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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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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察觉到了,看她一看,向她温柔一笑。

    姚轩同姚昭刚见圣上时,心中全是敬慕,见过姐姐之后,虽然她语焉不详,却也知圣上在这其间不是什么光彩角色,若说心中毫无芥蒂,自然是不可能,细微之处,自然不似前番。

    圣上看得出他们心中所想,倒不在意,依旧笑意温和,只做不知,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必说那是天子,这般行事,反倒叫那二人不好说什么。

    锦书久久不见两个弟弟,心中关切溢于言表,亲自给他们盛汤,一一递过去:“这道七珍汤一向做得好,你们尝尝看。”

    圣上同她相处这样久,还未曾得过这种关怀,看她一眼,含笑道:“有没有朕的份?”

    锦书笑意微滞,盛了汤递过去。

    圣上也不在意她冷淡,径自喝了一口,道:“确实鲜美,怨不得你喜欢。”

    锦书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将厌烦表现的极其隐约,但圣上还是察觉到了,知道自己在这儿只会叫他们尴尬,略微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姚轩明知道是他强迫姐姐,致使她与楚王夫妻分离,可这会儿目送圣上背影远去,隐约萧瑟,心中倒有几分讶然。

    有些事,姐姐不知当局者迷,他却能看出几分端倪。

    圣上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姐姐吧。

    姚轩毕竟是外臣,姚昭更是白身,用过午膳之后,便向锦书告辞,随同内侍离宫归家。

    他们走了,锦书反倒静不下心来,吩咐人将窗户打开,自己往窗边透气,独坐到天黑。

    一双手伸过去,轻柔的扶住她肩,圣上低声道:“怎么了?朕见你似乎心绪不佳。”

    “还要谢过圣上。”锦书转头看他,答非所问。

    圣上似乎笑了,将她轻轻抱起,自己坐到椅上,将她搁在自己怀里:“什么时候,你也会同朕说这样的客气话了。”

    锦书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二人中间隔着一层暮色,终于沉寂下来。

    “前几日,是朕不好,”他道:“同你赔罪,好不好?”

    “圣上是天子,哪里会有错的地方。”锦书道。

    “天子也是人,也有心,”圣上情真意切道:“也会患得患失。”

    锦书听得心中一动,靠在他肩头,有些疲倦的合上眼。

    圣上心头一软,低头去亲吻她额头,微微笑了。

    江南乡民叛逆一事很快便被平息,楚王功过相抵,未有奖赏,也无惩处,总算是风平浪静。

    赵王一系心有不甘,然而在圣上面前,终究不敢跳出来说三道四,只得隐忍。

    夏日渐深,天气也愈发难熬,锦书受不得热,用膳时动不了多少,便停了筷子,圣上心疼,只能吩咐小厨房多做些清爽开胃的送过去,勉强叫她多用些。

    这天落了一下午的雨,待到傍晚,空气清新,锦书起了兴致,叫几个宫人一道,往含元殿不远处的花园散步。

    靠近水池的一侧遍植茉莉,远远望过去,一片碧凝之中点缀白花,素净至极,美的纯净,锦书缓缓走过去,指尖拨动花枝,却听不远处人声传来,隐约耳熟。

    陈嬷嬷眉头微蹙,向她道:“是贤妃娘娘。”

    锦书淡淡的应了一声。

    陈嬷嬷见她面有了然,并无退避之意,也就停了口,退到一侧去,不再说话。

    赵王曾有拉拢国子监祭酒柳无书之意,却被推拒,此后其表兄更对柳氏女有求凰之意,又被拒绝,新仇旧怨相加,早生龃龉。

    他看不惯柳家,也看不惯承安,对于两下里都结亲的姚家,自然更看不惯,前几日便寻事,示意心腹弹劾姚轩一本,哪知反倒被圣上怒斥一通,赶出朝堂,责令归府反省,脸面全失。

    赵王是贤妃全部心血,被圣上这样训斥处罚,同感丢脸,往含元殿去求,却不被召见,心中愤愤,便走到这处花园里来。

    “是谁在那儿?”扫一眼侍立周测的宫人,她语气不善。

    “娘娘,”派过去询问的宫人回来,小心翼翼道:“是柳贵妃。”

    柳贵妃?

