是从荒唐开始,现在又荒唐的结束,倒也随心所欲,不尊礼法,是个猖狂之人。”
李闵君道:“玉南,你听来的什么传闻?”
燕玉南老老实实回答:“前些天去买菜的时候听见的。就在乐司坊边上的书堂中。我看有许多书生聚集在一起,正讨论这件事情。他们说皇后是个妖后,『迷』『惑』了皇帝。”
秀玲珑道:“皇帝要新太子娶公主,无非就是担心皇后将来的地位。眼下两名皇子,二皇子痴傻,绝不是一个可依靠之人。三皇子亲母当年因口出恶言侮辱皇后,被皇帝赐死,他难免怀疑三皇子怀恨在心,若将来自己仙逝,无人照拂皇后,保不准三皇子登基后能做出什么事来。”
“若不是妤宁公主为女,皇帝估计恨不得立她为储君。此法不行,他便找了个折中的办法,从楚家旁系之中选一名天之骄子,公主为皇后嫡女,将来他驾崩,公主为后,皇后还有赵家做支撑,后顾无忧。”
明长宴道:“皇帝此人做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想,群臣百官恐怕要被他骇死了。”
秀玲珑笑道:“这个皇帝当年立嫂为后就已经震惊天下了。他既然做的出为一个女人而打江山事情,当然也能做的出为她拱手送江山的事情。江山于他,不如心爱之人。何奇之有?”
明长宴不予置否。
他问道:“你要与我说三王爷的什么事情?”
秀玲珑道:“皇帝此举令百官愤愤不平,一半的人都去拥护了三王爷。此时又逢大宴封禅,你认为三王爷会做出什么事情?”
李闵君道:“父亲立外人为储君都不看一眼自己,他非痴傻又非稚子,但凡有一点野心,恐怕都要造反。”
秀玲珑道:“外忧内患。没等外人打进来,中原夺嫡已经暗中起云涌。三王爷早年与我有过几次合作,我见他出手之大方,花钱如流水,但吃住却十分节俭,也没听过他有什么府邸。这些钱,怕是用去养兵买马了。”
明长宴道:“你说他有私下养兵?”
秀玲珑点头:“不错。当然,这也是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传言,三王爷平庸无奇,只顾风月,夜夜流连百花深处。我与他几次接触下来,发现此人说话滴水不漏,半真半假,极难对付。若不是『性』格天生温顺,那便是城府极深。若是后者,小长宴,你有何感想吗?”
明长宴道:“他如果是韬光养晦之人,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有所行动了。这样看来,二皇子痴傻与大皇子暴毙都极为可疑。”
秀玲珑道:“我听闻元侧妃暴毙在先,大皇子随后便一起去了。”
明长宴点头:“元侧妃在宫中十分得宠,父亲是镇国公,娘家是四大家族之首的赵家,夫家则是排行第三的秦家。大皇子如果不死,这背景实力,绝不容小觑。”他说完,恍然大悟:“难怪不得!”
李闵君道:“难怪不得什么?”
明长宴回忆道:“当年王少侍讲宫中冤魂报仇一事全数推到我头上来,让我替幕后之人顶了这个罪名。最后这个少侍就消失不见,我与怀瑜回去查看时,已经完全找不到此人,但她的家世背景却不是杜撰。现在看来,恐怕这个王少侍就是三王爷之人,只有宫中的人安『插』外人进来才能做到毫无破绽。那么我进竹林小筑时,百里灯与王少侍分明是做戏给我看。他二人是认识的,那么百里灯的假神仙草,便是偷给她,或者她背后之人。”
秀玲珑提醒道:“既然你说的那名女子是真实存在的人,可曾询问过她的家人,她去了何处?”
明长宴摆手:“不必询问,估计早就命丧丑观音之手了。”
这世间,谁能毫无破绽的扮演另一个人,谁会不遗余力,要害他『性』命。
普天之下,非丑观音莫属!
李闵君未参与明长宴在宫中的这一段时光,因此听得云里雾里。虽然秀玲珑也不曾进宫,不过她向来不出门知天下事,凭借明长宴的三言两语,倒也能猜出前应后果。
明长宴问道:“你刚才说,楚之涣去哪儿了?”
秀玲珑开口道:“百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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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沉雪(二)()
百花深处; 白天,红白灯笼不曾点灯,挂在空中,风一吹; 形影孤吊的随风摆动,十分阴寒。
此处地形复杂,巷子众多,就算是住在里面的姑娘; 若没有人领着; 一不小心穿进了另一条巷子,恐怕也要在里面走个一两个时辰。说不定; 也出不来。
楚之涣只身一人前往百花深处; 他选了一条平平无奇的巷子进去,摘下屋檐上的灯笼; 越往里面走,屋檐覆盖愈发密集,光亮也越少。
极少的一部分人才知道; 百花深处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供江湖中人,达官贵人寻欢作乐。而下一层,则是姑娘们不接客时; 休息的地方。
下层地势较低; 从百花深处的一条巷子穿进去; 拐了无数个弯之后; 面前终于出现一扇古朴的木门。
推开门; 一道长长的青石台阶,由上至下,出现在楚之涣的眼前。
他轻车熟路的沿着台阶拾级而下,俨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
台阶并不是直直到底,中间还转了几个弯,楚之涣行『色』匆匆,终于走完最后一条。
最底下,孤零零的放着一把撑开的竹伞。
楚之涣急着赶路,没有多看一眼这把竹伞。
谁知,只是错开了这一眼,他的脸上,便接到了一滴雨。
楚之涣连忙转身,将地上的竹伞匆匆拾起,继续向前赶路。
最终,到了最后的地方。
一棵需要四名成年男子合抱才能抱起的大树边上,一个女人,手持『毛』笔,正在描眉。
这棵树枝叶婆娑,虬枝盘旋。树边则是一处大殿。
大殿之中被挖了一个池子,一面死气沉沉的池水之上,唯有一条仅仅能容乃两人过的竹桥连接。竹桥的末尾,是一张奢华的长塌。
长塌之上,正是画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