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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黎冷冷侧开头;阴冷地目视着临渊镇。
鸣玉神态悠然;面上一片光风霁月;一把桃花扇轻摇风流;似乎不过是出门踏青;观赏山山水水;而非坐镇先锋;迎来一场恶战。
日头渐渐出来了;天地间也越发的敞亮了;没有阳光;不过一会儿;鹅毛大的穴又飘飘摇摇地撒了下来。
整整三个时辰过去了。
距离着魔族下战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可是周围却是一派平静;没有半个活物的影子;哪怕是一片落叶都不曾有。
太静了;静得诡异。
又过去了三个时辰。
地上的雪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可是还是没有魔族的人来应战。
九天的兵士们中有些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窃窃私语起来;晏黎几次回头去震慑;虽然压了那声音;可是兵士们的心里面早已经散了;那股子誓要战死也要灭魔的士气也在枯燥的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慢慢磨去了。
过了太久的平顺日子;早已经不是当年能够随着天帝斩杀魔君的那一批将士了。
可是鸣玉身后的那群黑甲精卫却纹丝不动。
晏黎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早已经不在战神的位置上;这先锋将军的位置都还是临危受命;谁知道上了战场;还没有开打;就已经露出了焦躁和傲气。
身后的天帝传来了命令;若是两个时辰之后;魔族再不来;就鸣金收兵。
语气中透出了不掩饰的怒气;魔族怕是不会出现了;此番作态;定是魔族奸猾狡诈;一味托大;却不敢现身罢了。
若是真的实力雄厚;又怎么会下了战书却又不出现?
晏黎回头看了一眼天帝;华盖之下;他一手撑着下巴;靠着王座;虽然看不清神色如何;可是也看得出;天帝已经松懈了下来。
这么些年;天帝也变化良多;虽然仍旧仁和;可是行事作风却隐隐带上了不耐同暴躁;对许多的事情也看得淡了许多。
以往半月一次的朝会;变成了一月;现在竟是成了三月一次。
晏黎心底隐隐烦躁起来。
天空里忽然一团云急速行来。
刚一靠近;天青色的身影竟然直接滚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爬起来。
一抬头;听到了许多仙君的抽气声。
他竟然是一脸的血;天青色的外袍袖子缺了一块;下裳也缺了一块;血迹斑斑的;看着十分狼狈。
“帝上;不好了!魔族的人潜入了天宫;血洗了九天;快;快回去!”
饶是一贯淡然的鸣玉听着这话;手中的轻摇的扇子也一顿;唰地一下收了起来;跳下了毕方鸟;去看这个报信的仙君。
这个仙君声音颤抖;透着惊恐;鸣玉听出来了他是谁;正是末等的小仙元辰仙君。
华盖下的天帝立时就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
即使此番出来动了大笔人马;想要一举剿灭魔族;可是九天上也不是没有守将护卫了。
鸣玉同晏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眼中的担忧。
中了魔族的调虎离山之计!
同魔族首次这样大规模的对战;竟是这样收场。
九天上的守卫几乎全部都毙命;几乎将天帝的宫殿浸泡成了血海;尸体全部都堆在了天帝同众仙开的正宫里;几乎堆成了一座山。
这是绝对的挑衅。
让天帝震怒到几乎失去理智的却是;埋在太液池底下好好保存的天妃尸身被魔族掳走;就连太液池边上生长的芙蓉小妖阿芙也一并失去了踪影。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天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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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临渊中。
玄色的身影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想要不惊动殿里的人;溜到内室里面去。
迎头进去;刚舒了一口气;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面捧着书卷的人;立时就萎顿了;耷拉着肩膀喊了一声;“阿月。”
红衣女子没有做声。
房间里安静到了极致;能够清楚地听见外面风吹过枝头发出的飒飒声;还有桓郎自己的心跳声。
桓郎抿了抿唇;如同空濛山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勾了勾唇;未语先笑;“阿月;我今日将九天的宫殿好好修整了一下;好叫那个总是同我们魔族作对的天帝吃个恶心;别总是闲着;来盯着我们。”
见红衣女子不说话;他胆子又更大了一些;虽然还未长成但是已能窥见罕见绝色的眉眼舒张开来;“桓儿今日还带回了一样东西;必叫那个天帝整日整宿的睡不着。”
他手中立时展开了一朵芙蓉花;一得自由;就妖冶地舒展开身子。
“跪下。”
红衣女子终于出声;没有任何感情的命令砸得桓郎一愣;极不情愿却又出于畏惧;双膝一软;老老实实地跪在了金色的地面上。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带着一阵香风;一个紫色长发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脚步一顿;笑呵呵地捡了旁边的榻上坐下;看着地上跪着的桓郎;见他十分老实的垂着头;不禁叹了口气。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刚才见着桓郎还是高高兴兴的;现在就跪在地上了;可是哪里惹了斩月姑姑不高兴了?你斩月姑姑身子不好;你还杵在这里扎眼作甚?到外面去;罚你练六个时辰的法术;不练完;不准用晚膳。”
