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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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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都省省吧,”锦书坐在一侧凳子上,淡淡的开口:“知道的是我们欺负人,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哭丧呢。”

    她这话出口,最先反驳的就是锦瑟。

    刚刚哭了一通,她妆容都花了,狼狈之余,倒是可怜:“你心肠怎么如此恶毒,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父亲,”她愤愤的看向姚望:“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姚望看着小女儿如此,心底也是痛惜,望向锦书时,难免带了责备。

    “父亲别瞪我呀,”锦书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指甲,忽然笑了:“人好歹还知道关怀自己的孩子,可是您呢?”

    姚望脸色一变,语气微厉:“你是不是糊涂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我忘了,”锦书毫不畏惧的看向他,道:“父亲只是关心继母生的孩子罢了,也还算是人。”

    “疯了,疯了!”姚望哆嗦着站起身,指着她道:“没规矩!”

    “别生气呀,您有什么好生气的。”

    锦书语气不快不慢,挑着眉笑了:“反正,我的名字都被报上去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用,姚望一听,眼底便有了几分畏缩,坐回椅子上,讪讪的住了嘴。

    姚轩与姚昭脸色齐齐一变,面有怒意:“父亲?!”

    “收起你们的恶心嘴脸,”锦书没去看两个弟弟,只是在张氏等人脸上环顾一圈,淡淡的道:“坐下来,说人话。”

打脸() 
“父亲也是无可奈何,”姚望脸色僵硬,看向锦书的目光也有些躲闪,嘴唇动了动,他低声道:“你别怨我。”

    看一眼擦着眼泪,坐在一侧的张氏母女,与搀着弟弟起身的姚盛,姚望总算是有了些许底气开口。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皆是骨肉至亲,何必分得这么苛刻。”

    “阿轩与阿昭已经得了国子监的名额,阿盛与阿瑾却一无所有,我怎么好叫锦瑟再进宫,使得他们骨肉分离?”

    姚望这样说着,也觉得理所应当,语气渐渐稳了起来:“只有递了你的名字到宫里去,那才公平。”

    听姚望这样说,姚轩与姚昭皆是脸色铁青,目光冷凝的像是要杀人。

    姚昭站起身,冷冷道:“国子监的名额我不要,叫锦瑟进宫去,姐姐留下!”

    他这样开口,张氏目光禁不住一亮,没有顾及身边脸色一白的女儿,向姚望殷切道:“夫君。”

    “你给我闭嘴!”

    锦书冷冷将杯盏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连离得最远的姚瑾也不觉打个哆嗦,张氏张了一半儿的嘴,也老老实实的合上了。

    她素日皆是温婉和善的性情,逢人也是笑语盈盈,骤然冷下脸来,莫名叫人不敢直视。

    几个弟妹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噤声起来,姚望暗自心虚,更是不曾言语。

    “我没说你呀,母亲,”众人敛气息声,锦书反倒笑了,看着张氏,她缓缓道:“您要跟父亲说什么?说呀,好端端的,怎么停口了呢。”

    姚望事先递了锦书的名字过去,张氏是知道的,更不必说,那还是她撺掇的。

    在此之前,她想过锦书可能有的无数种反应,却独独没想到她这样云淡风轻,似乎被选定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莫名其妙的,张氏生出几分胆怯来,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言语。

    她不吭声,锦书也不追着打,只含笑看向姚望,自语一般的,细细斟酌他方才说过的两个字:“公平公平。”

    “父亲,”她轻声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说这话的时候,亏不亏呀?”

    姚望原本还觉心虚,见她这样咄咄逼人,脸面上便有些下不来,没好气道:“你们本就是骨肉至亲,何必非要计较的这样清楚,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然不错!”

    “父亲这话说的不对,”被他这样说,锦书也不生气,只缓缓道:“人有远近亲疏,如何能兼爱众生。”

    “我跟阿轩阿昭,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可是跟另外几个比起来,却也只有一半相同。我的每一滴血,每一块骨头,都是向着两个同胞弟弟的,父亲怎么能要求我一视同仁?”

    话说到这里,锦书不耐再去遮掩,只是挑起眉梢,直问姚望:“我这样说,父亲大概会觉得很失望,因为,您是真正的高洁君子,最是清高自持。”

    “现在,女儿有件事压在心里,不吐不快,可否请父亲解惑?”

    姚望先是被锦书一通话噎的肝疼,最后硬生生往喉咙里喂了颗甜枣,想着已经报上去的进宫名额,也就忍了,阴着脸道:“你说!”

    锦书也不在意他态度,环视一圈,道:“父亲既然早早递了我的名字上去,那方才阿瑾说,国子监的两个名额,给阿轩一个,再给阿盛一个,您为什么不吭声?”

    她目光陡然犀利起来:“难道说您觉得,即使我进了宫,我的两个弟弟,也只能得一个名额吗?”

    姚望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如今明晃晃的被点出来,脸面上却下不来,恼羞成怒道:“不知是在哪里学得牙尖嘴利,只知道同尊长顶嘴!”

    “父亲这样觉得,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锦书懒洋洋的一笑,漫不经心道:“宫里,我是不会去的,国子监的两个名额,我也要定了。

    父亲要是不肯,我就闹到国子监去,听听那些儒门出身的大家,是如何认定尊卑嫡庶的。”

    她缓缓开口,目光讽刺,掷地有声:“您别拿名声之类的来唬我,我不在乎。脸面算个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大不了就是青灯古佛,我落个自在。

    您也别说叫我顾着弟弟们的前途,三思而后行,我自问待他们掏心掏肺,要是他们觉得,我这个长姐连他们的一点名声都不如,我就只当一番心思喂了狗。”

    她这番话极为硬气,事先将他们能想到的劝说堵得滴水不漏,姚望与张氏对视一眼,皆是脸色铁青。

    姚轩与姚昭站起身,一齐开口,声音铿锵有力:“长姐如母,若有吩咐,我们自无不从!”

