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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门口的人匆匆迎着他们来。很有保留地说:“是晏老先生和晏小姐来了,说是要见聂先生,我说不在,他也不肯走,现在,保镖在应付他们。”
两位对视一眼,对晏老先生的来意都明白了八九分,这位平日见不着聂铮,今天应该是追着聂铮的车来的。为什么来这一趟?只怕是聂铮旁边那个位置太诱人。
两位都跟了聂铮许多年,虽然只是打理家事,但赵家这种巨贾大族的家事又跟平常人家不同,眼下这点场面他不难应付却也没敢轻忽。卢伯步子没停,心里暗忖,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位晏老无约而来不说,就这拍门闯堂的粗野架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卢伯踏着碎石子路一直朝外去,走出穿堂,正好碰上晏老先生气哼哼地冲进大门,身后还跟着晏小姐和赵家的一位叔公。
老刘忙上前劝阻,“晏老,聂先生不在。”
晏老带着自己的人想要硬闯,偏又被保镖拦着进不了穿堂,咆哮声几乎掀掉三层瓦。
“那我家孙女就在这等他回来,等他想通为止,左右已经等了他这么些年,如今我们向他讨个说法。”
晏小姐怨道:“爷爷……”
果然,晏老爷子这是架着赵家叔公一块儿施压往聂铮身边塞人。这就有些无耻了,卢伯想,他看着聂铮长大,自然知道聂铮不近女『色』,根本不可能对晏小姐有过什么说法,更别提还有里头那位在。
眼下,不让这几位吵到童延才是最要紧的事,卢伯也上前,看一眼在旁绷着脸的赵家叔公,昂首直言:“聂先生跟晏小姐有什么渊源,等问过他才知道。他现在不在,请您跟他的秘书联系。”
晏老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继而破口大骂:“他岂止言而无信,他还不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先生为他都气病了,他呢?”只差没跳脚。
也没等这脚跳起来,穿堂里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哦?谁等我家聂先生,等了多少年?”
短短一句话,男声字字清越,偏那个慵懒靡软的调调就像是一把软『毛』刷子撩在心坎上。
是童延,童延到底被惊扰到了,卢伯心里一个咯噔。
几人齐刷刷转身朝对着园子的门口望去,颀长俊美的青年已经立在那,雪白的衣衫被身后大片竹林如洗的深绿衬着,活生生凝成了一幅精心雕琢的电影画面。
而童延眯着眼,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堂前几人身上挨个梭,最后落到晏老身上,唇角瞬时晕出一丝嘲讽的笑,语气十分不善地说:“聂先生亏欠了谁什么,需要给谁说法?”
说着,童延眼神落在晏小姐身上,三年没见,晏千仪姣好的面容依然没多少变化,看来,就连跟聂铮“谈交易”的心思都没变。
晏千仪至少还直说是交易,眼前,晏家的老爷子则是直接不要脸。于是,童延用眼神『逼』视着老爷子,笑着问:“聂先生向谁承诺过什么,有证据没?有凭据就直接拿出来亮亮,这儿,想必谁也不敢拦着您。”
拿不出来就是碰瓷!
童延刚才人已经进了聂铮住的小楼,想起还有句话没跟卢伯交待才折返,没想到出来正撞见这一出。
行,撞见了他就不躲。晏老爷子终究是赵家的世交,下边人怕是也不好硬轰人出门,他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别说他这男人就不能跟晏老硬杠,这些天,童延对赵家这些事也了解了些皮『毛』。晏家是在赵家脚边上吃饭的,就冲着利,聂铮身边粘着个男人的事儿,这位再怎么闹腾,也不敢随便往不该捅的去处捅。
眼见童延也是个不好惹的,可想着对面是两块老姜,卢伯终究容不得聂铮的人被人欺负,正要圆场劝童延稍避。晏千仪却先打了个招呼,“童延,好久不见。”
童延还是笑,“好久不见。”
晏老脸『色』阴沉地问孙女,“你认识?”
晏千仪忙答:“童先生是明星,大银幕经常见的呀。”
晏老绕过拿不出的证据,乘势发难,“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现在,这信园现在轮到这种下九流说话了。”
卢伯凛然肃容,一声喝断,“晏老!请回。”
而童延神『色』纹丝未变,步子悠然踱到晏老面前,笑眯眯地说:“老先生,您可算比婊子有情有义,大上午找上门骂世交的祖宗。”
又瞟一眼赵家叔公,“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直闷声不吭的赵家叔公突然愤愤看一眼晏老,又叹了口气,对卢伯道:“我先走一步。”
所以聂铮说得还真没错,甭管是掐架还是诓人,做功课都是必不可少的,晏老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赵家曾祖太太不能生养,曾祖翁宁可一生无所出也没再娶,赵老先生是他堂弟的儿子。晏老头在他们面前说什么自己不生孩子就是不孝,可不就是骂赵家曾祖不孝?
晏老爷子一语不慎,丢了队友,还落了个不如婊子,一张老脸又青又白,颤手指着童延就要开骂。
童延却一把扳开老人的手指,先声夺人道:“看来您不想走,那我们就把该说的说清楚。话再绕回前头,您说聂先让晏小姐等他,证据呢,有吗?到世交家信口胡说是不忠不义,无事『乱』闯是无礼,您是有身份的人,有证据就赶紧拿出来,可别让自己落人口实。”
赵家看重的东西,这些华商世交也同样看重。
晏老爷子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忠不义,险些背过气去,“你算是什么东西?”
