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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将我先前送给她的那件狐裘捧在胸前;恭恭敬敬地朝我行了一礼。
“小女吴宛,见过夫人。十余日前,承蒙夫人雪夜送裘衣;小女不胜感激!本该第二日便前来向夫人道谢才是,无奈我素来体弱,那晚回去后便卧病在床,直到今日才好。故而这么晚才来向致谢;还请夫人见谅。”
她语声娇弱;又言辞婉转;让人听着;极易对她心生好感。
我微微一笑;“女公子客气了,快快请坐;饮一盏热茶暖暖身子。”
她有些慌张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声道:“小女当不得夫人如此称呼;若是夫人不嫌弃,您您叫我阿宛?”
在周朝之前,世人多从母姓,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部落亦奉女子为首领,足足过了近千年,男子才慢慢取代女子的地位。
及至周朝那位周公主政时,更是立下了三纲五常、男尊女卑这些规训,但毕竟先时奉母为尊的遗风犹在,尤其此时去周朝不远,虽然男子已然为一家之主,可妻妾成群,但家中子女的地位则不全然依其父而定,亦要看其母的出身。
若是有名有份的妾生子倒也罢了,还能得个庶出的名份,但若是家中无名无份的奴婢所生子女,则家主往往不会承认那是他的骨肉,往往由其养在生母身边,视其为奴为婢。
看来这吴宛不但是庶出,只怕其生母的身份
她举起手中一直捧着的那件裘衣,“还有夫人的这件裘衣,原也早该还给您的。”
我道:“阿宛无须同我这般客气,这件裘衣我早在那晚,便送给你了。”
她飞快地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这件裘衣至少价值百金,太过贵重了,小女不敢领受。夫人莫不是嫌这件裘衣已被小女穿过,您放心,小女已经将它洗刷干净,上头再没有丁点儿不干净之处的。”
我微微蹙眉,仍是温声道:“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见那天晚上你衣衫单薄,想送件厚一些的冬衣给你,并不是嫌弃你穿过。”
她脸上一红,忙又朝我行了一礼,“小女口笨心拙,不会说话,还请夫人您别怪我。只是这件裘衣,小女无论如何是不敢收的,便是收下了,也到不了我手里,反倒辜负了夫人一片好意。”
“阿宛为何这样说?”我忍不住问道。
她小声嗫嚅道:“虽然说出来有些难为情,可小女不敢欺瞒夫人。小女其实连吴家的庶出女儿都算不上,小女生母不过是府中的一名奴婢,有一回父亲酒醉后便有了我和良哥哥,我们是双生子,因为生母身份卑贱,生下我们没多久就死在逃难的路上。我和哥哥一直是被当成奴婢来养的。”
“直到我们十岁那年,被长兄撞见父亲正经妾室生的两个儿子又在欺负我和哥哥,他看不过眼,救下了我们,一问才知道我和哥哥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妹,便求父亲给了我们一个庶出的身份,我和哥哥的日子才好过了起来。”
“可是现在,长兄他去了石城,我胞兄吴良不放心他,也赶过去照顾他,家里就剩我一个,若是那些姐妹见我得了这么一件好看的狐裘,我是肯定守不住的,还请夫人收回去。”
想了想,我便示意采蓝接过她手中的狐裘,道:“既如此,那我便另送你一件不惹眼又暖和的披风好了。”
这一次,她没再推辞,又跟我再三道了谢,仍旧立在那里,轻咬着下唇,似是有些纠结。
我不由问道:“阿宛可是还想同我说些什么?”
她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一丝哭音,“夫人,小女今日前来,除了向夫人道谢,还想跟您解释清楚。”
我心中微微一哂,仍旧问道:“阿宛要同我解释什么?”
她缩了一下身子,“小女怕夫人看到那晚的情形,对中郎将心生误会。小女当时只是想为救长兄出一份力,才会也跪在相府门前。因为长兄他对我们兄妹而言,简直恩同再造,这几年若没了长兄的庇护,我们兄妹只怕早就”
我看着她双眼,突然问道:“那你可恨我?毕竟你最敬重的长兄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被贬到石城去做苦役,终生不得赦免。”
她目光躲闪了一下,“小女不敢怨夫人,本就是长兄有错在前,是他不该对夫人无礼。更何况”
她微仰起头道:“您生得这般美,宛如天仙一般,又是中郎将的夫人,无论如何小女也不会怨您的。”
这话说的,一时竟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她这到底是来同我解释清楚的,还是生怕我误会的还不够?
我索性端起茶盏,看她是就此告退还是接着往下跟我“解释清楚”。
她仍旧跪在原地,一双眸子湿漉漉地,“中郎将曾经救过小女,小女无以为报,只能每日早晚祈祷上苍,保佑中郎将和夫人平安康健,万事顺遂。”
我淡淡道:“你倒是有心了。快些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命人备车送你回去。”
她不就是想我问她卫恒是怎么救了她吗?我就偏不问。
吴宛却仍旧不肯起来,“夫人,听说您这几日都在为百姓们施药,小女愿替您分忧,明日可否允小女同您一道去施药?”
