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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欺负,想来想去,不得安眠。
渐渐开始『迷』糊的时候,意识朦胧间,猿斗还是能听见隔壁的碰撞争执声。
“竟能吵到现在……”,猿斗喃喃自语,打了个哈欠,终于睡去。
次日,天气隐晦,黑云压城,大雨欲来,退了早朝,秦俭即刻求见,跟着启元帝进了御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虚让一子引战()
路边茶棚。
这是进黔西的必经之路; 一路上像这样的简陋茶棚零散分布; 供行商差旅歇脚,喝口茶润嗓; 再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阵; 萍水相逢也是一场热闹。
此时的茶棚; 却沉默得叫人憋闷。
因为茶棚中出现了稀客,一队看着就非富即贵的人; 谁都不想触了贵人的霉头; 来往的百姓们自然就沉默了下来,偷觑着那一行人; 不敢大声说话; 窃窃私语。
两位相貌英俊的贵公子占了一桌; 他们带着的随从和侍卫,一半在茶棚口和贵人身后侍立,剩下一半也占了一桌。
单是那些侍卫,就个个都比镇上的富商公子还要体面; 不用说他们的主子了; 这两位贵公子得是出身于多显贵的人家?
再仔细看,两位贵公子中; 一个明显对另一个十分恭谨,而那位身份更高一点的; 相貌似乎隐约带有异族血统; 大楚少有异族官爵,这样的话; 这些人很大几率就不是官家,而是富豪之家的子嗣。
茶棚中的茶博士上前搭话,身份看着低一些的那位公子答话说,他们家中是关外做马商的,自己是旁枝,身边这位是少主,二人搭伴进内陆游历,茶博士听闻不是官差,立刻松了筋骨,陪着笑不再打扰。
这消息在茶棚内隐秘地交流开,空气中的沉默就减了许多,茶客们忍不住照往常模样,低声与身边人说起闲话来。
引起茶棚中百姓注意的,正是燕王顾无忌,和他的亲信海鸣。
他们二人均有功夫在身,较寻常人耳聪目明,此时耳闻百姓们说起朝中事,都凝神细听,听来听去,听得啼笑皆非。
直到离开茶棚老远,两人才忍不住摇了摇头。
自从文谨礼爆出个外室幼子,连上文崇德中了情花之毒的消息,民间对于文谨礼,就越来越不待见了。
近来,文崇德似乎有与老父修好之意,对文谨礼百般迁就,但每次前往文府,都是打点精神而去,脸『色』灰败而归,京城百姓哪能没注意这点,流言将文崇德说得跟大楚第一孝子一般,那文谨礼,就越发是个恶父。
文谨礼耳闻之后大动肝火,疑心文崇德是故意做戏,但文崇德解释说是身体因毒太过虚弱的缘故,他也无可奈何。
这之后,文谨礼私德败坏、刁难嫡子的名声越传越广,更是狼藉。
毕竟大楚立国以来,遵循古制,历经七帝,几乎每代帝王都宣扬儒学礼教教化百姓,所以伦常德规深入人心,有时候,有权有势者不甚在意,升斗小民却遵之如律法,不敢稍加违背。
相应的,他们并不一定清楚文相曾为大楚做过多少贡献,也弄不清楚文党除了他们口中的贪|污敛财,对于大楚又究竟有多大危害。但当他们得知文相把外室私生子迎回了文府,扞卫礼教的潜意识,让他们自发地认为很有责任将文谨礼骂得一无是处,就连村『妇』,都深感有呸一口、骂句“老yin棍”的必要,否则,便不能表明自己的德行。
到今日,顾无忌方才明白,为什么皇叔一直忧心着要普及教育,以理数文工替代儒学礼教,此番见闻让顾无忌切身体会了小民之愚昧,对顾缜的远见卓识更为崇拜。
为安文相的心,侍卫随从中都混有文谨礼的人,二人也不便交谈,对视一眼,继续向黔西而行。
