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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有个节目在两小时车程外的临市录,童延出门早,来接他的是小田,童延留心问了句,才知道郑总监请了假。
等到天光大亮,他给聂铮打了个电话,也不好直接戳人疮疤,只能日常问候似的说两句。这一问,才知道聂铮也出了门,人在西山那一块儿,童延大概猜到聂太太可能被送到那儿疗养。
不得不说,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过问女魔鬼的安置问题,实在是聂太太的福,她疯子似的脑回路,害了多少人。童延都没敢想聂铮现在是什么心情,摊上这么个妈,不管不行,管了,简直是颠覆自己一贯的处事原则。
这晚他深夜才回,到家时聂铮已经睡下了。
接下来他有几天的休息时间,就打算在家跟聂铮耗着了。谁知,翌日早起,没见聂铮,他问了下女秘书,这才得知,聂铮自己开车出了门,这天打算出海清静一天。
这节骨眼上出海清静,自然还是心里不好受,童延忙问:“就他自己?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女秘书说:“二十分钟前,你别担心,聂铮情绪消化能力很强,遇上这种事也未必需要人安慰,给他些安静的空间就好。”
这就是不是情绪消化能力强的事儿,关键,聂铮现在心里不好,还得单独把自己放在一边儿,这孤家寡人的架势,他只是想着,心里就过不去。
童延可不管成熟男女嘴里的空间不空间,反正他也不怎么成熟,问了下聂铮从哪出海,立刻飞奔出门,在路边打了辆车,对司机报了个地址,说:“麻烦您开快点儿。”
司机立刻把车开出去,从后视镜看他,“哎?你是不是那谁?电视里在播的那什么片子来着?”
童延心急火燎地说:“我没上过电视,您认错了。”
他知道聂铮的游艇泊在哪,刚才那一问也只是确认。这是周一,幸亏时间早,还没到交通高峰,司机找了条人少的路,一路开到了不违章的极限速度。
车上,童延想给聂铮打电话,可发现自己手机没带,又没时间回去取,只能作罢。
万幸的是,聂铮自己开车,从来不追求速度。童延到码头时,远远望见跟他有一夜之缘的那辆游艇还停在栈桥尽头。
他踏着栈桥厚实的木板狂奔过去,近些,看见男人高大熟悉的身影已经立在甲板上,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叫,“聂先生——”
聂铮本来背对着他,此时,突然回头。
童延用冲刺的速度风驰电掣。到船身旁边也没收住脚,这时,他终于看清男人脸『色』的惊愕,聂铮离他不到十米,他抬腿飞跨,人落在船尾,脚下有些晃『荡』,但心里踏实了。
聂铮人站在阶梯上,依旧愕然,但还是对他伸出手,“你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来,这简直是明知故问。
但上了船,童延才发现女秘书嘴里的“聂铮自己出海”是什么意思:出去散心的的确只有聂铮自己,但船上还有俩工作人员,一个人驾驶员,另一个应该是安保。总之,套聂铮身上,这“独自”的概念跟别人不一样。
那两人见他闯上船,神『色』各异。童延打着陪伴孤家寡人的主意来,到场却变成了蹭着出去游玩,难免尴尬。
但要是能被这点尴尬难住那就不是他,因此,他的回答很简单,“带上我。”
拔锚起航,他跟聂铮去了船头。
聂铮这天还真是出海的打扮:带领子的短袖上衣配着条浅褐『色』帆布短裤、白底的帆船鞋。一副飞行员款式的墨镜把俊朗面容所有能称之为情绪的细节都遮住,十分冷峻,充满距离感。
童延没有准备,只能光着脚上去,太阳镜也是聂铮给他的,大日头底下,船身一体的白,不遮一遮,眼睛的确晃得难受。
聂铮还在他头上扣了顶渔夫帽,连防晒油都递到了他手上,“涂这个。”
做完这一切,聂铮视线没在他身上多留,转而眺向阳光下的海面。
男人所有行为看起来都正常,但童延就是知道,聂铮心里依然不好受。
童延捏着防晒油瓶子在手心颠来倒去,听了片刻的海浪声,对身边的男人说:“公司的事儿,你没错。”
按他的理解,为把老聂送回家养老,聂铮也算是费尽心思,但刚品尝到胜利果实,当儿子的却突然得知,家里的纠葛,亲爹一开始也是受害者,聂铮能好受才怪了。要不,聂铮为什么没急着去办股权转让手续。
男人利落的短发被海风掀起来,『露』出光洁的前额,没转头正面看他,只是脸朝他的方向微微偏了下。
有些事说过了没人『性』,老聂的确是惨,惨在哪?去世的那一位,跟老聂一块儿长大,还被宠得比老聂本人更像少爷,就算不提什么爱不爱,那人也算是老聂的弟弟,亲人被人害死,老聂『性』情大变,耍手段报复,童延完全想得通。
但这不是重点,童延想了想,说:“反正,云星由你当家,算是众望所归……公事是公事,你没来之前,老聂纵着明煊横行霸道,公司就连二线艺人日子都不好过。老聂的确苦大仇深,但这些人都是指着出头才跟云星签约的,来了,却一直被打压,他们做错过什么?他们多无辜。”
老聂报复聂太太不算事儿,混吃等死也全凭自己愿意,可一码是一码,既然公司都办起来了,对投其麾下的众人完全不负责任,这就是错。老聂仇恨难平,但冤有头债有主,拖累不相干的人,算是怎么回事?
