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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雨把话筒给高燃,她没站边上听,转身出去了。
高燃对着话筒哎一声,稀奇的不得了,“小北哥,你干嘛给我打diàn huà?”
封北揶揄的笑,“怎么?不能打?”
笑屁啊!高燃小声说,“你打diàn huà不是要逗我玩儿吧?晚上我表哥要回家,要是没事儿就挂啦。”
封北严肃道,“回什么家,那是『迷』信。”
“是,我也是那么安慰自己的,都是『迷』信,假的,不能当真……但是没用,我照样害怕。”
高燃的声音更小,“小北哥,要是我表哥晚上真回来了怎么办?”
封北啧一声,“那是好事儿啊,他把凶手一说,案子一破,皆大欢喜。”
高燃翻白眼,“做梦呢。”
封北不厚道的笑出声,“所以你有什么好怕的?”
高燃说,“不知道,就是怕。”
封北啪嗒按动打火机点烟,“你背背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思想跟主要内容。”
高燃想了想,“背不出来。”
封北嘴边的烟一抖,“笨蛋。”
高燃气道,“挂了!”
就在这时,高燃瞥到门口的地上有个影子,一滴冷汗滑过后心,他骂了声卧槽,快速把屋门关上回来,“刚才我大姨在门外偷听。”
封北有意用了随意的语气,似乎不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儿,“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正事儿了,你回忆一下你来老家的这些天,你大姨的动向,对你说过的话。”
高燃立刻嗅出那句话里的不寻常,“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大姨?”
封北对少年的敏锐感到欣赏,同时也越发期待他的成长,能成长到什么地步,有没有成为他的人。
“淡定点。”
高燃默了会儿才开口,他一边回忆一边说给男人听,没罗里吧嗦说一大堆,提炼过了,“就是这样咯。”
“我大姨偏心眼,不喜欢我表姐,就喜欢我表哥,她对我表哥有多好,随便问个村里人都能给你说个三天三夜,还不带重样。”
高燃说,“表哥出事,我大姨比谁都伤心,你们就算没人查了,也不能『乱』查!”
封北打趣儿,“高燃同学,你的态度不够端正啊。”
高燃没好气的嘟囔,“她是我大姨,亲的,我站在她那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封北及时指出少年的缺点,“你太意气用事。”
隔着diàn huà聊天跟面对着面不同,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很容易被主观意识误导。
高燃以为男人自己在嘲笑自己,他的自尊心受伤了,不爽道,“我就一普通高中生,跟你和你的下属不一样,别拿那一套对我。”
封北是过来人,也年轻过,太清楚少年的心思了,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好了,不吵了,是我不对,别跟个刺猬似的扎我,头疼。”
高燃哼哼,“我心肝脾肺肾都疼。”
封北,“……”
高燃说,“你是不是还有事要说?赶紧的。”
封北不快不慢的问道,“你表哥是木匠工,他出去接活,必须要带的一样东西是什么?”
高燃马上就想到了,“工具箱!”
封北对他的反应能力很满意,“对,所以呢?”
高燃啃几下嘴角,“表哥是在哪家接的活并不难查,这两天杨警官一直有带人四处转悠,肯定已经查到了,你打diàn huà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你知道表哥当晚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工具箱,在附近又没有搜查到。”
“凶手有可能为了掩藏第一现场就把工具箱带走了,还有一个可能,凶手在遇到表哥的时候,工具箱不在他的身边,而是被他放在……”
高燃的话声戛然而止,他咬牙道,“不可能的!”
封北的声音里透着期待,“找找看。”
高燃刚要说话就听到了喊声,“我爸喊我呢,挂了啊。”
封北说,“明儿我过去。”
高燃一愣,想说明儿要跟他爸回家了。
他又转而一想,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吧,今晚还不知道怎么过。
天一黑,所有屋子里的灯全拉灭了,只有一盏煤油灯搁在堂屋的桌上,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煤油灯旁边放着一个烧罐,里面有只煮熟的鸡腿,还有一只开叉的竹筷子。
死了的人回来,得由鬼差压着。
鸡腿是给鬼差准备的,就放一只筷子,是不想鬼差一下子夹起来吃掉。
鬼差夹的费劲,这样死了的人就能在家里多待一点时间。
刘文英把门窗全部打开,检查了好几遍才放心,她经过女儿身边时脚步不停,也不给个眼『色』,心里还怪着,怨气未消。
几人在堂屋铺了草席躺下。
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到处走动,还必须紧闭双眼睡觉,不然死了的人就不会回来了。
高燃躺在他爸旁边,心里背着九九乘法表。
就这个记得滚瓜烂熟。
夜晚静的可怕。
风把院里的几棵桃树叶子吹的哗哗响,那声音细小,白天听着不觉得有什么,回魂夜听着很诡异。
像是有人扒在你耳朵边说话。
高燃记不清自己背了多少遍乘法表,他动动眼皮,睁开了眼睛。
灯罩里的烛火微微晃动,高燃看着茶几上的表哥遗像,表哥也在看他。
汗『毛』蹭地一下竖起,高燃闭闭眼睛,他没做亏心事,也没惹过表哥生气,不怕的。
后半夜,高燃『迷』『迷』糊糊的躺着,不知不觉打了个盹,一阵夜风从门外吹进来,他一个激灵,人立马就醒了。
高燃看了眼桌上的煤油灯,又去看地上竖躺着的几人,发现大姨不在。
大姨去哪儿了?
