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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除夕家宴气氛不对劲,叶芊也没吃多少东西,她摸了摸小肚子,径自去桌上挑了一块点心,捏在手里,跑到父亲身边,靠在他的腿边,问道:“爹爹你饿不饿,吃不吃点心?”
叶承源摇摇头,“芊芊吃吧,我不饿。”看小女儿这胖乎乎的样子,肯定是个爱吃的。
叶芊果然拿着点心小口地咬了起来,她也不离开,继续靠着父亲,边吃点心边抬头去看他。
她这一副依赖好奇的样子,让叶承源心里很是舒服,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叶芊把点心咽下去,问道:“爹爹,你从女逻国回来,是不是特别远?我从言哥哥的地图上看,女逻国比篷叶还远呢,爹爹这一路累不累?”
言哥哥?叶承源刚想问谁是言哥哥,猛然想起豫王名讳就是萧言风,而且地图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叶承源的眉毛不自觉地挑起,豫王派人去救他的时候就说了,他是和芊芊定亲了,所以受芊芊所托,到处打听他的消息,知道他在女逻国,又设法营救。
当时他还奇怪,女儿才八岁怎么就定亲了,而且在别国找人、救人是多耗费人力的事啊,这豫王竟然也肯做。现在听女儿称呼豫王“言哥哥”,看来两人关系是极亲密的。地图那种东西是机密,一般都是放在最严密的书房,看来女儿是连豫王的书房也能随便进的,这豫王到底是多宠芊芊啊。
叶承源暗暗奇怪,女儿只是个八岁的小丫头罢了,在他眼里,自然是好看的,也十分可爱,可毕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豫王这么宠她,到底是为什么?若说是真心喜欢,女儿还小,按理说感情不该浓烈到这种程度。若说是有所图谋,定亲时芊芊的身家背景可不怎么样。
想不明白就暂时放在心里,叶承源取过桌上的茶杯,递到叶芊的嘴边,等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大口水,才道:“一路上大部分时间是坐船,船里有睡觉的地方,除了有些晃荡以外,倒是不累。”
叶芊很认同地点点头,“我在豫王府也坐过船,那种小船是有些摇晃,不过言哥哥停在临平湖上的画舫就很稳,晃得不厉害。”
叶承源看她提及豫王十分自然,心中疑惑更甚,问道:“芊芊常去豫王府吗?”
“也不常去,隔一段时间才去一次,住上一两天就回来了。”叶芊摇摇头,在她看来这就是不常去了,“不过上次我去王府的时候出痘了,在王府住了十几天呢。”
这件事叶承源倒是知道,豫王不想让他回来后两眼一抹黑,完全不了解情况,把这几年的大事都告诉他了。叶承源心疼地拉住叶芊的小手,把袖子掀起来看了看,见胳膊像是白白的藕节,一点儿麻子坑都没有,这才相信豫王把她照看得很好。“芊芊出痘难受了没?”他有些愧疚,妻子、儿子、女儿都出过事,他却没能在身边陪着,他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芊芊明天就九岁了,他却从未教导过她,幸好,她是这样得懂事乖巧。
“没难受。”叶芊晃了晃小脑袋,“王府的葡萄熟了,特别好吃,康公公每天都给我剪上一大串,我和言哥哥都喜欢吃,嗯,阿黄也喜欢吃。”
“阿黄?狗喜欢吃葡萄?”叶承源有些惊讶了,豫王是个厉害人物,豫王府的狗也不一般。
“怎么会是狗?!”叶芊睁大眼睛,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实在不理解父亲的思路,“阿黄是一只鸟啊,一只非常好看、非常聪明的鸟!”
“哦,阿黄竟然是一只鸟吗?这个名字很别致。”叶承源笑道。
孟氏和叶砺在一边都笑了起来,不怪侯爷弄错,实在是“阿黄”这名字太怪。
叶芊不解地看看他们三个,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不过,这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孟氏和叶砺见她笑得傻乎乎的,更乐了。叶砺招招手,叶芊一块点心也吃完了,从父亲膝头滑下来,跑到哥哥身边,“怎么了?”
叶砺握着她的手,“现在时辰不早了,平时这会儿芊芊都歇下了,芊芊困了吧?”
“不是除夕要守夜的吗?”叶芊奇怪地问道,话一出口,就感觉哥哥捏了捏自己的手,她是哥哥一手带大的,两人心意相通,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知道了哥哥的意思,打了个夸张的呵欠,“嗯,是困了,好想睡觉啊。”
叶砺抬眸,“爹,娘,芊芊还小,禁不住困,我送她回去睡觉了。”
孟氏自然看明白了,儿子这是让她和侯爷单独相处呢,她脸色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叶承源却大手一挥:“去吧。”
叶砺带着叶芊走了,丫鬟们也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
“阿锦,来。”叶承源朝着孟氏伸出手。
孟氏却别扭起来,七年没见,她自然是想念他的,可乍一见,却又是熟悉又是陌生,有种恍惚的不真切感。
叶承源见孟氏不肯过来,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叹道:“也罢,千山万水我也过来了,不差这几步路。”他说着话,揽住了孟氏的肩膀,低声道:“阿锦,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天天都想你了,想你又见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光想我了,就没想别人?”孟氏睨了他一眼,一别七年,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添人?男人除了妻子,自然是可以纳几个妾室的,这是世情,更何况他孤身在外,找个女人照顾自己更是常理,话虽如此,一想到他有了别的女人,孟氏心里还是有些不好过。
“自然也想别人。”叶承源觑着她的脸色,“想咱们的儿子来着。”
孟氏恨得在他身上用力掐了一下,“我是说你有没有想别的女子!”她就不信他那么聪明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不明白告诉自己,反而和自己绕弯子!
