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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燃以为没人注意到自己,他要走,却冷不丁被叫住,叫住他的人还是常意。
“我那什么,我身上被雨淋湿了,得回去换衣服。”
高燃尽量不『露』出异常,他抓抓有点『潮』湿的头发,抬头对常意咧嘴笑笑,“刚才的事儿多谢你。”
常意失笑出声,“你每次见我,都会跟我道谢。”
高燃愣愣,“对噢。”
常意不说话了,只是低头看着少年。
高燃心跳加速,他捏捏手指,手心冒汗,“那人是我昨晚在酒吧认识的,我跟他打了一架,他记仇,带人来附近找我,要把昨晚吃的亏讨回去。”
常意没问为什么打架,直接说,“是不是他说你喜欢男的?”
高燃僵住。
常意看进少年的眼睛,轻轻一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会出卖你?”
高燃手脚冰凉,明明小区门口不断有人进出,他还是在抖,控制不住,“没有。”
“现在你知道了,”常意温声说,“以后如果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就别跟谁对视,要避开。”
高燃觉得这话不像是在跟自己说的,而是在跟另一个人说的。
常意说他今天下午请假,还邀请高燃去他家玩,“我家里有个小朋友,他跟你很像,你们见了面,会很投缘。”
高燃拒绝的话窜到嘴边,他瞥到石大哥的人,赶紧使眼『色』。
那人接收到信息,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同一时间,桂平去石桥的办公室汇报,说是发现了朱同的行踪。
石桥没放在心上,青少年离家出走,父母不报案,这事儿到不了他手里,“联系派出所那边。”
“队长,实情有点不对头。”桂平说,“根据线报,朱同在那附近出现过几次,年初四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石桥说,“那就叫个人跟着派出所的民警过去,再叫上朱同的父母。”
桂平说行。
石桥问道,“花莲小区那边是什么情况?”
桂平刚要说话,对讲机里就传来声音,说是常意带走了高燃。
石桥跟桂平动身赶去。
高燃跟着常意回家,进门就看到门口摆着几双男鞋,两个尺码,一大一小。
他抠抠手指,石大哥的人就在附近,也通知了警方,应该不会有事。
况且还有朱同在呢,常意就是真的想做什么,也会有所顾忌。
常意把钥匙放到鞋柜上面,“那小子还在屋里睡觉,我去把他叫起来。”
高燃没见过朱同,站到他的面前,他能认出来。
毕竟孩子脱不开父母给的轮廓。
房里传出常意的声音,“都几点了还睡,『毛』衣在床里面,穿反了。”
话语里有明显的宠溺。
高燃打量着眼前的家具摆设,很温馨的家,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沙发上有机器猫抱枕,两只,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全是花生糖,边上还有个果盘,吃剩下一半的橘子丢在几个苹果上面,随意又真实。
高燃心想,常意很宠朱同。
**人之间的相处会是什么样子?他好奇的等着朱同出来。
高燃看一眼厨房,两个相同花『色』的碗叠放在一起,锅台上有一份早餐,他听到常意温柔的声音,“早饭又没吃?怎么这么不听话?早饭午饭一起吃,对肠胃不好。”
对,是不好,高燃在心里说。
他去阳台,发现晾衣架上挂着不少衣服,颜『色』较深,款式成熟些是常意的衣服,剩下比较年轻的衣服裤子是朱同穿的。
高燃环顾一圈,他赫然发现,**人的家也是家,普普通通的,跟异『性』恋组成的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都是被柴米油盐充斥的生活。
硬要说一个,就是『性』别。
房门打开,高燃伸着脖子看,却只看到常意出来,朱同人呢?
常意笑着说,“他害羞,在里面不肯出来。”
高燃挠挠后颈,朱同比他大一岁,还害羞啊,“那要不就算了,改天再认识吧。”
常意说,“你先坐,我给他热点吃的,他早饭没吃,我怕他饿坏身体。”
高燃看着男人进厨房,很快传出煤气灶打开的声音,他咂嘴,没来由的羡慕朱同。
下一刻,高燃意识到自己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露』出丁点歧视的心理。
常意热好粥端去房间,门没关。
高燃走到房门口往里看,他看见了什么,眼睛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常意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吹吹。
床上躺着一个人,确切来说是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尸斑。
高燃从那张人脸上可以判断出,尸体是婷婷跟小飞一直挂心的朋友朱同,他早就死了。
常意却把尸体当活着的朱同,一起吃,一起睡。
高燃的耳边突然响起哭声。
常意还在拿着勺子吹粥,他没哭,那是谁在哭?
