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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晖说完也意识到这话有点露骨,可看着林荫萌害羞的粉颊,他又觉得以后这样的话还得多说。
两人含蓄的腻歪了一会儿,林荫萌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她妈肯定会担心,即使心里再不舍,还是跟顾朝晖说道,“我得回去了,我妈一个人在家呢,我出来久了,她该担心了。”
顾朝晖表示理解,赶忙说道,“对,你回去吧,别让阿姨担心,我把你送到胡同口。”
两人刚要从山墙后面走出来,林荫萌就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她探头一看,正是母亲。
这可把她吓坏了,她立即转头看看顾朝晖,模样非常为难。
顾朝晖知道她是有难言之隐,而且两人才刚开始,自己也不便见她家里人,此时还是他主动躲开好一点。
“那我就不送你了,我先走,回头咱们厂里见吧。”
听他这么说,林荫萌有点过意不去,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说道,“那,我们回头见。”
闻言,顾朝晖转身走了,已经走出两步之后,他又听林荫萌低声喊他,便停下来回过身。
“顾朝晖,改天,我想让你见见我妈。”
这句话成功的让高大俊朗的青年笑灼颜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得到对方肯定得答复,林荫萌的心也落了地,她笑着说,“再见,路上小心。”
顾朝晖也低声回了她一句“再见”,然后便转身走远了。
林婶自打闺女出门之后,一直坐立难安,她能百分百肯定,林荫萌刚才是跟她打马虎眼呢。
什么出去打醋,她上个礼拜刚打了满满一瓶回来,娘两个也不是醋缸,一个星期就能吃完一瓶?
这小妮子肯定是有猫腻。
不过她还是决定给闺女一次机会,看她能不能按时按点回来,要是能回来,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这回事儿,回头让她自己主动说。
但如果不按时回来,那就说明闺女真是被某个臭小子给勾了魂,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她就必须得好好管管了。
林婶在屋里等了约莫五六分钟,按照往常,从她家到家属院里最近的那个小卖铺,这个时间完全够跑一个来回了,可大门外还没有动静。
她心里有事儿,彻底坐不住了,直接穿鞋下地,拿了棉袄,打算去外面瞅瞅,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想她刚走到外屋,一眼就看见橱柜的门敞着,难道这是闺女刚才拿醋瓶子忘了关门?
但林荫萌不是个马虎性格,平时干什么都一板一眼,严丝合缝,此时看到橱柜门没关严,林婶都能想象到闺女火急火燎跑出去的模样,她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走到橱柜跟前,她刚要关门,一抬眼,却发现昨晚煮的那一碗咸鸡蛋少了好几个,而醋瓶子就立在惯常的位置上,根本没动地方。
林婶不禁又气又笑,看来闺女这是拿着自己家的东西补贴外人去了,慌张之下,连谎话都没说圆乎,说是去打醋,竟然没拿醋瓶子。
她拿出醋瓶子,又把橱柜门关好,整了整衣服,又抹了抹头发,这才开了大门往外去。
走在胡同里的时候,林婶遇到了一个刚下班的邻居,对方笑着跟她打招呼,“出去啊,婶子。”
林婶也笑着答,“嗯,打点醋去。”
她说完,刚要走,却被那邻居叫住了。
邻居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平时就爱打听个事儿,嘴碎,而且牙齿长得不好,又小又乱,大家便在背地里叫她“小米牙”,她刚才在胡同口看到林荫萌和顾朝晖面对面亲昵的说话,此时怎能不打听打听。
“婶子,我刚看见荫萌了,在胡同口和一个小伙子说话呢。她有对象了?我看那小伙长得正经精神呢!”