    “真是赶巧了,”贤妃心中原是三分火,这会儿生生化为五丈高,冷笑道:“这么久了,咱们都没见过这位贵妃娘娘,可该去瞧一瞧究竟是何等美人儿,竟叫圣上虚设六宫,只可着她一个疼!”

前世(十六)()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锦书也不在意;自顾自低头;对着面前那朵洁白茉莉出神。

    她入宫以来;同贤妃关系都不怎么好;只是贤妃有意拉拢承安为承庭效力;方才勉强维持着表面;过得去罢了,暗地里的敲打,可从没少过。

    至于她的身份

    作为二皇子妃的姚氏已经死了;站在这儿的,是圣上的柳贵妃,后宫第一人;稳压贤妃一头。

    她有什么好怕的。

    贤妃扶着宫人的手;缓缓近了那片茉莉,便瞧见一道婀娜身影背对于她;正低头赏花;只一个侧影;都觉皎皎动人。

    那毕竟是贵妃;满宫里都知道她是圣上的心头肉;贤妃如何不忿,却也不敢放肆;落人话柄,正待屈膝见礼;敷衍过去;却见贵妃转过头来,向她微微一笑。

    似乎是撞了鬼一般,贤妃一个激灵:“姚氏?!”

    畏惧转瞬过去,随即便是惊骇。

    只半年功夫不见,她不至于认错人,面前女子分明就是姚氏,可她衣裙繁丽,发髻松挽,簪的却是七尾步摇!

    姚氏竟是圣上最为宠爱的柳贵妃?

    这念头一在贤妃心头浮现,便使得她几乎站不住脚,亏得身后宫人搀扶一把,方才稳住:“你你”

    她一连说了两个“你”,都没能继续吐出半个字来,毕竟是在深宫中摸爬滚打过多年的人,没一会儿,便理顺了其中关窍,冷冷扫一眼面前贵妃,斥道:“狐媚,不知廉耻!”

    锦书被她骂了,却不动气,只扶着宫人的手,往一侧长凳上坐了,含笑道:“我听说贤妃出身大家,规矩更是连先帝都夸过的,怎么见了我,连行礼都不会了?”

    倘若这个冠压后宫的柳贵妃是别人,是任何一个贤妃此前没见过的女人,即使是个出身低微的宫人,贤妃也都能忍,可偏偏是从前的二皇子妃姚氏,却结结实实踩在了贤妃心肺上。

    贤妃怒的几乎站不住脚:“狐媚惑主的妖孽之辈,也配叫我见礼!”

    “我狐媚惑主?”锦书淡淡的瞧着她,道:“那也得惑的了才成,贤妃将自己说的这样高风亮节,又将我说的这样一文不值,怎么将最重要的人给忘了?”

    “这样大的帽子,我一个人可戴不上,”自宫人手里接了团扇,她漫不经心的打了两下,信手指了指不远处含元殿:“你不妨去问问圣上,听他怎么说?”

    贤妃从来都知道姚氏聪慧,能言善辩,但真的被她说到自己头上,却还是头一次,不觉一时语塞。

    锦书见她如此,莞尔道:“怎么,贤妃不认识路?没关系,我今日无事,同你一道过去,也无不可。”说完,便站起身,示意她跟上。

    贤妃心中的确怨愤,针对的却是锦书,而非圣上。

    她很清楚圣上的脾气,也了解承安夫妻的情意,要说是承安自己献妻于圣上,或者说姚氏主动献媚于圣上,可信度都很小。

    联系到此前承安被派遣江南,以及圣上在前朝对于姚家的回护,她便知道,这事儿是圣上自己主导的。

    那是御极多年的天子,权柄在握,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更改。

    至少,她不是那个能够叫圣上更改主意的人。

    在圣上将一切遮掩住的时候冲过去将一切掀开,死的只会是她,被圣上厌恶的也只会是她。

    贤妃只是高傲,但并不是蠢。

    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她道:“不必了,圣上朝政繁忙,哪里能轻易叨扰,我宫中有事,这便离去。”

    “急什么,”锦书停下身,叫住她:“你怎么知道圣上这会儿正忙?”

