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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届时,文谨礼将作为摄政王,将燕王迎回京城,黄袍加身。
现在启元帝已有开刀之意,谢九渊又被禁足在府中,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此天赐良机,那就干脆将计划提前,也就没必要正面迎上启元帝的算计了。
于是文谨礼当场跪下,先是涕泪俱下地喊冤,然后大义凛然地自请停职,愿意如谢九渊一样,禁足文府,等待陛下查明案情,还自己一个清白。要不是同朝为官数十载,连几位老臣都几乎要信了他是真无辜。
启元帝自然面『露』动容,赞叹文相果然是朝堂表率,与文谨礼二人你来我往地挽留推辞了一番,也就同意了文谨礼自请禁足的要求,当场派了锦衣卫护送文谨礼回府。
千般算计,棋差一招。
文谨礼怎么都想不到,他刚跟着锦衣卫离开奉天殿,他儿子文崇德就出列跪倒,上折子参文谨礼干涉海贸与革新工坊,更是借口与自己重修父子亲情,向自己大肆索要工坊资金,甚至工部所造船只入水即散,也是因为工部尚书疲于应付文相索|贿的狮子大开口,才不得不偷工减料。
“……臣身为下属、人子,本不该揭发老父。然而兹事体大,牵连甚广,臣心中矛盾挣扎,苦不堪言。若子言父过,实属不顾人伦,可若是隐瞒此等罪行,放任老父危害国体,却是枉为人!陛下,臣奏折中陈述罪行,皆有实证,不敢有一字虚言。臣,愿与老父一同受罚,以全忠孝!”
扶桑侯这段慷慨陈词是掷地有声,他说完,整个奉天殿却是一派死寂,针落可闻。
再迟钝的官员,此时也都明白过来,硝烟弥漫的文党帝党之争,现在是正面开打了!
顾缜在空气紧张的沉默中,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底下官员的神情,最后视线从往常谢九渊站的位置一扫而过,这才拿出了隐忍暴怒的语气,命令道:“江载道。”
江载道应声而出。
“朕赐你金牌一道,给朕好好查,别冤枉了一个,也别放过一个。”
想到终于能对罪行累累的文党动手,江载道努力掩饰着心中的激动,双膝重重磕上奉天殿新换的光滑青金石地:“臣遵旨,定不辱命!”
江载道回列,启元帝眼一抬,三宝公公便出声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被突然其来的风波搅得心中不宁,都想回去找人问消息,哪里还有事要奏,均是沉默。但启元帝却没有放过他们。
“众卿无事,那就听朕说。”
顾缜语气平淡,但启元帝出其不意又不是一回两回,百官互相看了看眼神,不敢真以为是平淡事,各个绷紧了绳。
“谢相、文相接连受牵,二位丞相劳苦功高,朝政大事对他们多有依赖,如今他们都禁足于府内,朕才深感二位丞相肩上担子太重,着实是太过辛苦他们了。”
“未免延误朝政,也是给二位丞相减轻负担,朕决意废左右丞相,转行内阁制,即日组阁。”
听到此处,饶是再有心理准备,满朝文武还是跪了一地,大楚开朝以来,从来没有分过左右宰相的相权,这个官职是大楚学子官员的终极理想,就是以荒唐出了名的先帝,也只是待两相如下仆,却也没有拿走相权、不让宰相理事。
如今废相组阁,也不知启元帝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有了锦衣卫,启元帝比先帝掌控百官更甚,已是令人惧怕,难道还想收权不成?
或真心或假意,所有大臣都大声跪谏:“请陛下三思!”
眼下,谢九渊和文谨礼都不在朝上,启元帝做事根本不需要多和群臣理论,“朕心意已决。三宝,把草拟章程念给诸卿听一听。”
这话一出,群臣心里都明白,既然草拟章程都已经写好,也就是说,谢相和文相的禁足都是启元帝早就计划好的,一次对付两个权臣,底下站着的,还有哪个比得过文谢二人?还谏什么,且听着。
“……即日起,正式册立内阁制度,内阁将为大楚朝堂中枢,总领朝政,行议政、监督之职,朝中重臣,以资历考核入阁,入阁官员特封内阁大学士。”
“内阁设总负责,称内阁首辅,以一人为首,对内阁议政的结果全权负责。”
“内阁首辅掌票拟权,群议政事,票拟草案,呈君王决断。”
“内阁掌督王权,若内阁半数官员同意,可由内阁首辅领衔上奏,推翻君王旨意,打回朝堂重议,重议后,不论结论为何,都需得朝堂三分之二官员同意才可施行。否则,即使君王盖印下旨,当事官员可依律抗旨不为。”
……
“六部尚书入阁。”
“大理寺卿入阁。”
“扶桑侯入阁。”
“都御史入阁。”
“文谨礼与谢九渊两位重臣,洗清冤屈后,自动入阁。”
“内阁班组暂定如此,以后大学士增减,以及首辅任命,均由君王决断,但此决断同样受内阁监督。”
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喜。
这哪里是收权,这是大大的放权!
三宝念完厚厚的草拟章程,声音已是半沙。启元帝看向群臣,他看到的是重新唤起雄心壮志、满怀希冀的眼神,于是他低眉一笑,问道:“众爱卿,可有疑议?”
满殿文武,气势如虹。
“臣等并无疑议,陛下圣明!”
“退朝!”
