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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都羞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圣上笑道:“怜怜那日骂了朕半宿无耻,朕都记得呢。”
锦书恼的连连拍他,却被圣上顺手将那柄团扇捉去,在雪白脖颈上亲了一口,微热的气息落下,痒的直往边上躲。
二人正嬉闹着,便听外边宁海总管声音低低响起,夜色之中,有种难言的波澜。
“圣上,”他低声道:“二殿下求见,正在外边等着呢。”
暗涌()
圣上听了宁海总管回禀;面色却是不变;只是;却也瞧不出多少对于这个儿子的亲近之意。
低头去看锦书;他低声问:“他过来做什么?”
“我如何能知晓;”锦书亦是不解;顿了一顿;方才释然:“明日诸皇子便要开课,大抵是过来谢上一谢的。”
扫一眼自己此刻装扮,她道:“有这份心便是了;夜里求见总归是不便,打发他走吧。”
“算了,”圣上拿手指轻轻点她面颊;含笑道:“人都来了;你见都不见,便赶走了;也是冷心。”
听他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承安何等亲近呢。
锦书心里这样想;却不会说出来;只扶着他的肩,作势起身;道:“我头发还散着,这样见他;未免轻佻;还是往屏风后避一避去。”
“怕什么,”圣上看着她笑:“既有母子名分,又有朕与内侍宫人在此,有什么好避讳的。”
锦书拿团扇拍他,正待说话,便听外边宁海总管又一次问:“圣上,圣上?
二殿下还在外边等着,您与娘娘,可要见他一见?”
圣上捉住锦书一只手,含笑道:“叫他进来。”
宁海总管的声音低低传来:“是。”
圣上自己不计较,锦书也不是什么非要在意细枝末节之人,听得内殿门被打开,两个宫人迎着承安入内,也不躲避,只拿团扇遮了半张脸,慵懒的枕着圣上腿,听这对感情淡薄的父子说话。
承安沉静的性情,并没有因为由皇后教养,身份变化而有所改变,只是愈发平和,淡然之中有些叫人下意识屏气息声的东西在。
按部就班的行礼,他方才道:“明日便是文苑开课之日,应当来同娘娘道一声谢,只是今日宫宴,直到此刻方才得了空暇,请父皇母后见谅。”
圣上显然不打算假惺惺的做出一幅父子相和之态,只淡淡道:“好好念书,别辜负了你母后一番心意。”
承安低着头,唇抿的很紧,只有说话时,才能隐约见出几分松动:“是,儿臣明白。”
“那就好,”圣上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随即去问锦书:“怜怜可有什么话要同他讲?”
锦书不意他当着承安的面称呼自己“怜怜”,心下微觉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摇了摇头,她道:“没有。”
圣上于是一笑,抬眼向承安道:“退下吧。”
承安立在原地,听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有”,心头便是一堵,拿余光去看时,却见她连眼皮都没抬,只慵懒的半合着眼,似睡非睡,当真无情。
也是,他在心底淡淡一哂。
他不过是一个被轻视的、不得宠的皇子,连现下好些的境遇都是依仗她得来的,有什么资格被她高看?
转过身,承安退出去了。
命妇宫宴已了,这一年也算是开始了。
第二日清晨,宫妃们便按制往甘露殿去,同皇后请安。
圣上今日上朝,早早便起身,往含元殿去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锦书虽有孕,却也还未曾出现嗜睡之状,圣上起身时,便随之起了,梳妆打扮,同他一道用了早膳。
六宫中少有高位者,唯一有资格出席命妇宫宴的贤妃,昨日也被皇后重重打了脸,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小心起来,早早候在了甘露殿外。
外边风冷,这群人都是娇贵惯了的,锦书无意为难,叫她们入殿来等,免得在外吹风,受凉生病。
甘露殿本就是宠妃居所,锦书册封贵妃之前,圣上特意吩咐人整修,待到封后,更是着意添了许多东西,人一入内,便觉富丽堂皇,华贵难言,当真是叫人歆羡。
黄才人转着眼睛看了一圈儿,目光在周遭饰物上流连不去,左右皇后未至,便压着嗓子同一侧曲修容抱怨:“看看皇后娘娘这儿,再看看我那儿,果真是天上地下,戏文里是怎么说的来着——这地方,怕是神仙也住得!”
“妹妹有酸话,也别对着我说,只管找皇后娘娘分辨,同圣上诉苦去。”
曲修容虽说膝下无子,可是家里头父兄争气,莫说是黄才人,便是昔日的贤妃执掌宫务时,也对她客客气气的,日子比黄才人好多了。
还在王府时,她便同静仪长公主相处的不好,颇有几分龃龉。
可说到底,人家是嫡出公主,是圣上的胞妹,她只是妾室,但凡懂点规矩,便须退避三尺,每每吃亏,昨日宫宴,皇后训斥静仪长公主之女陈薇,或多或少的叫她觉得出一口气,也念皇后几分好,帮了一句。
“姐姐自是不愁的,哪里像是我们,”黄才人伸手去抚面颊,不无幽怨:“年纪也不小了,身下却没个一儿半女,哪一日人没了,都不知道叫谁送终。”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你不忌讳,我还嫌弃呢!”曲修容蹙眉:“别说的自己马上就老了一样,你还不到三十呢,儿女皆是缘法,心诚总会有的。”
“我也是糊涂了,才说出这些来,姐姐别生气,”黄才人连忙弥补,苦笑道:“圣上只守着皇后娘娘,都不往别人那里去,我便是再心诚,也是徒劳无功啊。”
“谁说不是呢,”一有人开了腔,其余人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现下娘娘有孕,不便侍君,还整日黏着圣上,便有些过分了。”
“——总不能,连汤都不给别人喝吧。”
“就是呀。”
一连几个低位妃嫔抱怨起来,声音虽低,怨气却重,贤妃坐在上首冷眼旁观,面上不显,只有在侧过脸去,望向窗外时,眼底才闪过一丝冷笑。
身侧的宫人低着头,拿目光问她——要不要制止?