童延算什么,看旁边人的脸『色』就知道了。穿堂里,常跟在聂铮身边的几位,全是听凭童延发作的姿态。
童延瞥一眼穿堂墙壁上偌大的“信”字,对晏家祖孙讥诮一笑:“老先生,你这是何必?连自己孙女的名声也不顾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卢伯痛快之余又有些意外,童延嘴和脑子都比晏家祖孙快得多,对着人就是一数落,口若悬河,振振有词。你说他不客气,他偏还句句都在情在理,最后晏老险些被气晕,来时兴冲冲,离开时是让人搀着给送出去的。
这一来卢伯算是对童延刮目相看了,最初,他觉着这孩子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童延还有几分心思,来这儿没几天,就缠着他把聂铮身边的事儿『摸』了个门清。
又思及童延刚才吃了大委屈,即使担忧聂铮的现状,卢伯还是说:“你放心,晏先生刚才有多无礼,回头,我会一字不漏地转告聂先生。”
童延呵地笑声,“不用,告恶状这种事,留着我自己来。”
卢伯:“……”要不要说得这样直白。
正说着,门口有汽车鸣笛声,又听见有人叫了声,“聂先生回来了。”
卢伯再一转头,刚才还嚣张着的小狐狸已经溜得人影都没了。他摇摇头,忍不住笑,还是怕。
早晨,聂铮临走前曾交待童延,从医院回来什么也别干先洗个澡。童延拿洗澡的时间跟人掐架了。
而童延也的确只是怕聂铮看见他不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到处『乱』晃,因此聂铮回来吃饭,他冲凉换了身衣裤才下楼。
饭吃完回房,聂铮在浴室盥洗,告恶状的时候到了。
童延就盘腿坐在床上对男人陈述了整件事。
“要不是晏老用心太可恶,我也不会急着教他做人,而且我也没说错,无礼不慈,不忠不义,他样样都做到了。”
哗哗水声中,浴室里的人静默下来,童延眼神擦门过去望了望,聂铮正弓着身子凑洗手台洗脸。
片刻,水声停了,聂铮从浴室出来,伸手解开衬衣的扣子,似有些好笑的问:“不慈?怎么讲?”
童延说:“晏小姐自诩是受过教育的独立女『性』,还被他强拉着往男人家里塞。那位晏老先生把自己孙女搞得像个塞不出去的物件似的,可不就是不慈?”
聂铮嚼出点别的滋味,问:“你拿这个数落他了?”
童延会意,眨眨眼,“我这不是替晏小姐抱不平吗?”
聂铮嘴角抽了下,上前,胳膊撑着床,俯身跟童延对视。
片刻,伸手拧了下童延的鼻子,“小狐狸。”
替晏千仪抱不平?才怪!
晏千仪对自己祖父的安排明显是听之任之,童延这是拐弯带着女人一块儿骂。
今天这局面,聂铮满意之余又有些宽慰,首先,童延没落下风。其次,童延这急脾气的小醋精,听见晏老拉扯着他那一顿栽赃,第一反应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而且他家孩子这功课做得多棒,有理有据。
晏老今天应该是想拿孝道来压他、指责他不顾长辈期望跟男人泡在一处的。他不在,童延站出去,硬是把人顶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聂铮敢打赌,这事,晏老以后都没脸往外说。
不过,不管上午是什么结果,他还是得把接下去的事安排妥当。想到这儿,聂铮在床边坐下,对童延说:“今晚我迟些回来,你别等我吃饭。”
童延当然能猜到他要干嘛,点头:“行,”转而,似乎想到什么,胳膊挂上他的肩膀,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你找晏老说话就成,至于晏小姐,就别见了。”
聂铮忍俊不禁,又掐一下童延的下巴,“小醋精,听你的。”
可到了晚上,聂铮甚至连晏老本人也没见,他去了赵家的老宅。
自长子去世后,这些年,赵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可谓江河日下,聂铮是赶着晚上八点之前到的,八点半之后就到了老人的休息时间。
推开书房的门,满头银发的老人带着一脸慈祥笑意,目光一直随他到自己身前,说:“你昨天才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
聂铮俯身,替老人把膝盖上的毯子拉上了些,这才在老人身边落座。
望着老人依然矍铄的双眼,他说:“您身体不好,不常来亲眼看看我不放心。”
赵老点点头,“祁峰也孝顺,但心思终究不如你,这话,我只当着你的面说。”
聂铮垂眸片刻,转入正题,“昨天来探望您才是尽孝,今天,我想想跟你谈两个人。”
赵老笑意逐渐淡下去,“谁啊?”
第75章 对兰()
一个当了一辈子决策者的人,其言行,该怎么解读?
凡事无非情理。赵老对聂铮的『性』向没有过半个字的反对,甚至,知晓他和童延的事后,一直持支持态度。这是情。
可事实是,那一切被摊到赵老面前时,赵家还不需要被聂铮担在身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算赵老一反常态让他跟童延分开,聂铮也不奇怪,毕竟,在一个顾及多方利益的上位者眼中,这就是他的短处,很可能对他外公来说,这个短处的存在就是不合理。
据聂铮这些天的了解,fiona现在发展得不错,比他想象得还不错,在一家全球知名的it公司,那家公司的ceo已出柜。值得一提的是,从他这离开一年之后,fiona在美国西海岸买了栋对自己来说价值不菲的房子。
见赵老不语,聂铮干脆把话说得更直接,“fiona最后一次跟您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赵老搭在『毛』毯上的手枯槁得让人忍多看,经络枯藤似的突起。
风烛残年。聂铮强『逼』着自己没把眼光转开,这双手曾经强而有力,牵着他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