有这样开玩笑似的董事长,江山易主是迟早。如今,怎么怪得了聂铮。
童延把这道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次,这次理得更顺,“不管怎么说,他弄出的烂摊子,你在给他收拾,”见聂铮没出声,伸手扯了下男人的袖口,“我说的,你明白?”
聂铮侧头瞥了眼童延的手,很淡地笑了下,“我知道。”但转瞬,嘴唇抿得更紧,眼光放空,落在更远的海天交接处。
聂铮并不觉得自己入主云星是错,在商言商,他这个行为符合竞争准则。
眼下,心里过不去的是,他入主云星的初衷。
他确实本身就有投资影视业的打算,这是两年前就定下的计划,区别只在于从哪入手、怎么做。他为什么会挑云星?一来,他也是聂家人,人脉就是资源,从这儿开始,他更好入手,背后的利益关系更好理顺,前景也更有保障。
再往下推,他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出手?如今反思,聂铮不能否认自己对父亲恨过。
他回国前,对女儿已经全然失望的外祖父欲言又止地扔给他一句,“你回去……如果能,照顾照顾你妈妈。”于是他就按自己的方式“照顾”了,他是带着倾轧的心思靠近老聂的,即使他母亲再不可理喻,在他的潜意识中,老聂的放浪荒唐是造就这一切的本源。
可如今真相就在眼前,他母亲才是罪魁祸首,单凭一己之私,出手就毁灭几位无辜者的人生,下地狱也不委屈她,可他竟然武断地偏向这个恶魔。
想到什么,聂铮侧过脸瞟一眼身边的大男孩儿,随后,眼光又回到远处起伏的海面,“以前,我让你整夜抄八荣八耻,你抱怨过我吗?”
童延浑然不知聂铮为什么问起这事儿,讷讷答,“你那不是为我好吗?”
“但本质是压迫。”聂铮声音很沉。不管他初衷是为什么,以当时的情形,他开口,童延就不能不做。
童延完全『摸』不清聂铮出于什么旧事重提,但这事实在没什么可抱怨,憋屈吗?当时还真有那么一点,可是童延越往前走,越知道是什么叫阶层,他不管不顾地闯进一个自己本来够不着的圈子,不憋屈才是怪事。而且遇见聂铮,到现在他占了多大便宜?不管以前如何,他还是比大部分人幸运。
因此,童延笑了声:“什么本质是压迫?你给我饭吃,给我饭吃的都是好人。就算你今天杀了人,我关心的当然是为什么,就算我心眼偏到胳肢窝,有哪说不过去?”
聂铮眉头拧得更紧,童延的思维非常简单,简单到甚至可以凌驾是非,这不值得提倡,可是,童延有一句是对的,总得先把弄清原委。
聂铮手撑着船头,跳下去,见童延立刻转头作势起身,说:“我去打个电话,十分钟后回来。”
这就是让童延别跟着,童延听话,留在了原处。
而聂铮则一直走到船尾,到『露』台落座,这才『摸』出手机。
这通电话是打给他外公的,说到压迫,聂铮的心结是什么?当年,他母亲犯了那么大的错,聂家收养的一对子女,一个生离一个死别,老聂居然无处申冤,因为什么,赵家势大,这是受压迫。
这些天,聂铮一直没跟他外公联系,他没想到自己也有逃避现实的一天。
电话拨出去,听见外祖父在那边问:“你母亲怎么了?”
聂铮说:“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能嫁到聂家。”
赵老像是一愣,“你都知道了。可是,聂铮,不怪我心狠,宠坏她又不管她。她做了什么事?她毁了聂家一对儿女,我把她关回来,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又跑出去贴着你爸爸,她已经丧心病狂了,那就由着她去,我不否认,当时同意她嫁,就是把她交到聂家人手上让她自己还债。”
聂铮也怔住了,赵老完全误解了他的立场。
老先生越说越激动,“人总该敬畏因果,就算她是赵东流的女儿也不能幸免,这点你应该明白。可尽管是这样,她刚嫁过去那会儿我还是心疼她的,那时我还希望她能改过自新,派了几个人跟着她,不想让她一下吃太大的亏,可每一次她都能让我更失望,你四岁那年,我亲自到内地,因为什么?她弄邪术养小鬼咒聂家养女的孩子。”
“她是你妈妈,以前,这些事不方便让你知道,我让你看顾着她也就是冲着一份血缘。你回去,我想着她被磋磨了三十年,也没拦着你『插』手云星,我跟你对她都仁至义尽了,事实证明,她不值得同情,不值得拯救,更不值得你为她来质问我。”
聂铮心情依然沉重,可是心头大石终是去了一块,虽然赵老会错了他的意,可老人家的态度很明显:即使心里对小女儿过不去,当年也没有不分是非地以势压迫聂家,这点已经足够他欣慰。他不得不承认,眼下,他真是害怕另外一个亲人在他面前面目全非。
也是,要是他外公真出手,聂母这三十年的日子不会是这样,是他一时受得冲击太大,想岔了。
聂铮说:“没有,您误会了,我没有质问的意思。”
他打完电话时,童延已经回了舱里,男孩站在他面前,上本身光着,头发还会湿的,显然是刚洗完澡,也是,童延清早那一路狂奔,着了一身的汗。
这会儿再看见聂铮,童延有种很难说清的感觉,他觉得聂铮步子轻了许多。
但笼在男人脸上那团乌云还在,童延心里那叫一个犯愁,他不会宽慰人,这特么得说点什么,才能让聂铮暂时高兴起来。
哦,对,刚才他只说了公事,还有私事,聂铮这次是确认了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甚至确认了自己连出生都是算计。想到男人两三岁时的雪地,童延心口又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