她唇角扯出一点笑意,随即便落了下去。
独占圣上的是姚氏,要收拾烂摊子的,也该是她自己,关别人什么事呢。
说不准,等姚氏过来的时候,她还会推波助澜一二。
昨日宫宴之上,静仪长公主惨败,王家更是连脸都被圣上抽肿了,贤妃这边,算是损失惨重。
因为见死不救,王家那边对她也生出几分不满,只是这事儿毕竟是圣上亲自裁决,便是她这个贤妃下场,也于事无补,这才未曾在两下里造成什么大的裂痕。
如今也只是过了一日功夫,她对姚氏,可依旧恨得牙痒呢。
贤妃正低头想着,便听黄才人声音哀怨的传过来:“贤妃娘娘,除去皇后,您可是后宫中位分最高的,您不说话,姐妹们就更没人敢说话了。”
贤妃自己还一头乱账呢,哪里愿意掺和这些事情,她毕竟有三皇子这个儿子在,怎么都是不亏的。
略一停顿,她正想劝说黄才人几句,便见其余宫妃肃了神色,起身来迎,心下当即明悟过来——皇后来了。
锦书扶着红叶的手过去,便被底下几个低位嫔妃哀怨的目光刮了几下,她也懒得搭理,只合着日子,说了几句吉利话,便打发她们走。
几个低阶嫔妃好容易才提起勇气来,哪里是这样容易散的,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黄才人第一个站出来说的。
“娘娘,后宫之中讲究的是雨露均沾,可不是吃独食,”黄氏出身清流文臣之家,底气也硬:“您既怀有身孕,不便侍君,还自己一个人占着圣上不许别人沾,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锦书听她开了个头儿,便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既不打断,也不动气,只笑吟吟听她说完。
说起来,这些女人也是可怜。
圣上言出必行,说不再有别人,便不再有别人,有时也会去看望她们所出的皇子公主,却没有留宿过。
他若真能坚持下去,这些女人只怕都要守活寡,在宫中空熬了。
可是,锦书也不打算将自己的善心四处发放,学历代贤后,做什么雨露均沾的贤德之事。
偌大天下,没有任何人、有任何义务要对别人好。
锦书入宫之前,对自己的将来有过无数种念想。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宫里呆够了年头,放出宫去,或者找个寻常人嫁了,或者守着两个弟弟过日子。
最坏的结果,则是殒命宫中,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尘埃中,不被任何人知道。
她从来都不觉得,任何人进了深宫之后,圣上或者总管或者尚宫之类的人,有义务要叫她过得快活,且万事如意。
要是这样,想要入宫的人,岂不是挤破脑袋了。
说的难听些,你算什么东西,天下人都得供着你,叫你顺风顺水?
后宫中的女人与寻常奴才没有什么大的分别,甚至于,只是一个精致华美些的瓷器。
圣上高兴了,便宠爱些,摆的高些,叫别人都瞧得见,瞪着眼睛艳羡一会儿。
圣上若是不高兴了,便将它搁在角落里生灰长虫,结一层细密而寂寞的蛛网。
圣上倘若生气了,将它摔在地上,碾成粉末儿,风一吹,消散的干干净净,也没人会说什么。
一个器物罢了,没了就没了,谁在乎呢。
锦书甚至有理由相信,今日圣上将黄氏杀了,同黄家说一声,他日黄家还会再送一个姑娘进来,顶替前者的位置。
家族的荣耀面前,个人是微不足道的。
既然选择进宫,便要做好寂寥一生的准备,她很忙,没有那么多闲功夫,随意对人施加她的善心。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只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锦书耐心听黄才人说完,方才开口:“腿是圣上自己的,他要去哪里,皆是随他心意,如何能怪到本宫身上去?难道,还得本宫将圣上绑到你们那儿去不成?”
黄才人被说的语塞,面上闪过一抹气恼之色。
贤妃本是在侧冷眼旁观,却被锦书这句话刺的心头一痛,手指略微用力捏住茶盏一侧,被内里茶水透出的热度烫了一烫,才将将回过神来。
“黄才人说话冒失,人却不坏,皇后娘娘别同她计较。”
贤妃拉了黄才人一把,道:“只是娘娘身为皇后,自是应当劝说圣上以子嗣为重,不要使得后宫不安才是,娘娘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这样一说,锦书便侧过脸去盯着她看,面上神情同发髻上那只凤凰步摇一般,华贵中泛着金属的冷意,直看的她低下头,躲避开她目光。
“本宫也是劝过的,”锦书这才一笑,探手去抚自己肚腹,别有深意道:“只是圣上说,任谁都没有他的小皇子重要,这孩子虽然齿序小,却是他头一个嫡子,将来是要承担重任的。
不管本宫怎么说,圣上都坚持要陪着,本宫也没办法呀。”
若说之前她说的话刺心,这会儿说的,却是直接将匕首刺进贤妃心口去,顺手又搅了搅,鲜血淋漓的。
贤妃只消一张口,都能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血腥气。
“贤妃,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