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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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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轩有这样大的助益,学识上却不见松泛,很是难能可贵。

    他这句话方一说完,便有一个清婉女声在屏风后响起,语调轻缓而流畅,似是溪水潺潺:“皇符所集,重兴西楚,神器暂来,虽有冥数,徽名大号,斯为幸矣,何解?”

    姚轩听得微怔,下意识去看坐在一侧的柳无书,却见他捻须一笑,居然还冲他眨了眨眼。

    心中好笑,他嘴上却说得流利:“和帝晚隆,扫难清宫。达机睹运,高颂永终。”

    那女声顿了一顿,似是静思,随即才继续道:“阴阳相照相盖相治,四时相代相生相杀,欲恶去就于是桥起,雌雄片合于是庸有。”

    姚轩心中莫名一动,会意的接了下去:“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缓急相摩,聚散以成。”

    他这句话答完,她却不再说话了,只是轻轻叹一口气。

    姚轩心中猜到她是谁,对于柳无书态度也有所明悟,听她这样叹气,不知怎么,便觉得自己也跟着心头微沉。

    “好端端的,”他问:“叹气做什么?”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柳彤云轻轻道:“莫过如此。”

    姚轩抬起眼,去看屏风后隐约透出的影子,目光不觉微凝,将她所说那句话,缓缓接了下去。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柳大夫人将姿态放的这么低,柳夫人还真不能将她赶出去,不咸不淡的一笑,便示意他们入内。

    陈立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也有为赵旭远摇旗呐喊的意思在,人一到了内厅,便向柳夫人道:“我们人都来了,夫人是不是也要请柳二姑娘出来,叫我们见上一见?”

    “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他向赵旭远笑道:“什么样的姑娘,能叫赵兄日思夜想,寤寐思服。”

    这句话说的轻佻,柳夫人当场冷了脸,重重将手中杯盏搁到桌上,寒声吩咐:“送客!”

    “你这是做什么,”柳大夫人一见她这般作态便有些急,忙着打圆场:“年轻人说话冒失也是有的,弟妹别同他计较。”

    柳夫人可不是水柔性子,关系到女儿声誉,更是寸步不让,冷冷道:“我家的姑娘不是拿出来招待人的戏子,由不得这般轻慢,嫂嫂若是有意,只管将自己女儿带出来,叫外人点评个够,我半个字也不会说。”

    柳大夫人被这句话堵得脸都红了,一时之间讷讷难言,陈立被人扫了面子,脸色也不好看了。

    “赵兄人中龙凤,柳二姑娘也是早有慧名,正是郎才女貌,”他蹙眉道:“夫人做什么棒打鸳鸯?”

    “陈立!”柳夫人怒然起身,冷冷一斜赵旭远,方才看向陈立:“你若是不知道说人话,便回家去念几年书,别出来丢人现眼!”

    她怒到极致,言辞也犀利:“我家有个小厮,老实稳重,人才称优,配于你妹妹可好?我见着,正是天生的一对儿!”

    “一派胡言!”陈立被说的脸颊通红,目露凶光:“我妹妹是何等人物,怎么能配于那等低贱之人!”

    柳夫人冷笑,毫不客气的呛回去:“你明白这心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下里唇枪舌剑,可算是撕破脸了,赵旭远只想着上门来拉拉关系,却不曾想竟吵成这样,连忙向柳夫人作揖讨饶:“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本是一桩好事的,何必说的这样绝?”他温言道:“我于彤云妹妹,确有求凰之意,夫人又何必急着推诿?”

    柳夫人今日被气的不轻,也不客气,将案上茶盏摔开,水滚了一地,指了那痕水迹道:“此前你来问,我们便不应,今日来问,还是不应,你当你是谁,天下人都求着嫁不成?也不照照自己那张脸!”

    “悍妇,悍妇!”陈立叫道:“哪里有你这种不问儿女心意,独断专行之人?还有,我妹妹早与三殿下订了婚约,可不容你污蔑!”

    “我是不是独断专行,是我们柳家的事,与你无关,还有,”柳夫人秀眉一竖,怒声道:“你若说我污蔑你妹妹,只管到圣上面前喊冤去,哪个怕你不成!”

    柳大夫人是个性情软的,在娘家人面前,更是任由揉捏的面团,听得两下里越说越糟,暗叫不好,连忙过去打圆场,对柳夫人道:“你也是,本是一桩好事,何必搞得大家面子上这样难堪,叫外人知道,也不体面。”

    “呸,”柳夫人斜她一眼,毫不客气的道:“话也不递一个,便巴巴登门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纠缠的也是你,一心帮衬娘家人的还是你,现下倒是知道不体面,早做什么去了?”

    柳大夫人听得好不脸红,有些为难的去看自己侄子,等着听他决定。

    赵旭远眼睛一转,将语气放柔:“夫人对我有所误会,所以才会如此,何妨叫我见一见彤云妹妹,同她说个明白?

    若是两下里有缘,也是成就一段佳话,若是无缘,也终归是叫彼此宽心。”

    “你这话说的倒是漂亮,”柳无书带着姚轩过来,淡淡道:“只是来的晚了。”

    赵旭远正待上前施礼,一听柳无书这样讲,脸上的笑便僵住了:“柳伯父此话怎讲?”

