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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那张脸,再也不复光泽与康健。
有的只是油尽灯枯,将死之人的青灰。
老人逃避一般低下头,伸出一只皮包骨的手去拧开关。
水哗啦啦流下,他接了一捧浇在脸上,迷成浆糊的脑袋好似清醒了些。
转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明明看上去能让人精神些的服装,他佝偻瘦弱的身体被包裹在里面,却更显不适与诡异。
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个台阶下了楼,他今天却没有完成例行公事。
带着满身急切,老人步履匆匆地往阴影深处走去。
从胸口的衣兜里掏出钥匙,尖端插进锁孔,门开了。
还是那个画室,还是一如当年的陈设。
老人眼里早已沉寂多年的光好似找到了一个闸口,他沿着墙角一路摸索过去,最后停在了角落盖着一匹白布的画架前。
费力的深呼吸了下,老人抱着满心期待揭开了它。
她回来了。
那张无法磨灭,一直在记忆深处不断徘徊却怎么也留不住的脸,如同昨晚梦境中的画面那样,回来了。
她迟到了整整四十年。
老人无法抑制地跪在地上,抱着画架木腿大声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里,有着令人心颤满心绝望的哀切,又好像充满了爱人于他迟暮归来的无尽喜悦。
他不停地抽噎,不停地捂住心口低咳,再抬眼看画像时,嘴边已经渗出了血色。
“姐姐,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就要走啦,我去寻你好不好?”
这一次,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你不愿陪我,换我来陪你。”
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抱着一卷画像的老人蜷缩在地上,面上布满了失而复得后的喜悦与安然。
他将画像往心口揣了揣,露出一个她曾经最爱的笑容,满足的闭上了眼。
*
在老人呼吸骤停的那一刹那,整个画室开始模糊扭曲,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老人怀里的画像里射出,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不过一眨眼,地上的人已然没了踪影。
这时,白光慢慢消失,墙壁上悬挂着的每幅画像,通通变成了一张张白纸。
连轮廓也没有留下。
唯一证明她存在的人不见了,就连曾经拼命保留这些存在的无脸画像,也跟着消失了。
那道白光将老人的身形缩成一个泛着光晕的白球,带着他进入了黑暗空间里。
“去吧。”
一声幽幽的轻叹过后,钳制住光球的力量逐渐消失,任由他冲到大床里正酣然沉睡的人身边。
光球绕着她不停旋转,时不时碰碰她的脸,碰碰她的嘴,激动过后,又企图用自己的力量去唤醒她。
“没用的。”
光球在空中僵硬了一秒,立刻四处弹上弹下,似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愿意,为她献出灵魂吗?”那道声音诱惑他。
光球想也不想的上下晃晃,落在床上后努力去蹭她柔软的指尖。
“你很好。”
声音夸完他顿了一下,“看见她手腕的印记了吗?钻进那片黑色花瓣中。”
光球刚想钻进去,想了想又从她指间蹦出来,留恋的在她脸上蹭蹭,随后漂浮着落在她唇畔,停留了几秒才毫不犹豫地钻进花瓣里。
“吾主,下个世界已开启。”
“在您想起来一切之前,吾将陷入永久的沉睡中。”
恶魇的声音在空间里环绕了一圈,亲眼看见主人在那抹魂力之下身体开始不断变幻,这才彻底隐匿。
*
身后有几个小孩子在追她,寻欢懊恼地砸吧砸吧嘴,加快了脚下逃跑的速度。
她变成了一只猫。
一只约摸三个月大小,身形瘦弱的黑猫。
她刚在草丛中醒来,眼前所有的东西都被放大,摇摇晃晃地支起身体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不同以往的触感惊地她叫了一声。
随后就是奶猫与熊孩子的斗争。
歪歪扭扭的逃跑时,路过玻璃橱柜她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里面那个煤球团子被刺激地炸了毛,脊背也高高拱起。
这明显是攻击的动作。
肚子里的饥饿感和身体承受不住的疲惫,以及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无法迅速消化的迷茫期,都让她想要快点脱离熊孩子们的视线,找个地方好好梳理一番。
可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越过公园和树丛,视线越来越广泛。
利用身形几个跳跃躲藏,她喘着气来到了一片巨大的草坪上。
回头一看,高高的栅栏外并没有那几个小孩子的身影,想来是被自己甩开了。
寻欢无意识晃晃尾巴,蹲在地上抬起肉垫就准备舔上去。
“”难以下口。
这是惯性,这是猫的惯性,寻欢这么催眠自己。
又渴又饿,体力隐隐被自己透支,寻欢拖着疲惫的小身体走到一颗大树下,挑了最不扎人的一块草皮慢慢躺下,准备恢复恢复再去找些吃的。
小小的胃部突然抽搐了下,寻欢仿佛能听到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
真的好饿啊。
第一次被饿到想哭。
舔舔湿漉漉的鼻尖,寻欢摊着两只短小的前肢,把头搁在了上面。
正闭目养神中,头顶突然覆下了一道阴影。
陌生人的气味萦绕在侧,寻欢黑色的耳尖动了动,鼻翼微翕,在一片有些好闻的气息中睁开了眼。
“喵”是谁?
奶猫虚弱的叫声仿佛蚊蚋,响在来人耳边,心口也多了丝痒痒的感觉。
轻笑了声,那道阴影顺势蹲下,伸出一指去摸她恹恹的小脑袋。
“没见过你,是迷路了吗?”