他们此行进黔西,是为了取信于文谨礼,特意来坑害谢十一一把的。
文谨礼究竟是谨慎之人,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文谨礼再心急,也不可能光听顾无忌嘴上说几句就信了他。前番心境焦虑没能顾上,此时大计将行,文谨礼自然需要看个明证。
而能让文谨礼满意的投诚,只能是顾无忌自断后路,彻底得罪帝党,其他的,都不行。
于是顾无忌主动提出一计,要狠狠坑一把谢九渊的弟弟,谢光。
这提议不能说不讨巧,但也不能说不诚心。
普天之下,明眼人都看得出谢九渊权倾朝野,这帝党,搞不好还得算谢九渊和启元帝一人一半。谢九渊又极重视自己的幼弟,顾无忌主动提出得罪他,不论大计成败,都比得罪启元帝还没好日子过。
于是文谨礼一细想,也就老怀大慰,祝顾无忌一路顺利了。
顾无忌本想跟谢十一提前通个气,谢九渊和顾缜思来想去,还是否了,不想再增加顾无忌与文相周旋的风险。
文谨礼已失左右臂膀,能耐却还是不小,自己没明着『插』手,就把燕王塞进了启元帝考核各地普及教育的巡视团,而且还是单独一组,非常方便行事。启元帝和谢九渊感慨了一阵,顺着痕迹暗地清查文谨礼的朝中隐线。
于是燕王带着海鸣、侍卫们一路西行,燕王到底是燕王,就算轻装简从微服私访,通关时,伶俐的官员闻了讯,自然还是要赶出来相迎,不论文党帝党,态度都很恭谨,但在称呼上是泾渭分明。
启元帝立了燕王为储,却没有另外下旨更改燕王的规制和称号,于是两方官员都揣摩了上意,文党官员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帝党官员一口一个“燕王殿下”,难得两不靠的官员是左右为难,横竖都有可能得罪未来上峰,干脆装了个不知道,反倒省了顾无忌的麻烦。
被『逼』着算计谢十一,顾无忌心情算不上好,还不能表现出来,让海鸣觉得自家主子怎么都有些暴躁,平常活猴似的海鸣一路是伺候得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进了黔西,打着巡查的旗号进了谢十一的办公府衙,一行人是怔愣当场。
“妈耶,这比戏文里的青天大老爷还要一穷二白啊”,一个侍卫小声感叹。
其他人虽未明说,也都被府衙的寒酸震惊了。
一般而言,再怎么贫寒的小地方,府衙究竟是父母官的门面,就算当官的两袖清风,本地士绅也得出面帮衬着修整一番,不能有富地方的讲究,用料再次,必要的待客桌椅摆设,也还是得有。
谢十一这个府衙就厉害了,椅子拢共就三把,还不是同一套,两个边几是一竹一木,更不搭配的是府衙老仆上茶用的茶碗,没一个能对上花『色』,简直跟要饭要来的似的。前衙都落魄如此,后衙更不知是个什么惨样。
听闻有巡查的京城官员来,谢十一从开凿水库的山那头匆匆赶回来,也没想到要换衣就进了府衙,除了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可谓是满面尘土。他本就不算壮硕,顾无忌一眼瞧去,似乎又清减许多。
一行人等候许久,顾无忌都没什么不耐烦,但随从中有自认伶俐的,便想替主子耍个下马威,对一腿泥还满面风尘的谢十一横眉怒目,喝道:“谢大人好大官威,让燕王爷等候许久,你该当何罪?”
谢十一看都没看那随从一眼,充耳不闻,在地方当官,谢十一开始还疲于应付这些刁难,如今是早已练出了最佳应对方案,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办事按章程来,其他能不理的都不理,反正他没钱,这穷地方也没油水,谁吃饱了跟他过不去,那也是白费功夫,再万一,他背后还有他哥撑腰,谁怕谁?