高燃感觉后背有一股凉意,像是有个人站在他身后,他的手往后『摸』,『摸』到了一只手。
第67章 67()
常意将一勺子粥递到尸体嘴边,眼里有温柔的笑意; “不烫了; 吃吧; 慢点。”
粥还在勺子里,尸体不可能张开嘴巴吃掉。
高燃定在原地半响; 他缓缓的转过头; 看见一张惨白的人脸; 几乎贴上自己; 距离太近了,一呼吸; 好像就能吸进去一股尸气。
这时高燃才发现朱同不是趴着,他是被摁到墙上; 身体腾空,纤细的脖子上有一只大手; 正在死死掐住他的喉管; 他的哭声渐渐虚弱,眼皮也合在了一起。
高燃心惊肉跳,头疼得要死,他的意志力被撑到极限; 艰难地沿着那只大手看去,隐约看见了常意狰狞疯狂的脸。
“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答应我的; 小同; 你答应我的……”
高燃的头炸裂般疼; 一两秒后陷入昏『迷』。
高燃醒来是在医院里; 睁眼就是刷白的天花板,他浑身脱力,挣扎了两下又躺回去,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就废了。
护士推门进来,“你醒了啊。”
高燃动动眼脸,想说话,嗓子干疼,看他这副鬼样子,八成昏睡了一天。
护士量了体温说,“等着,我去跟jing chá同志说一声。”
高燃的猜测在石桥到来后得到证实,现在已经是十五元宵了,元宵?他立刻撑着床坐起来,“石大哥,我得赶快回小叔家,我爸妈跟『奶』『奶』今天要来。”
石桥说,“还没到。”
高燃松一口气,“昨天后来怎么了?”
石桥面无表情,“我带人闯进去,你躺在朱同的尸体旁边,盖着同一床被子,常意坐在床头喂粥,还叫你跟朱同聊聊天,说你们很像。”
高燃倒抽一口凉气,他听到石桥说当时朱同的父母也在随同的人当中,头皮都阵阵发紧,那场面肯定一团『乱』。
“朱同的父母都还好么?”
石桥说朱母当场晕倒,人还在病房里,朱父高血压发作,没有抢救过来,凌晨去世了。
高燃的嘴唇哆嗦,“常意呢?”
石桥说,“『自杀』了,从检验结果来看,他在我们赶到前就服用了『药』物。”
高燃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一天过去,发生了这么多事?高燃偏过头,狠狠擦了擦眼睛。
他其实真的不太适合当jing chá,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已经接触了好几起案子,其中包括时间跨越五年的恶『性』连环凶杀案,却还是没有办法在面对死亡时做到平静。
石大哥可以,小北哥可以,曹狐狸也可以,杨警官吕警官桂警官他们都没问题,那不止是经验累积起来的,也跟『性』格有关。
高燃的头顶响起声音,石桥说,“你比较感『性』。”
他一怔,脸上是要哭不哭的表情。
石桥的shou ji震动,他出去接了diàn huà回病房,“我给封北打过diàn huà。”
高燃回神,“那他……”
石桥没错过少年眼里的期待,“他出差了。”
高燃垂下眼皮,“哦。”
石桥从始至终都没告诉少年,封北接到diàn huà就从县里赶了过来,他昏『迷』期间,封北一直就在医院楼底下坐着抽烟,直到他醒了才走。
石桥也没有告诉少年,他将朱同的案情透『露』给了封北。
常意虽死,警方在他的住处搜到了一些线索,譬如小蔓家的钥匙一把,又譬如他脖子里的月牙吊坠,在吊坠的金属环内侧提取出小蔓的残留dna,推断是他行凶时动作幅度大,情绪过于失控,吊坠从领子里掉了出来。
那吊坠是情侣的,朱同也有一个,所以常意才会一直戴着,没有取下来过。
朱同的尸体也交代出了许多信息,他的身上有惨遭撕裂留下的伤疤,多处淤青,脖子上还有深黑的印记,全是常意所为,应该说是失去理智的常意。
石桥在常意的住处搜到了一封信,藏在书里,保存的完好无缺,对照字迹可以确定是朱同写的,写给常意。
信里的每个字都透『露』出朱同的情绪,他爱常意,爱的『迷』茫彷徨,却又有着小心翼翼的坚定。
根据朱同的描述,写信前一天晚上,他跟常意出来买东西,他们在外面一直都有注意,却没想到偷偷牵手的时候被一个女人撞见了。
当时朱同回头,看见那个女人眼里的厌恶,还听到她骂了一句话,她说真恶心。
常意应该是在朱同之后回的头,没有跟女人打照面,看的是背影,那个女人就是小蔓无疑。
那天晚上朱同就做噩梦,梦到他跟常意被人拖到街上,很多人往他们身上吐口水,骂他们是变态,他们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朱同还没进入社会,他的思想较为简单,心智也不够成熟,『性』格更是软弱,之前逃避的现实问题都因为小蔓的那个眼神一一出现,他不得不去面对。
如果他们的关系曝光,常意会被同事歧视,会丢掉工作,会遭到社会的孤立跟排挤,在市里生存不下去。
到那时他要怎么办?他连自力更生的能力都没有,父母也不会对他伸出援手,自己留在常意身边只会是个累赘。
朱同在信里写了自己深思过的想法跟决定,他想回去复读考上大学,等自己有能力保护常意了,他们就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他想跟常意一起努力。
在那之前,他们不会分开,只是必须要比以前爱的更加小心谨慎,不能被人发现。
朱同不知道怎么当面跟常意说,就写了那封信。
常意误会朱同,以为他要背叛他们的感情,没了理智,心里只有被抛起的愤怒怨恨,最终失控掐死了他。
朱同死后,常意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将那封信看完,再小心翼翼收起来,催眠自己朱同还活着,每天搂着他睡觉?
常意把自己『逼』疯了,外人觉得离谱,是因为无法体会当事人的痛苦。
不管是多大的事,只有摊到自己身上,才有足够的话语权,没摊上来的时候,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常意的认知变得扭曲,他认为杀死朱同的不是自己,是小蔓,所以他才杀了小蔓为朱同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