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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说:“今日至今已经卖出了五十多个,你问啥时候的啊?”
周子秦顿时无力地趴在了柜台上。喃喃地念叨着:“五十多个……”
李舒白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起来,然后说:“掌柜的,我之前在你们这边买过一个九宫格木盒,是霍师傅做的。如今还想再定做一个,不知那位师傅在吗??”
掌柜摇头:“霍师傅去世都快四年了。不过,他的徒弟如今在我们这边,继承了师傅的手艺,相当不错,应该能做一个差不多的,你要吗?”
“请带我们去见他,我与他商议一下盒子上刻的字。”
“哦,请。”掌柜的立即叫了个小伙计来,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让黄梓瑕和周子秦大致猜到了,那个盒子应该能让他赚很多钱。
梁记木作铺店面在东市,东西却是在城南的一个院子中制作的。李舒白上次已经来过一次,这次跟着小伙计过来,也是轻车熟路,直接便往院子东首一个小房间走去。
说是徒弟,其实也已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了,正无精打采地埋头刨木头。
伙计敲了敲敞开的门,说:“孙师傅,有人找你做九宫格木盒。”
那孙师傅顿时精神一振,脸上也笑开了花:“哦哟,好久没有客人做这种盒子啦,是三位要做?”
李舒白说道:“对,做一个九九八十一格的九宫格密盒。”
孙师傅顿时乐得眼睛都只剩了一条缝:“九九八十一格?那价格可不低啊,一格一百钱,加上密盒机构,共需……十贯。”
李舒白点头,说:“没问题,什么时候可以过来设密言?”
第249章 同心丝结(3)()
见他这么干脆,孙师傅立即大献殷勤,马上起身到后面柜子中抱出一个九宫盒,说:“我这边就有一个,师傅去世之后,我抽空按照他说的法子做的,半年多才完工呢。只是这东西价格昂贵,又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被人拿锯子或者斧子一劈就完了,所以做好后也没有客人上门……哈哈,只有客官您这样的雅人才懂得欣赏啊。”
李舒白唇角略微一弯,说道:“没什么,我也只是看看究竟有没有人会对这东西有兴趣。”
那九宫盒已经弄好了所有框架,只有上面镶嵌字体的洞眼还是空着的,等待着那八十一个字嵌上去。
周子秦没见过九宫盒,便低声问黄梓瑕:“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用的?”
孙师傅听到了,便大声说道:“这可是我师父当年的绝技啊!我师父有二绝,一个是莲花盒,一个就是这个九宫盒。客官你看啊,这九宫盒的上面有九九八十一个小指甲大的空格,每个空格下有洞眼。这八十一个空格搭配八十个木格子,格子底下有长短不一的小铜棍。只有这八十根铜棍的长短与原先设定的一样,才能打开这个盒子,也就是说,这是个八十字的密锁盒。”
周子秦目瞪口呆:“八十个字……那放字也得费不少劲儿啊!”
“没事,八十一个空格子,八十个木格子,所以这些开锁的木格子是可以在空格中顺着轨道移动的,只要随手乱推几次便可以彻底打乱了次序,锁起来是很方便的,当然打开就有点难。”
“可要记住八十个字的次序,也很难吧?”周子秦问。
“所以,一般来说,大家都是设个九格、十二格,顶多三十六格的,八十一格的话,除非是一段自己背熟的典籍中的话,或者干脆设一幅画,到时候拼图,不然可真够呛的。”他说着,笑问李舒白,“客官要设什么?”
李舒白淡淡说道:“没关系,你这里有什么预先刻好的,我自己随便摆好就行。”
“那客官可一定要弄首诗,或者拿张纸记下来,不然的话,忘记了那可就只能把盒子毁了。”说着,他捧出一堆的指甲盖大小的字码,放在他的面前,“幸好,我还留着当时学雕工时刻的这些字码,不然的话,客官还得等上半个月让我刻字。”
李舒白随手捡起那些字就往盒子上面放,孙师傅见他放的是“家遇户里双气若只为笋……”杂乱无章的一堆,赶紧伸手阻止,说:“客官,赶紧抄下来,不然忘记了可就白费了这十贯钱了!”
周子秦拉开他的手说道:“别担心,他过目不忘,一次就能记住的。”
“真的假的……”孙师傅不敢置信地问,“这本事,听说可是本朝夔王独一份啊。”
周子秦得意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背:“放心。”
不一会儿,八十个字放好,只留下左下角一个空格。
孙师傅问:“这可确定了?”
李舒白扫了那上面的字一眼,说:“可以了。”
孙师傅拿了一张油布,将盒子表面蒙得紧实,然后将盒子翻过来,将所有字码朝下固定在滑轨之内,然后取了一大把细铜棍,在字码的后面钉入铜棍。
八十一根铜棍钉好,有高有低,有歪有斜,有钉在字码左上角的,有钉在右下角的,还有钉在中间的,就像一片长短不一的草尖,杂乱无章。他又看向李舒白:“客官,铜棍都是我随手打的,我就按照这个高矮间距安设锁芯,保证天底下您独一份,绝没有八十根锁芯长短一模一样的道理对不对?若是您信不过,也可自己再敲打一下长短。”
“我来我来。”周子秦抓过锤子,胡乱找了几根小铜棍敲打了几下,问李舒白,“怎么样?”