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顾岚,思及那日王府后院话别,如今顾岚已经加冠成人,取字无忌,而且果然已经是大楚储君,应了当日的话。谢十一心知顾无忌如今明面上是文党中人,于是丝毫没『露』出再遇故友的神『色』来。
他依礼撩袍一跪,拜道:“微臣谢光,见过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千岁。”
顾无忌早料到谢十一会是如此反应,但真的看到谢十一对自己行此大礼,就算他再老成持重,还是不免一时恍惚。
“起来”,顾无忌端出官场上交好的客气笑容,故作关怀地询问了一番为何一身风尘之类的话,谢十一恭谨地一一作答,桌椅原是足够的,不过送了几把给新开的学社,一腿泥是因为刚从挖水库的西山出来,一路上都在施工铺设水管,所以沾了灰尘。
他们有问有答,严肃正经,地位上下分明,跟君臣策问也没啥两样,海鸣坐一旁低头喝茶,心中唏嘘得不亦乐乎,脑袋里转着些“可怜生在帝王家”的酸话,没形没像地坐那摇头晃脑,被转眼瞧见的顾无忌一掌狠拍在后脑勺,唉哟一声就扑了地。
接下来几天,谢十一明说了自己没钱也没空招待,顾无忌也没意见,自己带着海鸣微服查访,提到谢十一,满城百姓不论苗|汉都是一个“好”字,当地感念谢将军击退了澜沧国军队,有谢将军在前,谢十一在他们口中就成了亲热的“小谢大人”,说起来都跟自家孩子似的。
有时在街上或是乡野里走着,还能遇上谢十一骑着马匆匆而过。
到最后,连侍卫中混进来的文谨礼手下,都不得不承认,这谢光,不是做样子,真是个好官。
可惜,这世上,不是好官就有好报。
数日后,快报送到京师,黔西知府谢光,酒后意欲行刺燕王,伤燕王左臂,被侍卫当场拿下,投入大牢。
霎时,以文谨礼为首的文党官员,对谢九渊的弹劾汹涌而来。
锦衣卫送上密报,青省边防军异动。
顾缜看向谢九渊,谢九渊握住了顾缜的手,二人的手都有些微颤动,这不是害怕,而是终于迎来决战的兴奋。
一封以文崇德口吻和字迹书写的奏章,凭空出现在了扶桑侯府的书房。
文崇德冷冷一笑,盖上了自己的侯印。
侯啊,谁不是猴呢,文谨礼,你该死的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着旺财给大家拜年,抱歉过年期间太忙了(捂脸
第78章 倒文党(一)()
启元十年的秋季; 是个多事之秋。
前几日; 谢右相受了弟弟的牵累,被启元帝罚闭门思过。
这天上早朝; 就有户部尚书秦俭旧案重提; 捧着自己的官帽当朝告御状; 指控文相一手主导了先帝时期晋省税银旧案,并栽赃给前任右相葛清书; 致使葛清书抄家灭族; 秦俭说愿以功名『性』命作保,恳请启元帝下令重查冤案。
奉天殿霎时一片惊慌; 文谨礼汗湿了后背。
龙椅上的启元帝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连声说文相必然不会如此龌龊行事; 细细询问秦俭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但有没有误会,文谨礼自己心里清楚,虽然不知道启元帝从哪里找出了这桩陈年旧账的把柄; 来者不善; 是肯定的。
文谨礼算了算时日,离原定起事的日子也就相差三五日; 青省边防军已经分做小股急行军,借道文党把控的地区; 极速往京城奔来。
而为了在史书上留个好名声; 燕王则必须避嫌,他正押着关谢十一的牢车慢悠悠往京城赶; 一路上还有文党故意闹事拖慢脚步,确保他绝对不在尘埃落定前进京。只待顾缜与谢九渊人头落地,届时,文谨礼将作为摄政王,将燕王迎回京城,黄袍加身。
现在启元帝已有开刀之意,谢九渊又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