    借着宽大衣袖遮掩,张氏的指甲几乎要伸进肉里去,目光一闪,正待说话,便听锦书开口道:“母亲别想着先委曲求全,将我劝下来,届时直接使点手段送我进宫,这种想法蠢得冒泡,连有都不该有。”

    “我狠下心来,什么都敢做,进了宫,随便找个贵人捅一刀,保管叫姚家鸡犬不留。”

    她笑吟吟的扫一眼张氏与她的三个儿女,道:“即使是要抵命,我也不亏,母亲说,是不是?”

    张氏心里确实有那个念头,被锦书的目光一扫,登时被其中的狠厉镇住,嘴唇颤了颤,没敢出声。

    姚望气的浑身都在哆嗦,指着锦书,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锦书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沏了茶递过去,抚慰道:“我知道,父亲递了名字上去,若然更改,便是欺君,所以,我会进宫的。”

    姚轩与姚昭目光一急,正待开口,却被锦书目光制止,反倒是姚望,目光亮了起来。

    “父亲也别急着高兴,”锦书重新坐下,淡淡道:“我又不是菩萨,哪里会做无缘无故的善事,代人受过。”

    张氏看出锦书是绝不会吐出两个国子监名额了,剩下的,便只放在叫谁进宫这里。

    她虽偏爱儿子,却也同样喜欢女儿,不得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你待如何?”

    “这话跟母亲说不着,还得父亲拍板才是。”

    锦书轻抚发间的玉簪,含笑道:“父亲年近四旬,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百年之后,姚家何去何从?”

    张氏登时反应过来——她想分家!

    或者说,她想借助这个时机,帮助自己两个弟弟在将来的分家中谋取大头!

    “锦书!”素来一派温柔的张氏不得不厉声呵斥:“你父亲尚在,就公然提起这个,是要诅咒尊长吗?!”

    “我同我父亲说话,同你有什么关系?”

    锦书同样冷下脸来,寒声道:“我唤你一声母亲,你可别真当自己是我母亲。你若是记不起来,我便提你一句,年关时分,你到了我母亲牌位前,也不过是个妾!”

    “父亲!”

    她斜一眼张氏,一字一字的问姚望:“今春三月,新选的宫人便要入宫了,你确定——要为一个继室,撕了姚家的脸吗?”

    姚望一直都以为自己的长女温柔和善,尽管偶尔也会针对继妻,却也是为了两个弟弟,今日见她如此,几乎要认不出了。

    接连被她逼迫,姚望自是又气又恼。

    换了别的子女,他兴许直接就给送到长安外的庄园去关起来了,偏生程家人难缠,又极为护短,他还真是不太敢惹。

    连这次递了锦书名字进宫,都是趁着锦书舅舅程玮不在干的。

    姚望不想跟程家拼的鱼死网破,也不敢去赌这个女儿敢不敢孤注一掷,只好咬着牙忍下来,慢慢商谈。

    “你闭嘴!”瞪了一眼张氏,他转向锦书,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你说,究竟要如何?”

    “很简单,按规矩来。”

    姚望已然让步,锦书也不咄咄逼人,开门见山道:“阿轩是嫡长子,继承祖宅,谁也说不出二话。姚家的庄园、铺面、古董字画、地产,以及账面上的银子,他要拿五成,父亲可有异议?”

    “长姐!”姚望还不曾开口,姚盛便咬着牙道:“父亲有四子二女,整整六个孩子,大哥自己就占了一半,那我们呢?活该去喝西北风吗!”

    “别朝姐姐叫嚷,这与人无尤,”姚轩淡淡看他一眼,道:“祖制如此,族规也是如此,大周律如此,你若不情愿,只管怨你生身母亲是继室,怨你自己不会投胎,关姐姐什么事!”

    张氏刚刚才被姚望斥责一句,正是噤声之时,听到这里,却也不得不说话了。

    要不然,来日她真的要跟儿子一起出去喝风!

    “夫君,”她笑的有些勉强,半分都不曾作伪,哀求道:“你说说话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姚望面色难言,姚轩则开口冷笑:“母亲,你嫁给父亲之前,不知道他是娶过妻的吗?

    媒人登门的时候,不曾告知于你,他有一女二子吗?

    出嫁之时,父母不曾同你讲过,日后分家继承,嫡长子是要占一半的吗?”

    “您别说的好像是我们欺负人一样——若不服气,只管到京兆尹去问,到大理寺去问,到刑部去问,到户部去问。”

    “要是您高兴,去敲登闻鼓,请圣上亲裁,也是一条门路。”

    姚昭语气轻缓,讽刺意味十足:“——大可不必惺惺作态,平白叫人恶心!”

决然() 
左右已经撕破了脸,姚昭说的也极不客气,半分脸面也不给张氏留。

    一席话问下来,张氏面色已是青白不定,面容都有些扭曲。

    姚望在侧看着,面颊不由抽动几下,看向锦书,沉声道:“好!”

    他看向锦书,道:“阿轩是嫡长子,占一半,可以。”

    “父亲既然首肯,那我们就继续说道。”

    锦书颔首一笑,道:“阿轩是嫡长子,占了五成,阿昭是嫡次子,按制,是应该占家业两成的。”

    她这样慢悠悠的细数,张氏听入耳中,却似钝刀子割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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