李舒白点一下头,孙师傅便抡起胳膊将一块钢板嵌到盒子上,按照那些长短疏密不一的铜棍开始设置锁芯,一根根纵横交错的铜棒被连接在一起,每一个点的交汇处就是一根字码后的细铜棍,八十个点被汇聚于一处,牵动四面的十六根钢条,咔的一声,彻底锁死了盒子。
他将九宫盒翻过来,掀去上面的油布,双手奉给李舒白:“客官,请打乱上面的字码次序,全天下便唯有您可以开这个盒子了。”
周子秦不服气地说:“说实话,不就是八十个字码嘛,我要是一个一个试,多试几次肯定也可以试得出来的。”
“客官您开玩笑呢,这八十个字符,就是六千四百种排列方法,而这六千四百种排列,每一种都需要您移动八十个字符,也就是说,您得动五十一万多次,才能保证打开这个盒子,您若是不知道密书的话,可真够有闲工夫去试的。”
周子秦顿时咋舌:“五十一万次……好吧,这可够难为人的。拿个斧子劈开算了。”
黄梓瑕从李舒白的手上接过这个盒子,端详许久,问:“上次你那个盒子,也是这样做成的么?”
“是,我亲自来设的字码,也是毫无联系的八十个字,做好后便直接将字序打乱了,没有任何人曾接触过。”
第250章 同心丝结(4)()
“所以……”她沉吟地看着手中这个盒子,杂乱无章的八十个字,完全随意钉上的八十根细铜棍,搭配了里面完全不可能相同的锁芯。这应该是世上绝不可能被人破解的一个密盒,然而,那里面深藏的东西,却总是一再变化,究竟是哪里,能有让人钻进去的纰漏?
她的手指在密盒上敲了敲,听到沉闷的声音。孙师傅立即说:“这其实是一个铜盒子,只是外面贴了木板而已。这东西,这做工,真对得起十贯钱!”
黄梓瑕点头,难怪觉得入手这么沉。
她的目光又从孙师傅做活的台上扫过,杂乱堆放的工具,台面上散乱的木块木屑铺了一层。刚刚包裹过盒子的油布被丢弃在了上面,还有剩下的许多块字码散乱丢弃着。
并未有什么发现。黄梓瑕觉得盒子沉重,便随手递给了周子秦,他乖乖地抱住了。
李舒白身上当然没有带那么多钱,不过他拿了个银锭子,孙师傅虽然要拿去换,但算下来又多了些钱,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谢地送他们出门。
周子秦抱着九宫盒感叹说:“这么散漫邋遢的大叔,东西做得可真精致,这盒子真不错。”
“送给你了。”李舒白随口说。
“……可以换字码吗?这八十个字毫无关联,我怎么记得住啊?”周子秦苦着一张脸问,“而且好像这盒子还不能改换字码的?”
“当然不行,锁芯固定了,就永远也不能改换了。”
“所以这世上只有这一个,字码不能换,永远独一无二?”
“是啊。”李舒白淡淡说道,将目光转向黄梓瑕。
而黄梓瑕也正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她不由得脸上一红,赶紧将脸转开了。
李舒白只觉得心口微微荡漾起来,就像有一泓湖水在那里不断波动般。他放缓了脚步,两人落在周子秦身后,拉开了一点距离。
两人都不说话,只各自看着路边的树。雪后初霁,积雪簌簌自枝头上掉落,碧蓝的天空映着枯枝与白雪,腊梅香气清冽。
他们并肩徐行,偶尔她的左手与他的右手在行走间轻轻碰一下,隔着锦绣衣纹,似乎也可以触到对方肌肤的温暖。
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她一声:“梓瑕……”
她听到他在叫自己,可脸却埋得更深了,脸颊上的红晕娇艳如玫瑰。
李舒白望着她低垂绯红的面容,只觉得全身的血沸热地流动起来。他情难自禁,伸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握在掌中。
黄梓瑕心口猛地一跳,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可是他温热的掌心熨贴着她微凉的手腕,那金丝上垂坠的两颗红豆,在瞬间轻轻撞击着她手腕跳动的血脉,让她全身的力气都消弭于无形,只能垂下手,任由他牵住自己。
但也只是片刻,因为周子秦很快便发觉了他们落在后面,他转过头看他们,问:“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她窘迫地甩开了李舒白的手,两人的衣袖骤然分开,仿佛刚刚只是广袖相触而已。
黄梓瑕绞着双手,低声问:“要和子秦说一说你那个符咒的事情吗?”
李舒白看着周子秦像少年样蹦蹦跳跳的身影,默然摇头说:“算了,多一个人知道,多拖一个人下水,又有什么好。”
她点点头,又问:“这个九宫盒,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下手的办法,更何况这个盒子的里面,还有一个莲花盒。要打开这两个盒子,对里面的符咒动手脚,简直是万难。”
李舒白点头,低声说:“前次你也去证实了,要去除鲜血样的朱砂痕迹,需要的时间绝对不短。而我,有时候也有意一天多次拿符咒出来查看,对方怎么敢用两三天才能奏效的手法呢?况且,我母妃去世、我左臂受伤差点致残那两次,前后拿出来看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十个时辰,符咒便发生了变化。而‘残’字上的红圈,是随着我的伤势变化而渐渐变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的,我想,对方不至于胆大到这种地步,敢时常拿着我的符咒出来弄掉一点颜色吧?”
黄梓瑕轻叹了一口气,口中呼出淡淡的白气,将她的面容包围在其中,显出一丝惆怅:“看来,离此案结束,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舒白见她双眉紧蹙,不由得抬手抚向她的眉心,劝慰她说:“没什么,无论如何,我相信我们最终能拨云见日。”
黄梓瑕见他神情坚定,目光中毫无疑惧,觉得那一颗虚悬的心也落回了实处。她凝视着他,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