小女孩言欢早已经长大了;同当年的魔君阿浮一样;紫色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一双赤色的眸子如同两簇燃烧得极为旺的火焰;此刻正望着一直捧着书卷没有放手的红衣女子。
“斩月。”
言欢看跪着的桓郎不敢有一丝动静;语气中情不自禁地带上了请求。
可是斩月的脸上没有一点动容。
言欢上前去;抱着斩月的手臂就是一阵摇;晃得红衣的斩月再也看不下去;抬头;瞪了一眼言欢。
这一眼说是瞪;可是更像是娇嗔。
平日里总是冰冷的面容;总是极为呆板的脸;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眼神;小小的波动;瞬间就生动得令人眼前一亮。
饶是言欢平日里见惯了斩月的这张脸;她还是被斩月的这一个含情的似嗔非嗔给弄得心神荡漾;呆了那么一刻;直到斩月已经低下头去;她才回过神来。
言欢立刻对着还跪在地上其实竖着耳朵听的仔细的桓郎摆了摆手。
他立时就欢喜地站起来;一溜烟地跑得没有了踪影。
见桓郎走了;言欢干脆就将斩月手中的书卷一把抢走了;背在了身后。
“阿月;对桓郎一个孝子那样冷淡作甚?他可是……”
言欢说到这里就顿了下来。
一万年前;当时言欢初初入魔;眼看着医仙差点就带走了还在昏睡之中的尧月;当时还是东海龙王狮;教她快速逃走;将尧月的元神带走。
言欢当着九天的晏黎同青丘帝君面前同东海龙王演了一出打斗的戏;做出自己仓皇逃跑的样子;然后让东海龙王留在那里;拖住青丘帝君跟花神晏黎。
东海龙王为了将尧月逃脱那个地方竟然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这还是言欢平安脱险之后打听到的。
后来;言欢就带着尧月的元神进到了北冥。那里进入容易出来难;一般人极难想到她会主动进入那座牢房;所以她同尧月在北冥之地呆了许久也没有被发现。
这些都是东海龙王告知的;还交给了如何重塑尧月元身的法子。
本来以为当时要耗费上几万年的时间;等着尧月的身子恢复;可实际上;却只耗费了三千年;尧月就重新得了人身。
言欢现在猜出了几分;尧月能够恢复的这样快;怕是当时东海龙王将自己毕生的灵力都传给了自己的女儿。
怕被人知晓他的灵力几乎消失;也为了绝了青丘狐君鸣玉的念想;让九天上面的那一位能够对他们东海一族放手;再不追究。
东海龙王这一招不可谓不高。
惨烈却又足足地显露了舐犊情深。
所以自从斩月睁开眼;问出第一个问题居然是“我是谁?”的时候;言欢鬼使神差地回应道;“你叫斩月。”
斩断过去。
斩断同以前那个尧月的关系。
这个杀气腾腾的名字却是跟斩月的长相极为不符。
斩月重生之后;眸光如墨;微微转动的时候;就像是一方墨流转;光华晕开。挺直的鼻子;唇瓣粉嫩如同三月枝头正盛的桃花;饱满而又水润。
整个人白皙地像是一颗珍珠;圆润而又散发着细腻的淡光。
虽然她整个人极为安静;却总是让人无法忽视她。
可是这样的美人;却是跟冰一样的冷美人;胜似雪;却又比雪多了一味香;香味似有似无。就像是斩月整个人的心绪。
“桓郎怎么了?”
斩月的蛾眉微微皱起来;眉宇间透出一股江南烟雨一样的愁绪来;让人想要替这个娇弱的美人拂去了。
即使是捧上一颗心;也是在所不惜的。
言欢笑了笑;将心思转了回来;“桓郎他可是我们魔族的下一任继承人。斩月;这孩子;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就是怕着你;见了你就像是猫见了耗子了一样害怕着。他毕竟还小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着呢?”
斩月面容上透出一股肃冷;“小?他今日血洗了九天;夺走了天帝最喜欢的女人;这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孝子的所作所为?我瞧着他;心比你这个正经的魔君还大!” 网
仙魔斗(三)()
言欢抱住了尧月的手臂;亲昵地将脸蹭到了尧月的肩头;赤色的眸子微微转动;十分明亮。
平日里总是要端着魔君的架子;她在外人面前都要维持着冷艳高贵的形象;只有到了尧月的面前才会放松下来;卸下魔君的假面;像个孩子一样娇憨地撒娇。
“桓郎还小;却能够有这样的胆色跟魄力;偷袭九天;未来不可限量。我们魔族的崛起就靠着桓郎了。”
感觉到尧月不赞同地啧了一声;言欢立刻直起身来;笑看着尧月;“姑姑莫再说了。欢儿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一次的事情;欢儿并非全然不知。可是我却着实没有暗中帮助桓郎。”
尧月面上浮出了冷笑。
冰雪一样的美人儿;笑起来;仍旧是冷冰冰的;漫出一丝凉意。
言欢立时改口;“是;若不是我行了方便;桓郎也不能这样轻易地进出临渊进出外界的通道。同天界这一战;不过是迟早而已;他们仙道自诩世间正道;要做光风霁月来表帮自己;大可以去造他们的牌坊。可是我们魔族却不要那些个虚名;做不出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龌龊事儿;既然是魔;那就邪的光明磊落;也别白担了这个盛名!”
尧月的唇慢慢柔和了;如同羽扇般轻柔的长睫微微闪动;明明已经满意了;却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嗯。”
门口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见言欢目光转了过去;立刻就缩了回去。
玄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言欢不禁摇摇头;去看尧月的神色;她的目光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竟然发起了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桓郎到底还是个孝子;姑姑莫太着紧了桓郎;拘着他了……”
尧月刚才还碎成了横塘疏影的目光立刻凌厉起来;“我若是拘着他了;他今日还能够上到九天去?”
言欢一怔。
整个临渊的魔君是言欢;可是临渊的事务其实都是尧月在暗中一手打理;若是论起来;言欢不过是灵力上的强者;一手镇压所有的魔仙魔怪;可是尧月才是大权在握;是整个临渊暗中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