“哎呦哎呦,我说我说!”叶承源做出一副坦诚的样子,“我也想别的女子来着。”他说完,停了一下,看看孟氏发白的脸,微微一笑,“这个别的女子啊,就是咱们的宝贝女儿,我天天想你、想儿子、想女儿,光是想你们三个,就把我的心沾满了,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
他倒不是故意逗孟氏发急,而是离开七年,他没有了以前的自信,不知道妻子的心里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看孟氏猛吃干醋,他的心里才安稳了。“阿锦,放心,我只有你,以前只有你,以后也只有你,永远都只有你。”
050()
没了一大家子人;儿子女儿也很识相地走了;叶承源终于可以和久别重逢的妻子说会儿话了。
“阿锦。”叶承源紧紧抱着孟氏;七年来;他常常梦到自己这样抱着她;醒来却是一场空;美梦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孤单;现在,她终于踏踏实实地在自己怀里了,柔软的、馨香的;“对不起,我离开得太久,让你受苦了。”
孟氏的眼睛湿了;她的头靠在叶承源的肩膀上;胳膊悄悄地环上他的腰,“源郎;我好想你。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坠崖的?”她心里都已经不报希望了;只想着把两个孩子抚养大;没想到;老天有眼;他又回来了。
叶承源略略回忆了一下,“当年我从邻县回来,经过浮翠山的时候;被一群人给拦住了;他们也不劫财,上来就是要人性命,我带的人不多,两个侍卫、长随、车夫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就这样从山崖掉下去了,幸好下面是江水,我又活着回来了。”
“一群贼人?难道——”孟氏有些怀疑,不会和劫杀砺哥儿的是同一批人吧?
叶承源道:“虽然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些人是叶承浤请来的,我非常确信。回府前,我见了豫王,他跟我说了砺哥儿被刺杀的事,应该就是同一批人了。”
“那肯定就是叶承浤下的手了!”孟氏愤恨地说道:“那些贼人手里还有当年砺哥儿送给你的玉佩,还在刑部供出了叶承浤是指使人,可惜,正式审理前,这些贼人竟然全部被灭口了,叶承浤也安然无恙地从刑部逃脱了。”说起这个她就生气,明明人证那么多,却死了个干净。
“那玉佩是打杀时我不小心掉落的。”叶承源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慢慢揉捏着,“阿锦别气,如今我总算是回来了。对了,今天老太太摔跤,是不是你做的?”
孟氏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该不该告诉他,他能接受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吗?要是不说,就要隐瞒一辈子,她一点儿也不希望两人之间存在不和谐的砂砾。
叶承源盯着她,其实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她被自己冤枉了,现在那漂亮的眼睛肯定已经瞪起来了,“是你做的,对不对,阿锦?”
“是有怎么样?!”孟氏白皙的下巴一抬,倔强地说道:“就算你训我,我也不会认错的!”
“我怎么会训你?”叶承源好气又好笑,她这倔强的样子可真是熟悉,七年没见了,如今再见,让他心痒不已。
“你不是向来光风霁月吗?”孟氏哼了一声,“肯定看不上我使这些下作的手段,不过,我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也觉得阿锦没做错。”叶承源点点头,“光风霁月?我被他们害得骨肉分离,七年不能见到你,阿锦,我实在没办法光风霁月起来。更何况,他们不止害了我,还害了你、害了砺哥儿、害了芊芊。”
“你、你都知道了?”孟氏惊讶地看着他。
“知道了,豫王把府里这些年发生的大事大致跟我说了一遍,就算阿锦不下手,我也会找他们报仇的。所以,我不是怪你对老太太下手,只是这个结果,让我既遗憾又庆幸。”
“遗憾什么?庆幸什么?”孟氏奇怪地问道。
“遗憾老太太只是卒中,并没有死。我又庆幸她没死。”
“你,难道你不希望她死?”孟氏更加奇怪了,他既然说了自己也想找老太太报仇,为什么又不希望她死呢?
叶承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要是死了,咱们还得守孝,三年不能同房,那可就把大好时光耽误了。阿锦,我可等不了三年,三个时辰都等不得了。”
“说什么同。”孟氏脸红了,扭着身子不肯看他。
“阿锦,我错过了七年,再也不想错过一天了。”叶承源说罢,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深深地吻了下去。
叶芊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是初一,她穿了一件海棠红蝶纹缂丝小袄,下面是水红的裙子,还披着昨天的鹅黄绣梅花的披风,兴冲冲地去了思远堂。
“娘!”桂香没来得及拦她,她就进了内室,却惊讶地发现母亲刚刚起身,还坐在梳妆台前让莲香梳头发呢,“娘,你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叶芊小心地问道,母亲上午都很忙,一向起得很早的,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她看了看一旁悠闲的叶承源,“爹爹?”
叶承源笑道:“无妨的,你娘她昨晚守夜太辛苦了。”
叶芊同情地看了一眼母亲,据说守夜讲究的要一直守到天亮呢,她从来连子时都守不到就睡着了,每次都是哥哥把她抱回去的,“娘是不是一直等到天亮才睡的?”
“是啊,是到天亮才睡了一会儿。”叶承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梳头的莲香忍着笑,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