    “彤云心里有谱儿,我们做爹娘的也不会棒打鸳鸯,自是要成全的。”

    柳无书扫一眼一侧陈立,冷哼一声,道:“小女已有婚约,贤侄日后便不要登门了,免得惹出误会来,徒生是非。”

    “已有婚约?”不只是赵旭远吃惊,柳大夫人也骇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家都分了,做什么巴巴的通知你?”柳无书对于这位大嫂,也不如何客气:“年前时,两家里便通过风,见过面了。”

    “确实是,”姚轩在柳无书身侧,随之开口道:“等到命妇宫宴时,知会过皇后娘娘之后,才最终定下。”

    赵旭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至极,如此反复一会儿,方才涩声道:“原来,是姚公子早了一步。”

    姚轩向他一笑,没有说话。

    陈立坐在一边儿,目光阴鸷,看起来比赵旭远面色还要难看。

    倒不是他感同身受,只是想起了宫宴那日,被皇后公然折辱的母亲幼妹罢了。

    看看姚轩,再看看柳无书,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却也没有再为赵旭远出头。

    皇后毕竟是皇后,即使许多人私下里取笑她出身低,不配母仪天下,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国母,是圣上的掌上珠。

    她一句话,要比许多人磨破嘴皮子,说上一年半载都有用。

    在静仪长公主亲自做出了示范之后,也没人敢再去试一试,这位皇后在圣上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说到底,也只能忍下去。

    柳夫人对于女儿的心思一清二楚,也知道这对小儿女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听丈夫与姚轩这样说,心中不免诧异。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更能趁机叫赵旭远与陈立滚远,她也就低敛眉目,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态来。

    赵旭远与陈立二人,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走的时候却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恹恹的失了精神,连柳大夫人,也是无精打采。

    姚轩与柳无书一道,将这三个瘟神一道送了出去,及到门口,赵旭远忽的问:“若我没有记错,今年春,姚公子也会参加会试,是吗?”

    “是。”姚轩答得简洁。

    “也好,”赵旭远与陈立对视一眼,语气微凉:“届时,我们在考场上一较高下便是。”

    姚轩看他一眼,淡淡道:“哦。”

    赵旭远被他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噎的肝疼,偏生柳无书还在,发作不得,只暗暗咬着牙,翻身上马:“告辞!”

    “赵旭远此人心胸狭窄,陈立也非善类,”柳无书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面上平静消减几分,隐约有些担忧:“你方才将皇后娘娘攀扯进来,他们只怕会想到别处去。”

    “无妨,”姚轩平静道:“姐姐说过,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她不会干涉,只会支持。”

    “再则,”他笑意中暗含几分讽刺:“先生其实也明白,无论我与彤云如何,他们与我,注定都不会是一条路上的人,早晚而已。”

    皇后与贤妃,注定不能共存,等再过几月,皇后生产之后,局面便会更加恶劣。

    这等关头,萧家退不得,姚家也退不得,各尽其力罢了。

    方才赵旭远与陈立皆在,姚轩便主动站出来将事情揽住,既叫柳无书为他担心,也叫他觉得老怀安慰。

    ——许多时候,言语皆是虚幻之事,唯有真正站出来抵抗风雨的勇气,才是真正叫人安心的东西。

    柳夫人原先便喜欢姚轩,今日见他如此,更是觉得女儿眼光精准,坚持要留他用饭,亲自下厨去做了几道大菜,以示亲近。

    姚轩推辞不过,只得留下。

    姚望正在家中等姚轩回来,哪知姚轩人没等到,却等到了回来报信的侍从,说是柳家留饭,不好推辞,便留下了,怕是得晚些回来。

    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柳祭酒喜欢儿子,所以才留下,以示亲近,哪里想得到,等到晚间时分,姚轩到了书房,便丢了一道霹雳与他。

    “什么?”姚望惊异道:“你说,与柳家商定结亲?”

    “是,”姚轩道:“父亲没有听错。”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竟自己就定下来了?”姚望一肚子疑问,隐约有些怒意:“——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般作态,倒不是觉得柳家门第低,只是觉得儿子翅膀硬了,居然什么都没说,便不声不响的将事情定下来了,太不将他放在眼里。

    姚轩十分了解姚望心中那份大家长的权威心思,也不欲同他攀扯,只拿锦书出来压他,言简意赅道:“这是姐姐的意思。

    之前柳家透出一点意思来,我递信去问,前不久宫宴时,姐姐才叫外祖母带了信过来。”

    “哦、哦,原来如此,”一提起长女来,姚望便气弱起来:“原是娘娘的意思。”

    “柳家的二姑娘德才兼备,颇受赞誉,这桩婚事若是能成,也是良缘,”姚望语气感叹:“——你的福气。”

    不管怎么说,作为父亲,姚望的心意总是在的,姚轩也没有拒绝,只是温声道:“两家结亲,自然不可敷衍,请父亲择日登门,同祭酒大人商榷往来仪礼吧。”

    “你是长子,柳二姑娘又是出身名门,”姚望看着这个渐渐脱离稚气,一日日出众起来的儿子,语气感慨:“自然是要谨慎对待的。”

    说是有了婚约,可归根结底,离着成婚,怕是还有的等。

    现下能够做的,也是两家正式会面,递交厚礼,订个日子罢了。

    老太爷夫妇的私房全在姚轩手里,加之此前锦书封贵妃乃至于封后的重重赏赐,他家底也是不薄,寻一份体面的厚礼过去,总不是难事。

    只是姚望不肯叫他插手,说这是姚家这一代里第一个娶亲的,不能马虎,便赶他去读书,自己忙着张罗。

    张氏看他将账房里的簿子翻了一遍又一遍,心头疼的滴血,忍了又忍,还是抱怨道:“娘娘入宫前说的分明,虽说一家子还在一起,也只是这么个名声,内里早就是分割开的。

    夫君现下如此,可不是在割阿盛阿瑾的肉,去补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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