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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孝礼心里就又是一顿,仿佛被重物狠狠地击打下去。
可他没说话,他在等刘光同说。
那封急递,刘光同显然是知道内容的——无怪陛下要去了他的职,手握东西两厂的人,连崔润送来的这种急递都能先一探究竟,这样事情,一旦传到陛下耳朵里,刘光同就是一死,都不为过了。
怪不得他自己都说,这是他送来的最后一个消息了。
刘光同做的,委实是多了些。
高孝礼此时心里便又升起一丝疑惑来。
崔家如何,高家如何,或者说崔旻、薛成娇、崔琼等等,他们这些人如何,与刘光同又有何干系?
如果不是刘光同一头扎进来,帮了崔旻那样多,帮了他们那样多,他现在还是那个风光的提督太监,何至于被卸了职弄回宫里去?
可他这头心里还在犯着嘀咕,那边刘光同已经点了点小桌。
大约是看出来高孝礼的心不在焉,刘光同刻意敲重了些:“高大人在想什么?”
高孝礼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先摇了头:“你先说你的。”
刘光同多么精明的一个人,高孝礼心里分明有事儿,可他这会儿不愿意说。
自然了,他能在高府待的时间也不多,没那个功夫去计较高孝礼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刘光同顿了顿,把思绪整理了一番,才沉声开口:“崔润上疏参谈家,怨怼君上。”他说完了,敲着小桌的手也就停下了,侧目看高孝礼,“怨怼这两个字,可轻可重,高大人比我清楚吧?”
君君臣臣……自古以来便是君为臣纲,古人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是这么个道理。
皇帝能问罪谈家,没缘由的问罪,御史可以替他们开脱,替他们求情,可是谈家人不能有怨怼之言……荣升、斥责,一切皆是皇恩。
这个道理,高孝礼懂,谈家人不会不懂……
“是如何的怨怼之言……我姐夫又是从哪里……”高孝礼本来想问,崔润是如何得知的,可后话没说出来,一时之间想起了崔琼,就一个字也问不下去了。
他眼中有震惊一闪而过。
刘光同一直在看他,自然这样的震惊没能逃过刘光同的眼睛。
“看来高大人想明白了。”刘光同一面摇头,一面笑语,“最开始我也在想,谈家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本来就是自己关起门的事儿,崔润一个外人如何能得知?可后来我就想明白了,高大人也许不知道,可我这儿却没少听到消息。谈昶旭下大牢的这段日子,崔家和崔琼没少通书信……诚然,崔家这位姑奶奶,也许并不是存心的告谈家人恶状,却不想,她书信上那些再家常不过的话,全都是崔润和章老夫人想听到的!”
是崔琼……高孝礼也知道,从谈昶旭下大牢后,崔琼怀着身子,在谈家日子过得也并不如何好。
可崔琼怎么就这样没计较,难道家书里,真的什么都敢告诉家里吗?
还是说,她本就是有意为之……
“那封急递,扣不下来了吗?”高孝礼这会儿从头到脚都是寒意浸骨的。
皇帝至今还没动谈家,也许就是在等这样一个契机。
崔润的急递一旦呈送皇帝面前,谈家就完了。
他不必再问下去,也大概能猜到,所谓的怨怼之言指的是什么。
其实谈家未必做错了,谈昶旭下大牢,本来就是不清不楚。
都察院虽然有铁证,可这个证据,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没人说得清楚,可能连都察院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样的情形下,谈家要是会服气才出了奇,不然不会连谈皇后都要插手进来,管上一管。
但是这些抱怨的话,自己家里头说一说,无伤大雅。
而今传了出去,还被崔润有心拿住,一道急递送进了京城来……
“不行!这封急递不能送到御前去!”高孝礼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小案上,“他想趁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站稳脚跟,给陛下送一个由头除掉谈家,但是琼姐儿怎么办!谈家人不必细细的问,就会知道,这些话全是从她那里漏出去的,她还怀着身子!”
“高大人!”高孝礼显然是有些急了,说出的话叫刘光同脸色立时铁青,于是咬重了话音,叫了他一声,“昌肃侯是可以直接进京来面圣的,你把他的急递淹了,明儿他就动身上京,到时候出了事,是你来担待,还是让东厂担待?又或者,你想让万阁老替你担罪呢?”
434:去谈家()
刘光同的一番话,让高孝礼彻底的颓败下去。
是了,崔润是有勋爵的人,内阁能不能淹了他的疏?当然是能的。
不要说内阁,刘光同此时都有本事把这封急递扣下来。
可是那然后呢?
崔润已经动了这个心思,想从这件事上咬死谈家,叫皇帝高看他一眼,那就做什么补救都没用了。
这封急递两日就能进京,由内阁呈送御前,朱批下来,再回复应天府,来来回回的,总共也就不会超过五六日。
过了这五六日,崔润还是得不到回复,他也是久经官场的人,自然会想到,要不是皇帝未予理会,那就是这封急递压根没送到御前去。
按现在的情形来看,皇帝会不会不予理会?
当然不会!
皇帝处置了甄家,手段不算强硬,甚至可以说和软的很,只不过是圈禁二字,连抄家都不曾。
不管是不是为了已故的贞妃,总之是手下留了情的。
可是对谈家呢?