这一早上是跌宕起伏,群臣出了宫城,各个都急着上轿,情绪起伏太激烈闹得这些四体不勤的大人们腿软。
但一回府,这些大人们就精神起来,一叠声找人打探消息,想知道这天,到底是不是要变了。还有,谢相这次,会不会真的和文相一起倒台。
而文谨礼听闻文崇德参父、启元帝废相的消息,气得脸『色』煞白,招来下属,往黔西方向送出了一个密令。
一时间,京城是相当热闹。
北斗军校内亦是气氛紧张,从谢九渊被启元帝禁足那日起,就有了不少流言,谢九渊是北斗军校校长,北斗军校、水师、金吾卫,这三者都被外界视为谢相嫡系,若是校长出了事,他们也难以立足。
猿斗原本还为谢相愤愤不平,但看卜羲朵和阿大没事人一般,而卜羲朵显然是个『性』格冲动的人,那么谢相肯定没事,想通了这点,猿斗就不再为谢九渊挂怀,对着阿骨欢的证词看了又看,他到底没上过几次朝,没经验还是有些紧张,努力为次日上朝参奏文谨礼打腹稿。
江载道倒是一下朝就跑去了御书房,这么个严正古板的人,对着启元帝东扯西扯了半天,最后僵着脸说了句“微臣觉得,谢相不是文相”,被启元帝轰出了御书房。
江载道忧心忡忡出了宫门,顾缜在御书房内,又是自豪,又是微醋。
他当然知道九郎是好的,还用别人说?
暗板一响,锦衣卫的消息传到。
两管密信呈上,顾缜打开一看,一张写着“倭国密探已将北斗军校的伪造文件取走”,一张写着“青省边防军预计明日在京郊集结。”
时机恰好。
顾缜勾了嘴角,思及倭国与在倭国秘密登录的远洋军队,面上又闪过了愁思。
不怕虎狼窥伺,但忧良人换征衣。
燕王押着谢十一的囚车,拖拖拉拉进了川省。
明面上是燕王押送谢十一,其实后来调派来押送的兵士都是文谨礼的人,燕王和海鸣闷坐马车内,兵士们态度毕恭毕敬,却将他们看得很紧。
顾无忌思索着启元帝的布局,对于不能亲身参与京城风云,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海鸣一路借口气闷挑着布帘,观察到这日兵士们似乎神『色』有异,比往常更为骄纵,立刻意识到,也许文相急着动手了。
果然,当晚,行至密林小道,车队骤停。
“太子殿下”,领头人对刚下马车的燕王拱手一礼,递过一把利剑,“文相让小人带句话,成大事者,不留后患。”
海鸣一愣,心中焦急,不知锦衣卫跟上来没有,若是没有,这事就糟了!
顾无忌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伸手毫不迟疑地接了剑,又问:“可有酒?”
领头人被他问得一呆,“要酒做什么?”
顾无忌朗声道:“杀他是为了本王与文相的大业,他死得其所。本王走的是王霸之路,不是什么君子,但对君子能臣,总得给个体面,敬他一杯薄酒,又何妨。”
领头人当日混在去黔西的侍卫中,自然知晓谢十一是个好官,听燕王这么说,又想到这位以后是要登|基的,现在给点方便,以后更加方便,于是还真的派人去刚离开的城镇买了壶酒来。
顾无忌亲手接过竹篮,挥退了跟上来的侍卫,一个人走到了囚车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倒文党(二)()
命人打开了囚车车门; 谢十一缓步出了囚车; 站立一边。
顾无忌将粗陶酒杯置于车辕上,算着时间; 缓缓倒满了酒。
谢十一这一路来; 从未开口; 捉他时就没辩解半句,现下也沉默着。
顾无忌随手将利剑『插』在身旁的泥地里; 抬手端起其中一杯酒递过去; 谢十一也就接了过来。顾无忌一挑眉,想着谢十一如果还是那个呆头鹅『性』子; 恐怕被|捕当时就气得破口大骂; 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这时也不会乖乖接了酒去,而是泼自己一脸。
还真是长大了。
比谢十一小好几岁的顾无忌,脸上『露』出一个慈父般的笑容,海鸣低头咳了一声; 顾无忌这才拧成『奸』臣似的邪笑; 也举杯道:“谢大人,本王也不想杀你; 无奈造化弄人,要怪; 就怪您投错了胎; 有谢相那么个好哥哥。”
说完,他一仰脖干了酒; 谢十一似乎还呆着,过了半晌,也举杯一敬,说了句“我大哥是好,燕王殿下不用太羡慕”,说完,也饮尽了杯中物。
顾无忌面上没再『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缓缓拔出了身旁的利剑,海鸣在一边看戏还带内心评语,小谢大人真是会戳人软肋,殿下可不就是羡慕么。
利刃当前,谢十一不知燕王的安排,四周俱是文党走狗,他心知顾无忌要取信于文党,于是也做好了引颈受戮的准备,一派从容,本来想交待两句遗言,但左右不过是希望大哥替自己孝敬娘亲的话,说不说也没多大区别,反而给燕王招疑,也就放弃了。
顾无忌一挽剑,剑风厉厉,谢十一闭上了眼。
耳旁终于传来一声低微的鹰哨,顾无忌的厉喝炸响在谢十一耳边,“杀!一个不留!”
金石迸裂,刀鸣剑啸。
只不过一刹那,谢十一急忙睁眼查看,五名锦衣卫跪于燕王身前,而四周,尽是文党走狗的尸体。
燕王接过首领那人手中的密信,看完丢给海鸣,海鸣单手一握,那密信便碎成毫末,随风而去。
“一五掩埋此处痕迹,留具尸|体换上谢大人的衣物。三七先行,去下个城镇准备替换的快马。四二,用文党密信传出谢十一意欲潜逃伏诛的消息。海鸣,联络川府暗桩,立刻派人来乔装成文党走狗,天明之前务必赶来。其余人随我在林间扎营『露』宿,明日起,非文党势力范围,咱们便加紧赶路。”
他语气快而不急,调兵遣将妥妥当当,众人应命而去,显然也将他当做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