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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声音反复响起。
她竟然会为他挡箭!他死了,她该很高兴才对!半滴眼泪都不会为他落才对!
她为什么要扑过来救他?还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她以为他会信她么?
他忽的摇了摇头,桀桀狂笑起来。
两刻钟后,那把匕首终于被取出,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太医们都摇着头叹气,那掌院被他逼极了,竟不要命地放出让他备后事的狠话。
太医散去,丫鬟们守在槅扇外,个个屏息敛气,不敢发出任何细微声响。
傅执樾守在床头,看了榻上那苍白如纸的人许久,脸色越来越冷硬。
他突然捏着她的下巴,迫近她紧闭的眼眸,语声狠戾:“你若敢不醒,我便亲手杀了段承岐,让你黄泉路上也不得安宁!”
他反复说着这句,到最后时,竟变成了喃喃自语一般。
傅执樾失态了。
他总以为,自己看穿了面前这个女人,也恨透了她的无情,再不会对她上半分心。可此刻他却心潮狂涌,血脉偾张,恨不得立时踏平武威将军府,将那些人全都给杀了。
他起身,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强抑下滔天怒意,力持冷静,嘶哑着吩咐下去。
督主遇刺重伤的传闻,很快传遍了京城,京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一夜之间,整个武威将军府的势力被无声无息地剪除,而那些侥幸未死的刺客,最后都经历了炼狱般惨烈的屠戮。
雷霆手段之下,杀了个片甲不留。
云德妃终于感到害怕,苦苦求见于督主,只盼着他能绕过母子二人一命。
可惜,她再没机会见到傅执樾了。
云德妃死了,就死在废太子段承岐面前,禁军涌入大殿之时,她已经气绝身亡,近身伺候的宫女呼天抢地,指认段承岐觊觎云德妃,被拒后才杀人灭口。为证所言非虚,那宫女撞柱而死。
更惊人的还在后头,丽贵嫔腹中龙裔,其实是她和段承岐苟合怀上的,诸如此类的流言在宫中甚嚣尘上。
仅是染指宫妃这一条,就足以要了人命,何况还是染指帝王最宠爱的妃子!
陛下震怒,当即要下令处死段承岐,在宗亲和真人斡旋之下,最后勉强同意,将段承岐暂且关入暴室,以待查清。
可段承岐很清楚,这就是个死局,他没有自证清白的可能。不过一夕间,傅执樾又将他逼回了绝路。
就这么想他死么?
段承岐自嘲地笑笑,端的是不急不躁,气定神闲。
他不急,商直却急了,买通守卫趁夜潜入暴室,扑通一声,长跪不起。
“主子,都怪属下愚钝,连累了主子,属下就是拼了这条残命,也要救您出去!”
段承岐眼皮子一撩,淡淡地说:“拼命?你以为没有傅执樾的默许,你今夜能进得来见孤?”
商直面色一凛,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错。傅执樾早知道你是孤的人,所以孤才要你诈死,离开一段时间,等京中诸事平定了再回来。没想到你竟然阳奉阴违,结果着了傅执樾的圈套!”
原本那天段承岐得了信,要去见商直最后一面,怎料见到的,却是刚刚死去的云德妃,他还来不及出殿,就被涌入的禁军团团围住。
“你走罢!未经孤允许,不得再踏入京中半步。”段承岐不耐地闭上了眼,语气陡然变利。
哼!无论是这帝位,还是这人,这辈子他都是要得到的,他要这锦绣江山和傅执樾,俱匍匐在自己脚下。
几日后,废太子自请贬于北境。
北境四野皆是冰雪蛮荒之地,苦寒至极,寸草不生,鸟兽不及,鲜有人烟。
所有人都觉得,废太子这是在自寻死路,可对拥有全部记忆的段承岐而言,那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陛下应许了,傅执樾也没有阻止。
往北的驰道荒僻,豺狼盗匪出没,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不会让段承岐活着抵达北境。
萧姝一直没醒,她静静躺在幔帐深处,傅执樾看着她,有时甚至觉得,这个人大抵永远不会再醒了。
杀了那么多人,他以为自己能消了心头那股气,可他并未生出任何快活,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
那种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却又抓不住分毫的孤独。
那是一种无处释放的陌生情绪,使得他隐匿在毛孔下的锋刀彻底释放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在这日黄昏时,萧姝醒了过来。
进屋后,傅执樾特意放缓了步调,脸色也淡淡的,似乎是勉为其难地来瞧她一眼而已。
可一对上她清漉漉的眸光,他的心神似就被攫住了,整个人变得不自然起来。
视线下移,待看清她手边的物件时,所有暗涌的绮情立刻烟消云散。
第102章()
他薄唇微抿;眼珠黑幽幽的;盯着她的时候;无端的让人害怕。
近身伺候的丫鬟们屏住呼吸,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多透一下。
盯了几秒后;他倏然敛去通身骇人的气势;拔步就走。
“督主。”她在身后轻唤了声;嗓音软而柔;似春日的和风细雨。
“有何事?”他蓦地转身,面色倨傲;语气生冷,眼底不带半分笑意。
“天儿冷了;我亲手给您缝了件大氅;刚刚做好。”萧姝仰面望他;眉眼温婉;声腔里透着淡淡柔意。
傅执樾面色骤然一僵,唇角越抿越紧;站在原地没动。
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猝然的惊喜,也有隐晦的懊丧,五味杂陈。
“我也不知您平日里喜欢什么颜色。入了冬雨雪天气多,您又时常在外头奔走;这藏青的料子耐脏;且不会僭越;我想着大抵是不会有错的。”她弯了弯唇角,眸波澄然似水光。
傅执樾喉结滚动两下,两道淬了冷冽寒芒的视线,也柔和了下来。
心头涌出的那阵暖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您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她压低了嗓音试探着问,透着一股不经意的羞涩。
傅执樾顿了下,慢慢走到榻边。
萧姝咬着唇,勉强撑坐起来,托着那厚重温暖的大氅,有些吃力地举高,想为他亲自披上。
傅执樾人高马大的,又是站在榻边,她如何能够得着,反而抬臂的动作间,前胸后背的伤口隐隐撕裂。
她疼得蹙眉,被傅执樾轻轻按住了。
“别动。”他低声说道,旋即接过那件大氅,兀自披上了。
低调的藏青色,夹杂了织金的白鹿仙鹤,极是衬他,显得他容色越发清俊,通身流溢着绘不尽的温雅气质。
萧姝看得微微发怔,耳尖一红,别开了脸,声如蚊讷地说:“我的女红不好,您。。您别嫌弃。要是不喜欢,或是不合身,我再拿去改改。”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这还不好?宫中的绣娘,都未必有她这般精湛的手艺。
傅执樾笑了笑,随手脱下那件大氅,坐到她边上,和颜悦色地说:“不必再改了。”
萧姝睫羽轻颤,飞快瞟他一眼,怯怯地问:“那您。。。您不生气了?”
