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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空中飞？
轰隆的声响淹没在再次升起的沙尘中；瞭望塔像根杆子一样彻底折在了地上，然后被蜂拥的兽潮淹没。他几乎不用怀疑；如果那里有人；现在已经粉身碎骨。
出了烟尘的笼罩；上升的感觉终于停了下来；肺里涌入凉飕飕的新鲜空气；活下来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跳如擂鼓的心头；王刚就听到了身旁的喊声。
“娘，儿子上天了！”
刚刚还拼命扑腾的李勇现在终于明白了所在之处，模样看起来比看到异族从地底下涌出还要惊愕；一边喊着一边双手不停地身上摸；抬头看见王刚时脸上惊喜交加的表情还没消退，“刚子，咱们没死”
没死确实没死！
底下的怪物像虫子一样往外爬，四座瞭望塔断在崎岖的地表，从他们的位置能看到后面坳地的军队已经向后撤离，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但至少现在，他们都没死！
王刚动了动手脚，感觉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提着，他使不出力气，脑子里的危险感依然存在，却已经淡了许多，仿佛这半空中的漂浮要比脚踏地面还安全许多。
“刚子，你还活着吗——”李勇还在那不断地叫他，他只能抬脖子回喊了一句：“活——”
话音刚起，一阵遥远却清晰的嘶嘶声从下方传来。
断塔之处，顶着青角的巨兽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身体斑斓的大蛇，正盘在半截塔杆上高高昂起头，贪婪的双眼紧紧盯着空中的人，嘶嘶地吐着信子，头颅下的鳞颤动着突然张开——两张宽翼张开，扑动着长长的身体腾空而起，向空中冲来。
王刚只感觉心下透凉，刚脱离死境，又要进入蛇腹了。上次见到这种大蛇还是一年前，却足够他一辈子不忘。
他脑中只来得及出现那一场战役的场景，没人能想到一条巨蟒能生出双翼，而且快如闪电，就像现在这样，他上一息才扫见大蛇斑斓的身体，下一瞬猩红的信子已经近在咫尺。
然后拍扁在了空中。
“着——”他还是喊完了这两个字，一身的冷汗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双目欲裂地看着身下扁平的信子。
就在他面下三尺之处，好像有一张透明的保护罩，快如闪电的大蛇信子伸得太长，直接糊在了那看不见的护罩之上。
更骇人的是，那信子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粘在空中不断融化，痛得大蛇狂乱扑动着双翼，身躯拼命扭动着。
“咦”一个清澈的女子声音从上空传来，接着以那挣扎着的蛇信为中心，透明的空气竟如水面般荡漾波动起来，一抹细微的金光划过，直接将蛇信斩断，大蛇发出无声的悲鸣，直直地向下摔入尘埃之中，被密密麻麻的异族视若无睹地越过，没了声息。
目睹这一切的王刚半张着嘴，他缓缓转头，和同样张嘴无声的李勇对视了一眼，然后二人猛地扭过头，看向他们的上空处——
两个清丽绝伦的少女闲庭信步般走在虚空中，款款而下。
“这种头生双翼的蛇，数目多吗？”其中一个青衣少女视线扫过王刚，并不带任何的压迫气息，但敏锐的灵觉还是使王刚心头一跳，被难以形容的浩瀚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幸少女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移开的那一瞬间，王刚身上一轻，压迫感一扫而空。
李勇整个人仿佛呆在了原地，从塔倒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对他二十年来形成的思想观念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以至于他现在还是呆滞的状态，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更别提回答少女的问题。
“不多。一场仗中只会出现一两个。”王刚下意识地回答，语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稳。仿佛刚才几场连续的危机已经抽走了他所有的惊恐，再看到这两个少女的时候反而处于一种麻木般的冷静状态。
“啧。是吗？”少女看了地面一眼，然后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反问。
王刚一愣，随即被几乎忽视的危险感扑得脊背一麻，他抽了抽面颊，真的不想再转头了。
“娘的，好多鸟蛇！”旁边心理明显比他顽强的李勇已经直愣愣地转过头，大吼出声。
战场上常见的普通怪物已经不再涌出，而刚才双翼巨蛇坠亡的地方，密麻交错的大蛇爬行而过，不计其数的蛇信从毒牙间吐出，此起彼伏的嘶嘶声令人毛骨悚然，它们头颅下的鳞片一鼓一鼓，不知何时就会张开，扬起带来死亡的双翼。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只有一两只的王刚：“”
少女摇摇头，袍袖挥起，带起来的风却在靠近他们的一瞬间形成了旋转的飓风，吹得二人张不开双眼，头脑也眩晕不已，分不清身在何方。
“看来你们这次麻烦不小。”少女的叹息散入风中，以至于王刚再睁开眼时，还以为周身呼呼的风里有少女的存在。
但那两个天仙般神秘的少女已经不见了，只有李勇头昏脑胀试图站起来的身影，还有四周聚在一起的战友们。
王刚认出，那些正是当时其他几座塔上的当值哨兵，以及塔下的守卫。没有伤亡，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他抹了把脸站了起来，认出了四周的环境——正是外线里最靠近大军阵地的防守之所。也是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看见战场远处情景的地势所在。
从这里看去，那些从大地张开的狞狰巨口里成功突袭进入外线的异族已经组成了军队的阵势，有着以前所有战役中出现过的，没出现过的种类，铺天盖地向这里冲来。