像他们这种多少知道内情的,都清楚的知道,轮到谈家时,绝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徐士颉的上奏皇帝为什么没理?
要真的是不以为然,怎么可能让刑部连同大理寺一起严查?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一击即中。
皇帝要一个置谈家一败到底的契机。
而现在,崔润就送上了这个契机。
这个道理,他想的明白,崔润也一定想的明白。
或者说,崔润比他明白的还要早,早在他要把崔琼嫁给谈昶年时,就已经参悟了!
高孝礼还记得,曾经和刘光同分析过这件事儿。
崔家把崔琼舍弃了,为的是博一个将来……
就连崔润上次入京,临走之前,都是这么个意思。
他不救崔溥,自然有救不下来的缘故,可更多的,是崔润压根没想为了一个崔溥放弃整个崔家的前途。
崔琼的家书,究竟是不是她有意透露谈家的所言所行,如今高孝礼不得而知。
可是高孝礼能够笃定,章老夫人一定会刻意的去套孩子的话。
直到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然后就有了今天的奏疏。
想明白了这些,高孝礼已经是一头的冷汗了。
“不能扣……姐夫得不到回话,不日就会动身进京,当面陈情,到那个时候,这封急递是谁扣下来,就是一个死。”高孝礼脸色倏尔就白了,连关节处都发白,他手上的力道很大,几乎掐疼了自己。
“是。”刘光同轻描淡写的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这封急递,没人敢淹,更没人敢扣。现在多事之秋,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了,可是打从谈昶旭下了大牢,我知道,其素知道,连万云阳他们都该猜得到,这件事,不到头。”
刘光同话到此处,顿了下,扬了下巴看高孝礼:“高大人难道以为,事过境迁了?”
高孝礼眉心紧锁,他怎么会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呢。
他一直在等,等皇帝什么时候会对谈家出手。
谈昶旭的事情只是个开头,绝对不是结局。
这是他一早就清楚的。
只是……
高孝礼喉咙处滚了滚,咽了口口水:“我没想过,会是我姐夫上这样一道急递,置谈家于死地。”
刘光同冷笑了一声:“我从前说过,崔家几个兄弟,没有一个是胸怀坦荡的。高大人彼时为这个给过我白眼,一定也是真的恼了,只是不跟我计较。现今再看,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他冷哼了一回,“自己的亲闺女,怀着身孕,他们尚能这样利用了……高大人。”
刘光同咬重了话音,叫了高孝礼一回。
这一声,却将高孝礼激的陡然一个哆嗦。
他下意识的侧目去看刘光同,却发现刘光同已经站起了身来。
刘光同自己动着手,大大的兜帽已经套好了,叫人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着他脸上的神情。
高孝礼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这是要进宫去了。
果然,刘光同脚步动了几动,是往门口挪过去的,临到了门口时,又顿了下,背对着高孝礼,幽幽道:“保谁都不如保自己,你是,崔旻更是。我这就进宫了,今夜的话,希望高大人能细细的斟酌,来日京城祸事再起时,高大人能稳得住崔旻,就不枉我今夜冒险走这一遭了。”
他说完,手一抬,书房的大门就被他拉开了。
崔旻神色恹恹的站在门口,一时见了大门打开,微怔了一把,再抬头见刘光同兜帽罩着,是要抬腿出来的形容。
他下意识的错了错身,给刘光同让了个道儿出来。
刘光同微扬了唇角,从他身侧绕过去。
可是一道外力又将他拉住了。
刘光同收了腿,扭头看崔旻:“该说的,我都告诉你舅舅了。松开手,我该进宫去了。”
崔旻嘴唇微动了动,却又不得不慢慢的松开了手。
可是他没有立时进屋去,他盯着刘光同的背影,看着他远去,远到再也看不见。
那黑色的身影,隐没在了寂静的夜色当中。
崔旻从没有哪一刻是想现在这样无措的。
他隐隐猜得到,谈家要出事了,他也保不住他的姐姐,还有姐姐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无能为力——这四个字,有很多年没真切的感受过。
他来时便是一帆风顺,中举人,入仕途,步步高升,如今还得了陛下的指婚。
可胸口的无力感,却是真切的很的。
直到屋里高孝礼的声音传出来,崔旻才稍稍回了神。
因高孝礼是在叫他,他便迈开腿进了屋。
崔旻在屋门口站定,久久不肯动。
高孝礼看了半晌,无奈的叹了一声,同他招手:“关上门,你过来坐着。”他一面叫了崔旻,一面又吩咐了人去叫薛成娇过来。
崔旻立时蹙眉:“叫成娇?”
“是,”高孝礼的指头在桌案上点着,没再看崔旻,只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她得去谈家。”
于是崔旻的眉头就拧的更厉害了,那川字摆在他眉心,久久不能舒展:“不是说这时候谁也不能沾谈家吗?我既然不能去,她怎么能……”
435:难以自处()
崔旻的话没说完,因为高孝礼一个白眼过来就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那个眼神,不同以往。
以往高孝礼也会因他一时失了分寸而警告,可今日的这个眼神,更像是……
大祸临头。
就是这四个字,在崔旻心头一闪而过。
大祸临头时的那种警告,是不一样的……
“舅舅,刘公到底说了什么?”崔旻此时确实是有些急了,“那第三件事,我不能听的第三件事,是不是跟家里有关?还是跟姐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