傅执樾轻笑不语,眼底那点子余愠,雨后初霁般,彻底散了。
生气?方才自然是生气的,并且是气狠了,心头那股子暴戾,差点就压不住。
他听说她醒了,立刻丢下一大摊事,马不停蹄赶回来瞧她,却见她握着给其他男人缝的大氅,饶是他素来心思深不可测,又如何能忍得住?
满脑子都是将那大氅夺来,丢到外面烧个干干净净的念头。没有那样去做,并非不想,只是觉得,又是何必呢?
能夺走烧个一次两次,能扭转这个人的心意吗?
自然是不能。
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此刻两人挨得这么近,他才发现,那张光润玉颜的鹅蛋脸,瘦得下巴尖尖,肌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大而无神的眼睛显得楚楚可怜。
看着看着,他不由皱了下眉,肃声道:“你身子弱,不必如此操劳。府中这么多绣娘,还愁没人缝制衣裳?”
声线微冷,带着命令的语调。
“绣娘做的如何能一样?这件大氅是我的小小心意。督主救我于水火,又纳了我进府,赐我一片安身立命之地,我自该尽到我的本分,好生照顾服侍督主。”
最后一句,她微微扬起尾音,柔而媚,透着隐隐甜意。
这其实是在顶撞他了。在这府中,还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但傅执樾并不生气,却也没生出多少欢喜。
他不置一词,长眉渐渐拧起。
报恩么?那并不是他要的,曾经他想要这个女人,无论身心都彻底归属于他,重生之后,他就不想要了,也不在意她了。
可她救了他的命,还为他缝大氅,顿时令他又生出了隐然的痴妄。
傅执樾自嘲地笑了笑,一时竟分不清是怨自己更多,还是怨她更多。
他起身,淡淡丢下两句,“你好好养着身体,其他的事无须操心。”
然后就走了。
那天过后,傅执樾再没来看她,似乎完全忘了府中还有这么个人。
陪着萧姝的,唯有一屋子的丫鬟。
各种好药涂抹,萧姝的伤口渐渐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寸长的伤痕,颜色本来是极淡的肉粉,落在她白皙如玉的后背,却分外鲜明。
那道伤痕,破坏了这身无暇的细嫩皮子,丫鬟们为她沐浴擦拭时,难免会叹着气,深觉惋惜。
萧姝只笑笑,混不在意的样子。
天儿越来越冷,丫鬟们折了腊梅枝子插在瓶里,馥郁的幽香盈满了内室,很是好闻。
萧姝想亲自去折,却被东厂番子拦住,后来还是特意禀了傅执樾,他放话允她出了这院子。
她捂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折完腊梅,又和几个丫鬟在梅树下堆雪人,那雪人胖乎乎的,她对着雪人笑得开心,眉眼无比生动鲜活。
傅执樾远远地立在大雪中,拢着双手,出起了神,久久没有说话。
前世今生,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让他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能看到她笑,似乎也挺好,不过是放她出院子而已,又有什么难的?废太子自身都难保,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既然她还在这府中,或许他可以让她更开心一点。
傅执樾轻快地翘了翘唇角。
转眼到了上元节这日。
天光还没暗下来,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萧姝半阖着眼,心底轻哼了声,这个闷骚,终于行动了!
外头一片冰天雪地,也不知今夜要带她去何处赏灯。
未几,傅执樾来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外头罩着那件藏青的大氅,显得身姿越发俊拔,自染风流之态,一双深邃眸子,凝睇于她。
萧姝从肩到脚罩着件大红的斗篷,头上红宝石海棠花式样的步摇轻轻晃动,端的是娇艳欲滴,妩媚无双。
出院时,她有些犹豫地道:“这步摇和斗篷,会不会僭越了?”
说话时,一双远山黛眉微蹙,目光似有些苦恼。
傅执樾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会,颜色正好。”
寻常的妾室自然不能穿这颜色,可她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