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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但是有些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曹四明将风水先生和棺材拉回来的时候,白蒹葭已经将苏颜荷重新妆扮了一番。
端雅的女子宛如沉睡了一样从容而清朗,飘逸的素白长裙充满了幽雅而迷人的气息,黑发间蓝色头花清爽而秀丽。
她的怀中还抱着那个孩子,白蒹葭想了想,到底没让曹四明另外买个小棺材,而是将灵均直接放进了苏颜荷的棺材内,棺材虽然不是最好的金丝楠木,但是也是附近镇子上最好的松木棺材了。
虽然苏颜荷说随意找个地方埋了就好,白蒹葭却不肯,特意让曹四明在镇上找了个风水先生,拉着走了半天,最后在荒野外寻了个风水宝地把棺材埋了,白蒹葭在坟前燃了香拜了三拜,又烧了纸钱,喃喃道;“你放心。”
抬头只见墓碑上写着:“何夫人之墓,友立。”
寥寥七字,又有几个人知道这里埋着一个那么俊丽女子和她的女儿。
那女子短暂的一生还没来得及绽放已经凋落,只化作这寥寥七个字,甚至连自己的真名都被舍弃了。
白蒹葭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白蒹葭,甚至连名字都不敢留,只敢留一个友字。
不敢留白蒹葭,也不会留叶娴静。
白蒹葭已经死了,而叶娴静……她能骗过所有人,也不能将叶娴静作为名字刻在苏颜荷的墓碑上——那是对死者的一种亵渎!
这世道,女子艰难,一着不慎,便是香消玉殒。
她的手指深深的掐紧进了自己的掌心,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抱着正则站在一旁的晚雪。
少女的唇瓣已经咬破了,但是仍然止不住眼中的泪。
白蒹葭低声道;“我先去车上等你。”转身便走上了马车。
静静坐了片刻,就听见外面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晚雪已经钻进了车里。
不过短短一夜之间,昨天那个一脸惊慌的女孩子似乎已经瞬间成熟的起来,因为熬夜的缘故,她的眼睛略略有些红,但是挡不住上挑时候那种决意的凌厉,嘴角微微抿起,却带上了一种果断。
这个孩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飞快的成熟了起来。
白蒹葭看着晚雪,淡淡的想,看来,生离死别的悲痛是让人成熟的最好方式,手中的诗经轻轻翻过了一页。
“你不好奇我们去那里么?”
“不好奇。”晚雪看着白蒹葭,静静地道;“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
所以去那里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跟着你就可以了,无所谓什么地方,有你就好。
白蒹葭望了晚雪一眼,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书。
晚上照旧投宿在一家驿站里,曹三明兄弟死活睡在了车上说要照看着,晚雪在驿站里讨了些米汤喂了正则,等完了抱了床棉被,睡在了白蒹葭房间外间的地板上,正则跟白蒹葭睡在了的床上时候,如是数日,白蒹葭不言不语,晚雪也只要了些米汤在马车上,正则饿了就喂一些,偶尔低声哄上几句,声音都压得极低,也不吵白蒹葭看书,好在正则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晚雪也大多数时间都在盯着正则发呆。
如果不是偶尔正则啼哭,晚雪哄上两句,这两个人存在感简直低到没有。
直到了第五日,下午路过一家有些热闹的镇子的时候,白蒹葭就道;“今天去镇里住一晚。”前面正是一座小镇,不过时辰还早,按照平时的作息,是还能赶上几个时辰路的。
不过白蒹葭既然开口了,曹三明等人也不敢反对,直接进了镇不久,就看见一间高高挑着云来的两层大客栈,白蒹葭摇了摇头,道;“找家小点的。”
她虽然轻描淡写的的开口,但是曹三明二人却很快的就应了一声,最后在一家巷子里的一个小客栈落下脚来,看见有棺材,那客栈老板虽然有些不悦,但是看曹三明兄弟都长的五大三粗的,白蒹葭又额外多给了几个铜钱,他也就不说了。
白蒹葭道;“开三间上房。”
曹三明兄弟大吃一惊,忙道;“我们睡马车上就好!”
白蒹葭道;“一路风餐露宿的,今天你们好好休息下也好。”
她声音虽然清冷,曹三明兄弟却知道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便不在吭声,只是心中道,总有一个要住在车上守夜的。
三件上房让老板顿时笑眯了眼,有钱住上房的,大多都去云来客栈图干净,那里会来他们这些小地方,来他们这儿的大多是图便宜随意开个房间落落脚。
于是老板棺材也不在意了,笑眯眯的引了几人去看了房间。各自安顿好了之后。
白蒹葭拿出一个小银元宝交给晚雪,看着满脸迷惑的晚雪,道;“你去买几本书回来,分别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增广贤文》、《幼学琼林》,可记得了?”