她满脸殷切地看着我,目光中满是恳求之色。
若不是我心中早对她起了疑心,只怕多半会一时心软答应了她,免得她在吴府,没了兄长的庇护,日子过得艰难,连件裘衣都保不住。
我正在思量要如何婉拒了她,尹平忽然进来道:“夫人,中郎将怕您累了一天,请您早些去安歇,明日一早,您还要和中郎将一道启程去徐州呢。”
我有些无语,原来卫恒嘴上说他要去书房避嫌,实则是躲在一旁偷听,还把尹平派出来替我解围。
再看吴宛,她此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她道:“都是小女不好,不该打扰您这么久的,小女这就告退。”
说着,她朝我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她一走,卫恒就从帷幕后走了出来,
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公子不是‘清者自清’吗,做什么还要躲在一边偷听?”
他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道:“我是怕你一心软,又做主替我收下个妾室。”
我一时语塞,若是前世,或许我还真会这么做。我隐约记得前世的时候,我先后替他纳了几房妾室。
初时是因为他厌恶我这个正室夫人,不愿我侍奉他,那我便只有另选些贤良女子去替我侍奉他。
后来,在我第一次流产后,我便不想再同他亲近,宁愿他去找那些妾室。可无论我怎么劝他广求淑媛,以丰继嗣,他都不加理会,反而夜夜都宿在我房里,要我要得比从前更加凶猛,一年后,我就有了琮儿
只是这吴宛,前世我究竟是什么时候替他纳下了,我却是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他是纳了吴宛为妾的,后来,在他称帝后,吴宛是他最宠爱的妃子。
这一世,还会和之前一样吗?
我忽然不愿再想下去,转而问他道:“公子要带我去徐州?”
“嗯,有了今日之事,我不放心再留你在邺城。我必须将你放在我身边。”他握了握拳道。
“公子心中的那些愧疚呢?这回不怕无颜同我相对了?”
“那些愧疚仍在,可若是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意外,我会更加愧疚。”
他伸出手,似是想抱我,最终又缩了回去。
“何况,我问过嫂嫂了,过几天是舅兄的祭日,她是要回洛城去扫墓祭奠的。到时候,她不能在你身边守着,只留尹平保护你,我不放心。”
“我知道你喜欢做善事,到了徐州,你也一样可以去为百姓兵卒送药施药,也免得那吴宛再来缠着你不放。”
随他离开邺城去到徐州也好,我也确是不想再看到那吴宛,只不过
“吴宛说你曾救过她,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些好奇,可卫恒却不肯告诉我。
“这说来有些话长,今日太晚了,夫人累了一天,早些睡,明日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我也不愿对此表现的太过在意,便没再说什么。许是累了一天,我方一挨到玉枕,便沉沉睡了过去,哪里还想得起心头这个疑惑。
第64章 先后()
许是刚刚睡醒,我一时还有些迷怔;见自己在一辆马车之中;还在纳闷,怎么好好的床帐竟变了模样。
一个声音从头顶处传来;“醒了?”
是卫恒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不只是在马车里,更是枕在他的腿上。
“我们这是在去往徐州的路上?”我翻身坐起;渐渐回过神来;问道。
“嗯,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寅末就启程了,我见你睡得香甜,便不忍心吵醒你。”
他替我理了理散乱的长发;轻叹了口气,“看来你这些日子真是累坏了;这一路颠簸都没能扰醒你。既然醒了;先起来吃些东西。”
马车停了下来;他起身下车;唤了采蓝端水进来服侍我洗漱。
他替我想得周全;将我日常用惯了的东西全都带了来;我刚涂完面脂;他便又进来了;手上拎着个小巧的食盒;里面是一碗热粥并几样细点;还有几块麦饼。
原来他也没用早饭,将热粥和细点摆到我面前,把那几个麦饼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下去。
饭后,他怕我待在车里久了气闷,带我到车外略走了几步,又觉得风太大,重又将我送回马车里。
见他转身想走,我忍不住道:“等等,公子昨日答应我什么了?”
他略一犹豫,重又进到车内,不等我问他,就主动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四五年前,有一回在街上见吴宛被几个无赖调戏,就顺手救下了她,送她回去时,才知道她竟是吴桢的妹妹。”
原来又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典故,难怪吴宛会倾心于他,我当初不也是因为卫恒不顾性命地从马蹄下救了我,才会心悦于他。
“她今年多大?”我问道。
“好像是和你同岁。”
我心中一动,又问他,“公子可还记得是先救的她,还是先救的我?”
卫恒想了想,“好像是先救的她,过了一年,我才遇到了你。”
也不知为何,这一世再见到吴宛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是那个雪夜她为卫恒披衣拂雪,还是昨日跑来同我说了一通有的没的,我始终不觉得怎样。
可是现在,听卫恒这么一说,心中忽然有些酸酸涩涩的。
原来若论起先来后到,我是及不上那个我见犹怜的吴家阿宛的。
他忽然凑近了看着我道:“你不高兴?”
手背一暖,他握住我的手,“其实我刚救了她不久,吴桢便同我说起,说他妹子想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我救她的恩情,只求在我身边做个妾室,伺候我日常起居便再无所求。”
我有些恼,他同我说这些便罢了,为何还要抓着我的手?
“我只想知道公子是怎么救她的,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想把手抽回来。
他却紧攥着不放,“若是我想纳她,早就纳了,不会这么些年,一直只当她是友人的妹妹。”
我不再挣扎,竭力掩去眼底的情绪问他,“那你怎么不纳了她?你救了她,她又生得那般我见犹怜,你就不曾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