声音很好听。
寻欢被摸的很舒服,喉咙里咕噜一声,忍不住用脑袋去蹭他的手指。
可还是很饿,不想起来。
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面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脸看了看,寻欢放大的黑色瞳孔慢慢缩小,最终竖成细细的一条嵌在眼底。
阴影和光尘同时落下,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里好像多了些什么,男人定神看了看,几乎要将心神都陷入那一片清澈水润中。
“你很有灵气。”男人感到惊奇。
他一直摸她,摸完了脑袋摸尾巴,还时而翻翻她的小爪子,寻欢有些气闷。
虽然很舒服,可猫咪要怎么表达自己对食物的渴望?
“喵”想吃好吃的。
寻欢半卧着身子,却由于太小掌握不好,反而滑稽地瘫倒在一边。
头顶的笑声再次响起,寻欢怒了。
“喵!”
一爪子按住他摸自己尾巴的手,寻欢试探着伸展肉垫,隐藏在毛发中的利爪慢慢凸出,稳稳地按压在对方的手背上。
“喵。”再摸挠你。
面前的小煤球看起来非常狼狈,毛发凌乱,肚子干瘪,刚翻过的粉色肉垫上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红。
怕是在哪里受伤了。
尤怀把手上的书本合起来放在一边,沉思了片刻才道:“愿意跟我回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只意外来到他生命中的奶猫,似乎听得懂人话。
看着她盈润透亮的猫眼,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来,跟我回家,我养你。”
他并没有多少时间,但在那个时刻到来前,他会负责这个小生命的育养工作。
煤球开心地摇摇尾巴,爬上了主动示好的男人手中。
尾巴尖扫了扫,寻欢坐在他手心冲他轻叫,“喵”饿死了。
尤怀莫名的就看懂了她的渴望,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柔和,衬着头顶的大片阳光,看起来温柔的不可思议。
他一定是个非常棒的主人,寻欢偷偷的想。
她端坐在他手心,像一个小主人般居高临下地巡视着即将属于自己的城堡。
“喵!”那里有吃的!
寻欢轻巧地跳下来,却由于没有立稳立马倒在一旁。
重新站起来抖抖身子,她快速地朝食物来源走去。
太高了。
低头看看自己短小的四肢,寻欢往后退了两步,后肢一蹬,却只划过了高凳边缘,更别说桌子上香气扑鼻的牛排了。
尤怀打完电话过来,就看到刚捡来的黑团子急慌慌地在桌角绕来绕去,时不时蹦一会儿,却怎么也蹦不到椅子上。
好笑的摇摇头,他走过去把桌上没吃完的牛排端走。
煤球炸了。
“喵!”那是我的!
寻欢小跑着跟上他,企图用自己的小奶牙去扯他的裤脚。
“喵!”我的我的!
见他根本不为所动径直往厨房的位置走,寻欢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准备来个惊天怒吼。
然而——
舔舔自己摔痛的嘴巴,寻欢满脸都是委屈。
“乖,”尤怀低头看她,“这个你不能吃,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你能吃的食物十分钟后就会有人送过来,再忍忍,嗯?”
眼睁睁看着他把食物倒进了垃圾桶里,为了防止她去捞起来吃,他把口袋扎紧,盖子也放了下来。
寻欢有点绝望。
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吃猫粮都要清水泡的奶猫了呢。
牛排这种东西,对猫来说,不存在的。
冰冷的地板让她一颗为了食物而火热的心凉的透透的,有气无力的趴在厨房门口,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呼唤也不回头。
想到一会儿要吃的食物,寻欢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都不饿了。
一只温热的手把地上的小煤球捧起来,安慰的摸摸她不断抖动的耳朵,“不能生气就不理人啊,等下就有好吃的了,我保证。”
两只手把它捧到眼前,两个大拇指的位置刚好搁在她胸前,想到自己的体力问题,寻欢在脑子里挣扎了一会儿也就放弃了。
爱咋咋吧,反正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居然是个小姑娘。”尤怀挠挠她的下巴。
“喵”废话。
“咦?”尤怀惊呼,“原来是胎记吗?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揉揉右前腿的肉垫,上面的点点灰尘被他用拇指蹭掉,露出了一朵好看的花瓣印记。
只不过,尤怀疑惑地眯眯眼,“这里好像缺了一瓣,你这个胎记很稀有啊。”
说稀有不为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猫身上也有胎记这一说。
而这个胎记看起来是如此特别。
“让我数数。”把她放在两腿间,捏着她的前爪仔细地数着,“九片。”
“中间还有个白点。”
头顶的声音在寻欢听来非常让人舒适,温柔而舒缓,隐隐牵动着她迟来的汹涌睡意。
象征性地挣扎了下,伴着耳边的轻声絮语,黑色的小毛球就沉沉的躺在主人怀里睡过去了。
“看起来很累啊。”尤怀把她轻轻放在棉质沙发上,眼里隐含着柔光。
小煤球刚一接触到软垫,闭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尾巴尖儿也跟着颤动。
几秒后,看着四肢摊开大睡特睡的小家伙,尤怀再度捏捏她手感颇好的肉垫就走开了。
这是一个独栋小别墅,看起来也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不过,现在多了一只奶猫。
奶猫躺在沙发上睡得正沉,后腿时不时抽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