    贤妃面色不由一青。

    “哦,”锦书似乎没瞧见,继续道:“大概是因为先行去过,圣上却没见吧?”

    “不过贤妃也该知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她微微挑眉,讥诮道:“备不住,圣上没工夫见你,却有心情见我呢。”

    “——你说,是不是?”

    贤妃脸色难看的厉害,掩在袖中的手指都在哆嗦,然而即使被贵妃挑衅到头上,也依旧不敢回敬过去。

    她不敢跟贵妃一道过去,也赌不起。

    倘若她过去的时候被赶出来,贵妃过去却被迎入,那才是真正将脸面丢尽。

    而依照这半年来圣上对贵妃百依百顺的心性,这种事情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贤妃家世所致,合宫里也只被圣上打过脸,然而到了今天,终于又加了一个人。

    更叫她心中郁结的是,即使被打了脸,她也只能忍下。

    将一口银牙咬的死紧,她抬眼去看锦书,恶狠狠的,锦书同样不怵,懒洋洋的看着她。

    终于还是贤妃先败下阵来,屈膝致礼:“臣妾宫中还有杂物,不敢叨扰贵妃娘娘,这就告退。”

    在势不如人的时候,素来高高在上的贤妃娘娘,也是很识抬举嘛。

    锦书心中觉得讽刺,扫她一眼,也没说话,转身走了。

    宫中这一亩三分地,从没有能遮掩住的消息,没多久,贤妃与柳贵妃狭路相逢,却被贵妃踩了脸面,这事儿便传的合宫皆知,只叫贤妃恨得心口作痛。

    贵妃的身份是她致命伤,然而贤妃却不敢抖出来,相反,还得帮着遮掩。

    只因那是一把双刃剑,在击伤贵妃的同时,还会损及圣上声名。

    妃妾不知维护君父,本就是大过,更不必说因内宫妒恨,而致使君主威名受损,见笑天下。

    至于借他人之手抖出来,她就更不敢了。

    圣上登基十多年,耳目众多,若说宫中真有人觉得能偷偷做什么而不被知晓,那才是真的蠢。

    到最后,她也只能认了。

    午膳的时候,圣上往偏殿去瞧锦书,想起这事,问了一句:“碰见贤妃了?”

    锦书拿汤匙触了触碗中鲜虾云吞,淡淡道:“嗯。”

    圣上自己不在乎声名如何,倒是怕贤妃说些有的没的,惹她伤怀:“没被欺负吧?”

    “怎么会,”锦书微微一笑,也没遮掩,将自己同贤妃说的复述一遍,道:“圣上倒是一杆好旗,用来遮风避雨,最好不过。”

    圣上很宠爱的笑了笑,温声道:“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既然见了贤妃,表露身份,锦书也不欲再闷在含元殿里,时不时的出去走走,权当散心。

    圣上乐见她如此,只当她想开了,每每得空,便陪她一道散步,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倒也自在。

    这天晚上,二人相携去赏昙花,归殿时,圣上握住她手,道:“明晚是七夕,朕在承明殿设宴,你要一道去吗?”

    这便是想叫她在宗亲与宫嫔面前露面的意思了。

    自从那日见了贤妃,锦书便没了这层拘束,左右姚氏已经死了,她又何必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下半辈子,还不如随意些,图个自在。

    担了妖妃名头,却过得畏畏缩缩,那才滑稽。

    “去吧,”她道:“该来的总要来,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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