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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致远心神恍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今天被虎子他们威逼时,他豁了出去,甚至生出了和萧姝共同赴死的念头,那种夫妻一体、亲密无间的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原来那只是他的错觉而已,萧姝从没想过为他停下脚步,她还是要和他离婚的,即使她这几天没在他面前提起,她也从没放弃那样的决心。
就这样放她走吗?
他不愿意。不仅仅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还因为这次重逢时两人相处得很快乐。
可他现在一无所有,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他怎么拦她?拦得住一时,拦得住她这一辈子吗?
傅致远闭了闭眼,压下眼底酸胀的涩感。
“打电话时还好好的,你现在是怎么了?”萧姝诧异地问道,打断了他的沉思。
“白天发生这么多事,有点累。”傅致远坐到床边,正要脱鞋躺下,被萧姝阻止了。
“等一等。”她温柔地说,“我给你额头的伤口抹点药。”
傅致远摇着头躲开,“不用了。”
萧姝愣了下,她咬着唇,有点委屈地问:“傅致远,你在和我闹什么别扭?”
傅致远闷闷地闭上眼。
“是不是因为他们说我搞破鞋?你怕遭来周围人说闲话?”萧姝再问。
“不是。”他慢慢吐出俩字。
这家伙真是闷葫芦一个,换作上辈子的萧姝,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多说三句话。可现在没办法,谁让他是她的攻略对象呢?
她耐着性子问:“那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没有回应。
萧姝使出了杀手锏,气鼓鼓地说:“你就是嫌弃我,我走!不玷污你的名声。”
她取出藤箱,开始装模作样地收拾行李,可床边那家伙愣是不回头,她没办法,咬了咬牙,提起藤箱去开门栓。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到3的时候,傅致远飞快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从后面一把拉住她。
藤箱落地,萧姝慢慢回头,傅致远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却没有吭声。
萧姝虎着脸,冷冷推开他。
傅致远看着她的眼睛,哑着嗓子说:“外面天黑了,要走也是明天走。”
艹艹艹!萧姝要被他气死了,她真想剖开他的脑瓜子看看,里面装得到底是啥玩意儿。
她掩下眸底的阴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怎么都止不住。
傅致远慌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萧姝一把打开他的手,背过身哽咽着道:“不许你擦。反正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干嘛?”
傅致远手足无措,眼中那点光亮彻底消散,眸子里仿佛蒙了层浓重的阴翳。
他实在是被她逼到极点,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闷声闷气地说:“是你不要我,想和我离婚。”
他一口气说完,脸上的神色寂寞又寥落。
萧姝忽然转过身,拉起他的手轻轻晃荡,破涕为笑道:“你个傻子,谁要和你离婚?”
见他不解,她解释着:“过几天我回北京后,就向组织申请调到这边来,以后咱俩再也不分开了。”
傅致远以为自己听错了,拧紧眉头,颤着音问:“你。。。你要。。。调过来?”
萧姝歪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傅致远激动地一把抱住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不停地把她往怀里按,力气大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傅致远,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她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甜甜糯糯地问,带着点儿娇憨的鼻音。
“好。”傅致远立刻应道,轻轻一吻,犹豫又犹豫,最后大着胆子,落在她乌黑的发上。
滴!主线任务完成度上升30%。
两人感情升温甜蜜地过了几天后,傅致远送萧姝回北京。
“不用再送了,你快回去。”火车站台边,萧姝朝他挥了挥手。
傅致远穿着萧姝新做的袄子,整个人精神奕奕。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慢慢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心中满是离别的伤怀。
迎面走来几个同公社的中年妇女,正在嘀嘀咕咕。
“你们听说了吗?曾家那小子今早上死了。”
“啊?是虎子?咋回事儿?!”
“说是在镇上卫生所治了几天不行,一早想送到县里去治腿,结果起了霜,天儿又黑,骡子半路打滑,直接给他摔沟里去了,听说人当场就断了气。”
“啧啧,这就是报应,老天爷看着呢。看来这人啊,是做不得坏事。”
“我还没说完呢,这虎子死了,虎子妈恨透了晓萍,直接给她裹了床破席子,就扔在屋后那个山头,冬天山里头野兽多,肯定被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
傅致远将衣领拢紧,面无表情地加快了步伐。
春节过后,冰雪消融,野地里冒出了几点鹅黄新绿。
萧姝正在前往博阳的火车上,等探望完傅致远的父亲,她就直接北上,正式调到傅致远所在的公社。
“姝姝,按照原剧情线,傅尧樘下周就会跌死在干校的粪坑里,你这次到博阳,务必阻止他死,这个任务如果能完成,主线任务完成度会上升20%。”小仓鼠搭着小爪子,一本正经地说。
萧姝轻嗯了声。
这次她从北京带来的,不仅有穿的吃的,还有好几个手电筒和急救的药物。傅尧樘是晚上经过菜圃时,路上坑坑洼洼又没半点光,他一不小心就跌进了粪坑,晚上风寒刺骨,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一声叹息。
萧姝到达博阳干校时,天已经全黑了。安排完住宿,她正准备去见傅尧樘,外头忽然亮起了火把,骚动随即而至。
“大姐,外面这是怎么了?”她拉住一个面善的中年女人,压抑着心头不安,低声问对方。
大姐打量了她几眼,咬耳说:“刚才从粪坑里捞起来一个老头儿,脸都青了,身上惨不忍睹,看着就让人害怕。”
萧姝心口一紧,急忙问道:“大姐,你知道那老头儿姓什么吗?”