第36章 练字()
吕坤曾说:“初入社学,八岁以下者,先读《三字经》以习见闻,读《百家姓》以便日用,读《千字文》以明义理。”
这三本书并称为三百千,乃是私塾里常用的儿童启蒙读物。
又有人说读了《增广》会说话,读了《幼学》会读书,增广贤文和幼学琼林又各有所长。
白蒹葭在房里用过客栈送进来的晚饭,又读了一会书,恰好正则醒了,又逗弄了一会正则,就看见晚雪抱着一堆书已经走了进来,把书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又将剩下的银两都放在了桌子了,垂手将买书花的钱都说了,一子半钱都是极清楚的。
这一路回来,晚雪竟然是抱着那么大一堆书自己走回来的,连个挑夫代步都没有请,也可怜她小小年纪了。
当下点了点头,也不管那桌子上的银钱,就将吕坤说的话对晚雪说了,才道;“你先捡两本学吧。”
晚雪几乎是立即道;“奴婢愿意学千字文和增广贤文。”
白蒹葭微微一顿,挑了挑灯花,灯花发出轻轻的噼啪一声,炸开的瞬间整个房间都暗了一暗。
增广贤文和三字经虽然都是以人性出发,但是与人之初性本善的三字经不同,增广贤文却是以“性本恶”为前提。
最后却淡淡的看了晚雪一眼,见她神情沉静,并不多言,拿了千字文,从天地玄黄教到辰宿列张,一共十六个字,教了两次便道;“这十六个字,等你学会了再来学后面的。”又看了一眼晚雪,“这些银钱你自己收着,要用笔墨描红册子尽可以自己去买,若是不够了再来找我,以后这些小事,就不要来烦我了。”
晚雪正要推辞,最后却咬了咬唇,低声道;“奴婢明白了。”伸手将银钱都收了起来。
见她没有矫情推辞,白蒹葭才点了点头,将书往晚雪面前一推,转身洗漱了一番就上床睡了。
晚雪急忙伺候着白蒹葭休息了,眼看白蒹葭睡了,才坐在桌旁发呆。
第二日依旧起得很早,白蒹葭睡的还算不错,虽然客栈小了些,但是好在收拾的还算干净,总比前几日风餐露宿的好,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白蒹葭换了身衣服,就看见晚雪坐在桌旁,面前摊着那本千字文,手上拿了一支筷子,正在茶杯里沾了水,反反复复的在桌子上写着一个天字。
那水干了又写,写了又干,倒是个省钱的好法子。
虽然结构还有些扭扭曲曲的,但是总是能看出个字形来。
一连写了十几个天字,虽然仍然丑的不忍目睹,但是总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也不知道写了多少次,总算有些横平竖直的样子了。
白家诗书传家,白家兄妹很小的时候就在祖父的教导下拿着名家字帖描红,晚雪这字,就连白家兄妹三四岁的时候也比不上。
不过一夜能写出这个样子来,也算是不错了。
白蒹葭悄然看了一阵,见晚雪将天字写了几十次,又翻了千字文,一笔一划的照着书上面在桌子上描那个地字。
地字可不比天字,天字笔画少,字形也简单,晚雪皱着一张小脸,看了好几次地字,一横一竖,一勾一折,才算勉强把地字写了出来,只是她刚把右边的‘也’写出来,左边水写的土旁早已经干了,不由哭丧了一张脸扁了扁嘴,就听旁边传来了一声笑。
那笑虽然轻,晚雪却早听出是白蒹葭,吓得立马丢了筷子,垂手站在一旁,怯怯开口:“小姐。”
白蒹葭笑着瞥了她一眼,见她小脸上惊慌失措的,不过表情委实可爱,就好似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小猫一样,不由笑道;“你倒是勤奋。怎么想起拿水和筷子来描字?”
晚雪小心翼翼的看了白蒹葭一眼,才道;“奴婢见小姐还睡着,不敢打扰,就想着先学一学字。”
白蒹葭笑了一笑,意味深长的瞥了晚雪一眼,淡淡道;“我先去梳洗。”
等白蒹葭梳洗完毕,就看见晚雪还兢兢业业的站在桌子旁边一脸紧张,她也不点破,吩咐道;“把早点拿出来吃了就赶路吧。”
一碗米粿儿杂着豆芽竹笋煮的立夏粿,一碗樱桃枇杷杏子做的树三鲜,一碟山药梅子糯米凉糕。
立夏粿是立夏时节常吃的,主要是圆滚滚的米粿儿,泡在澄澈的汤里一小粒一小粒跟珍珠一样莹润光洁。
山药梅子糯米凉糕却宛如雪砌冰雕一般,白蒹葭先就着山药梅子糯米凉糕吃了两口立夏粿,凉糕糯米清甜,梅子微酸,山药甘美,调和在一起又酸又甜算是刚好合了孕妇胃口,白蒹葭眨了眨眼睛,吃了两块糯米凉糕,才将剩下的树三鲜喝了半碗,她吃得从容,举止间有意无意的仍然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来,倒是把晚雪吓得够呛,兢兢业业站在一旁,几乎后悔的快要哭出来了。
小姐可怜自己才收留了自己,又怜惜她肯教她习字读书,但是她又怎么可以沉迷练字学习反而轻忽了小姐。
心下又悔又恨,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小姐只怕吃完饭,就要把她发卖了出去吧。
眼看白蒹葭从从容容的吃饭,她心中却好像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一样,又是后悔,又是伤心。
等白蒹葭吃完最后一块杏子,就看着晚雪站的地方,地上已经堆积了小小的水洼。
白蒹葭不由咦了一声,唤道;“晚雪?”
晚雪道;“在!”声音里怎么听都有几分梗咽,白蒹葭抬起头来,晚雪年纪小,站着也跟她差不多高,眼看晚雪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里了,道;“你抬起头来。”
晚雪顺从的抬起头来,倒是把白蒹葭吓了一跳,只见一张本来秀丽的小脸双眼却红红的,春水一样的看着自己。
白蒹葭倒是吃了一惊,道;“你哭什么呀?哎呀别哭别哭,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总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晚雪咬了咬唇,拼命将眼眶里转悠的眼泪忍了回去,听白蒹葭这么说,又羞又愧,眼泪顿时流了出来,道:“小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卖我,我以后一定……一定不……”
第37章 斩缞()
白蒹葭看了晚雪一眼,见她一脸惊惶,话也说得断断续续,说道后来已经是满脸羞愧,几不成言,断断续续中也算是明白了晚雪的意思,好笑之下当下倒是对这个小丫头多了几分怜惜,她心中失笑,眼看小丫头却再也忍不住眼泪跟珍珠一样的往下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