“呜————”
而他的身后，号角声再次响起，昭示着一件事。
姜国大军到了。
一模一样（）
每个姜国士兵；都注定了会将一生留在边境战场上。他们没有退役；无法回家；只能重复着无休无止与异族的战役；然后战死于此。
下到炊事营的伙夫；上到威望名重的将军；全部如此；无一例外。
如果说五十年前，还有人抱着把异族打退甚至消灭，让姜国重回和平的希望；那么现在，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很少会去想这个问题——他们会有真正打赢的那一天吗
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极不公平的战争。
异族封死了这个国家所有的退路；让它孤立无援。像玩弄虫子一样把他们困在罩子中；一步步蚕食着这一切。但姜国对异族，实际上一无所知。
没人知道这些异族来自何处；有多少数量；如何繁衍；如何成长。他们究竟有多少力量；又为何侵略姜国。
但即便对未来难以抱存希望；他们也无法放弃。因为这是他们的国家；他们唯一的依靠所在。放弃，就是即刻的灭亡。生在姜国，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但他呢他又是为什么在这里浴血奋战
姜晏看着即将到眼前的战场；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迷茫。
这不是他的国家。或许他曾经也来自一个名为姜国的地方；但不是这里。
尽管它们或许无比的相似，永不休止的外敌，无穷无尽的战役，累筑高台的鲜血与杀戮，和生生不息永不放弃的人们。
而当他从边缘的村庄醒来，在血色荒土之上号令起数万白骨士兵之时，相似之处就又增加了一条。
一个名为姜晏的守护者。
竭力去回忆的过往是一片茫茫迷雾，但姜晏不会因此耽于迷惑，他还有手中的剑以及身后的五万士兵，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带领身后的军队，像未知过往的无数次一样，击溃入侵的敌军。
。
“一个穿着绿色的衣服，一个穿着红色的裙子，看不清具体的样子”
远处的驻扎地中，王刚正在向率领坳地士兵的周校尉讲述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从校尉的表情来看，他并不相信。
王刚也不觉得挫败，相反他十分能理解校尉的想法，如果置换一下身份，他也不会相信。
如果说仅凭感觉就预知到异族袭来，并擅自释放了撤退信号还勉强可以相信，那么被两个神仙少女从断裂的瞭望塔中救起，从遥远的哨点飞到了这里这件事，就实在是天方夜谭了。
如果经历这一切的只有王刚一个人，那他确实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战斗前的短暂时间也不会给他解释的空间，但被救起的不止有他，还有四座瞭望塔上八个哨兵，塔下巡防的二十四个守卫兵。
三十二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自己是从天上飞过来，或者是被一阵大风横吹十里地落到了这里的。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周校尉的副官，但他坚信这是前任国师在战场上留下的法术。
是国师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因而用来在异族从地下钻来突袭，大战一触即发的紧急时刻，保卫身处最外围的二三十哨兵们——用让他们飞过来的方法。
无论是听到王刚李勇的天降仙女一说，还是以副官为首的国师显灵说法，周校尉的脸色都变幻得十分频繁。
好在大军已到，没人需要再听他们的瞎扯了，离开之前，一个士兵嘀咕出了校尉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他们被风刮得脑袋坏掉了都更可信。”
王刚和李勇无奈地归队，再次成为了浩荡大军中两个不起眼的士兵，他们对视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一场战役过后，还有没有命回去跟别人说起他们的遭遇。
他们真的碰到了神仙，至少来一个信的啊！
不过王刚看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色，被狂风骤雨般的危险感打得起伏不已的心冒出一个想法：那两个神秘的仙女，还会在这场战役中出现吗？
史无前例的，毫无保留的全军出击，看起来也是倾巢而出，数量猛增的异族，还有从未有过的神仙奇遇这一切都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让他的心狂跳不已的想法。
这一切，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这一战，会不会，就是他们和怪物，姜国和异族的最后一战？
他没有听到姜晏在阵地中说出的“胜则国存，败则国亡”的宣言，但此刻，他和李勇，还有刚刚经历了这一切的士兵们，和数万整装待战的大军产生了同样的心境。
绝大多数的将士没念过书，无论心情多么复杂，都只能说出差不多的话。
打吧，他娘的，打死这帮怪物。
如你们所愿！
弓箭手搭弓而起，漫天剑雨扎向异族的兽海中，战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痛苦的哀嚎。
但那在整片异族军队中，仅仅是微乎其微的数量。
异族打头的是一列列高大的巨人，踩着厚重的步伐，狞狰地踏向步兵，像是要将这些矮小的人类踩成烂泥。
最先接触到敌人的队伍迅速列成这个月刚刚接触的阵法，抵御着疯狂的怪物们，同时用尖锐的武器予以反击。
人类，和异族。
千篇一律的，弱小又善于使用各种谋略的身体，和强壮诡谲，种类繁多的，大部分凭本能行动的身躯。
谁会赢？
空中。
祝云彩被姬玄护在身侧，庞大的源源不断的力量进入她的体内，让她感觉镇定又安心，但心依旧为下面的战役而揪起。
“我们会赢吗？”
姬玄静静地看着下方充斥着杀伐的战场，“会。”
听到这个毫不犹豫的回答，祝云彩一愣，惊喜的同时又有种初上云端的不真实感。毕竟她刚刚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