不是说夜里不能走动吗?
高燃咕噜咽唾沫,他轻手轻脚的起来查看,院里没人,其他几间屋里都是空的,大姨也不在自己屋里。
只有表哥那屋没找。
“没有鬼,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高燃默念了几句,推开表哥房间的门进去,里面静悄悄的,也不见大姨的身影,他咕哝,“奇怪,大姨上哪儿去了……”
关shàng mén往前走了几步,高燃猛地僵住。
不对!
他想起来刚才推门的时候很吃力,关门却很轻松。
高燃快速掉头把门大力推开,他往门后看,吓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门后挂着一个人,头套在打了个结的粗麻绳里面。
刘文英上吊了。
有松『毛』,也有木柴。
上头盖层薄膜,再搭块木板,以防老天爷调皮,突然来个雷阵雨把柴火淋湿。
刘文英院里也有个柴堆。
勘察小组没发觉异常,因为木柴堆的并不高,能藏死耗子,却藏不了大物件,譬如工具箱,人。
直到封北过来,里外搜寻了几遍,他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扫过柴堆时视线顿了顿,突然命人把木柴全搬走。
那块地暴『露』出来,肉眼看不见丝毫问题。
勘察小组的警员仔仔细细检查,发现有一块土是软的,翻开那层土,一股尸臭味冲了出去,众人脸『色』巨变。
埋在地下的尸体被挖了出来,正是失踪多天的di pi王伟。
刘成龙那起凶杀案的嫌疑人一死,就推翻了之前的思路,得重新找线索。
封北亲自审的刘文英,就他们两个人。
隔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木桌,刘文英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封北把现有的线索一一摊在刘文英面前,那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威严。
刘文英哭够了,哑着嗓子交代了事情经过。
14号那天晚上,刘成龙领完工钱回来了,他喝了些酒,心情非常好,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张张的数小票。
刘文英给刘成龙舀了一缸子绿豆汤,自己在门头的灯泡底下缝开线的褂子,心里头高兴,终于盼到儿子成家了。
小两个口子努把力,今年怀上,明年就能抱到大孙子,家里头肯定很热闹。
就在那时,di pi王伟找shàng mén了。
刘成龙跟王伟进屋没多久,刘文英就听到了争吵,她赶忙放下针线篓子推门进去拉架。
王伟是来找刘成龙要钱和烟酒的,谁家有喜事他都这么干。
不给?那就等着瞧吧。
摆酒嘛,亲朋好友全来了,要是在喜日子闹事,不光丢人,亲家也会难堪,有怨言,所以没人会因为一点钱给自己找麻烦。
偏偏刘成龙酒劲上头,硬是不让王伟得逞。
这才发生了肢体碰撞。
拉扯间,刘成龙大力甩开王伟。
王伟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刘成龙跟刘文英想扶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的后脑勺磕到桌角,人倒在地上,脑后流出来一滩血。
刘成龙很慌,说他不是故意的,问刘文英该怎么办。
刘文英叫儿子快走,两年内都不要回来了,如果事情败『露』,她就给儿子顶罪。
怎么都不能让儿子做劳改。
刘文英把王伟的尸体和儿子的工具箱一起埋进院子里,土填平以后堆上木柴,又去清理掉屋子里的血迹,装作儿子没回来过的样子。
尸体埋在自家院子里,刘文英一夜都没合眼,隔一会儿就出来看看埋尸体的地方,心里静不下来。
她本想找个机会把尸体给移走,谁知道第二天上午外甥来了。
让外甥留下来住两天是一句客气话,不说会显得很不对劲,所以刘文英说了。
外甥住在儿子屋里,一住就是好几天,整晚整晚的不睡觉。
这让刘文英很吃惊,也很恐慌,生怕被发现出点问题。
刘文英什么也干不成,只能一天天的熬着,祈祷王伟的死能神不知鬼不觉,就那么风平浪静的过去。
毕竟王伟就是个di pi,混混,不受人待见,他不见了,也不会有人管。
刘文英以为儿子去别的城市了,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后,儿子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大水塘里。
儿子没了,刘文英也不想活了。
在她看来,女儿嫁人以后就是别人家的,指望不上。
上吊没死成,刘文英觉得是儿子回来了,不想她死,她就断了那个念头,也想开了,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无所谓了。
封北告诉刘文英,王伟当时被撞之后并没有死,及时送去医院抢救或许还有希望,问她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刘文英一下子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惊慌又愧疚的失声痛哭,说自己真的不知道。
这些都在日记本上写着。
封北拿给高燃看了。
高燃没心情去猜测男人这么做的意图,一目十行的扫过大姨的口供,这上面的内容跟他猜测的相差无几。
除了王伟被埋时的生命特征。
封北打量着少年的侧脸,他能准确说出埋尸的位置,通过自己的考验,这一点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你是怎么知道王伟埋在柴堆底下的?”
高燃闷声说,“『乱』猜的。”
那天下大雨,大姨在柴堆那里牵薄膜时的不对劲引起了他的怀疑,这个dá àn里有猜测的成分,一半一半吧。
封北弹弹烟灰,敛去眼底的神『色』,“那你猜的挺准。”
他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