大姐手一拍,扬了扬眉,“嗨,同志,这你可算问对人了,那老头儿姓傅,就住对面三区。”顿了下,神秘兮兮地靠近萧姝,压低了声线,“听说以前在北京还是个大领导呢。”
萧姝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她按捺住心底的万千思绪,死死咬着唇,故作平静地问:
第21章()
“哪儿能啊?身子早凉了。”大姐轻描淡写地说。
“啪”的一声;萧姝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断了,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手电筒直奔菜圃那头。
田埂边围满了人;到处臭气熏天,大家却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三三两两,咬着耳朵嘀咕。
萧姝挤到最里头,定睛一看;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人;脸上全是污秽,压根看不清长什么样儿;只有耳边上透出几分乌青。
她慢慢蹲下,想擦干净那张脸;却被旁边的人喝住了。
“你干什么?不许碰!”那人一脸晦气地斥道,又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妈的!敢偷集体财产,真是活该。”
萧姝这下听出不对味儿来了;干校里管得这么严,动不动检查铺位,谁敢胆大包天地去偷东西?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也顾不得和那人计较,急切地追问身后的人:“这人到底是谁啊?”
“啧啧;旁边村里的王二麻子!经常来咱们田里偷东西;拇指大的萝卜都不放过;今晚估计是来偷麦苗呢,死了好,死了干净。”
萧姝彻底松了口气,原来今晚只是个乌龙,傅尧樘没事就好,他可一定好好活着。
刚钻出人群,就见另一头的角落里搭了个窝棚,窝棚里缩着一个人,那人穿得很单薄,冷得不停地搓手。
“爸。”萧姝惊讶地轻唤了声。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脸上满是褶子,乌紫的嘴冻到皲裂,更让萧姝震惊的还是那人的眼神,黯淡得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一潭浑浊的死水。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神。
“你来了。”傅尧樘佝偻着背,有些吃力地站起,朝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天气这么冷,您守夜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萧姝关切地问。
傅尧樘看了眼粪坑那边,脸色很麻木,并不应声。
萧姝笑了笑,“您先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她点起手电筒,跑回宿舍提起藤箱,赶紧又跑了回来。
“这棉衣是我亲手做的,颜色是致远给您选的,您试试看合不合身。”萧姝语气十分轻柔,将棉衣递给了傅尧樘。
这话半真半假,棉衣是萧姝一手操办的,傅致远压根不知道。
傅尧樘愣了下,颤颤巍巍套上棉衣后,嘶哑着问:“是致远。。。他选的颜色?”
萧姝笑着应是,又将手电筒和一包吃的悄悄塞到傅尧樘怀中,“爸,您可收好了,晚上这么黑,有个手电筒照路会方便得多,吃的您记得一会儿吃完,别让那边发现了。”
傅尧樘低着头,念叨了几句好孩子,不知又想到什么,默默抬起手抹眼泪。
萧姝注意到他生满冻疮的手背上,贯穿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给挠了,伤口还很新,皮肉外翻着,看起来格外骇人。
“爸,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萧姝迟疑着问,顺便取出小药箱给他擦药。
傅尧樘脸色微僵,眼中闪烁着难堪和愤怒,“王二麻子今晚又来偷麦苗,还抢了我的棉袄,我去追他,被他推了一把,结果棉袄没抢回来,他人掉进粪坑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那位大姐说掉进粪坑的人姓傅,敢情是凭着衣服认错人了。
“您原来那件棉袄浸了粪水,就算剥下来也不能再穿,我箱子里还有一件,您可以换洗着穿。”萧姝宽慰道。
傅尧樘忽然就摇了摇头,丢下一句“给我穿也是浪费”,转头进了窝棚。
萧姝追上去,不解地问:“爸,这是致远和我的心意,怎么就成浪费了?您知道吗?致远一直很关心您,要是知道您这么想,他会很伤心的。”
傅尧樘心猛然抽了下,他将脸埋进黑暗,愧疚得微微哽咽,“是我对不住那孩子。”
致远从小就没了妈,他工作忙疏于照顾,等致远长大些,他娶陈慧芬进门,更加不管家里的事。他一直以为陈慧芬温婉善良,能将致远照顾得很好,可现实却是致远自从大学起就没在家里住,结婚后更是搬到京大宿舍,后来受到牵连他也没能护住。而他的妻子陈慧芬,则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离婚。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他痛苦过,懊悔过,后来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下,他渐渐变得麻木。
他早就不想活了,甚至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该怎么死,最好死得能像意外,因为自杀会牵连到家人。
傅尧樘不想连累傅致远。
可现在,他知道儿子一直关心着他,他感动又愧疚,连求死的决心都没那么强烈了。
“致远从来没怪过您,他尊敬您爱戴您,他还和我说,要是将来和您重逢,他一定会好好孝敬您,把您这些年来吃过的苦,通通补偿回去。”萧姝趁热打铁地劝着。
“重逢?”傅尧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