这话正应了林婶心里的猜测,顿时让她有点慌神,想着赶紧过去看看,她都没顾得上答“小米牙”的闲话,加快脚步就走出了胡同口。
“小米牙”没得到回应,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林婶没言语,闹不好是还不知道林荫萌有情况,哈哈,这可热闹了,林老太太那么好强,要是她闺女整出个自由恋爱,和他妈闹翻了,那可有意思了。
邻居是抱着看热闹的心,但林婶是真着急。
这林荫萌都把对象带到家门口了,自己这个当妈的竟然还不知道,还是从邻居“小米牙”嘴里听说的。
一想到“小米牙”那张碎嘴,林婶不由心烦意乱,这个事儿被她添油加醋的一宣传,肯定没啥好影响。
但等她赶到胡同口的时候,却没在那里看到闺女,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小伙子。
他们能去哪呢?林婶一着急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甚至连私奔这种不靠谱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什么影响不影响了,直接喊起了林荫萌的名字。
听到母亲喊自己,林荫萌先送走了顾朝晖,然后便赶紧从山墙后面走了出来,一溜小跑的来到林婶跟前。
她心里虽然发虚,但还是笑着说,“妈,你怎么出来了,外面怪冷的。”
林婶当然看到了她是从山墙后面跑出来的,而且还看到一个刚走出去不远的青年的背影。
看背影,那小伙子好像年纪与闺女相仿,长得高大挺拔,走路稳健有力,倒是看着还不赖的样子。
虽然心里对顾朝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但林婶依然生气,这黑灯瞎火的,两人跑到山墙后面去干啥了?要是让街坊四邻看见,还不得说三道四?这闺女怎么岁数越大越回去了,以前办事可是聪明周到,现在倒好,不管不顾了。
面对闺女心虚的笑脸,林婶面色冷淡,她把醋瓶子举到林荫萌眼前,说道,“你说我出来干啥?你不是说要去打醋么,打醋不拿醋瓶子?”
一下子被母亲戳穿,林荫萌的脸似火烧,结结巴巴的说不上话来,眼睛也不敢再和母亲对视。
看到闺女还算知羞,露出了悔过的样子,林母便不再多说,把醋瓶子塞进林荫萌怀里,然后严厉的说道,“走,回家再说。”
林荫萌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母亲如此严厉的样子了,不由小心肝哆嗦成一团,她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觉得自己撒谎不对,让母亲伤心生气,别再因此引发了旧疾。
林婶心脏不太好,也是早些年林父去世时候伤心太过,再加上这些年独自拉扯孩子过日子辛苦操劳做下的毛病。
心脏病最忌讳情绪激动,林荫萌小的时候,她妈发过一次病,当时幸好有邻居帮忙,及时送到了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时候林荫萌虽然小,但对这个事儿记忆犹新,所以她从小就特别懂事,主动帮着林母分担家事,也从不让母亲为她担忧,生怕林婶再犯心脏病,到时候撒手人寰,她就真要变成孤儿了。
母女两个感情深厚,平时说话有商有量,很少有闹意见的时候。
只有一次,林母狠狠训斥过她,甚至林荫萌还被罚了站。
那是她上小学的时候,有几个男同学嘲笑她妈是寡妇,追着她在后面使劲儿起哄,一直跟到她家门口,她实在气不过,怕家里的林母听到伤心,便跟几个男生扭打了起来,最后竟然凭着一股狠劲儿,揍得几个男生浑身是土,还有一个比较倒霉的,不知是磕得还是碰的,反正流了鼻血。
后来那个流了鼻血的男生领着家长找上了门,那家的父母也是霸道蛮横的人,指着他们家大门骂他们家是寡妇失业,门风不正,气得林婶先让林荫萌为打架道了歉,后来又拿着大棒子把骂人大家长给撵跑了。
在林荫萌的记忆里,母亲对她冷脸,只有那么一次,当时教训她的话至今犹在耳畔。
“你爸去的早,咱们孤儿寡母过日子不容易,一定要谨言慎行,自律自爱,否则就要受人欺负。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娘俩不怕事,但是也不能给自己找事儿,以后你要学会忍让,但更要自己长本事,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咱们娘两个。”
所以这次母亲对自己如此严厉,林荫萌才觉得特别心虚愧疚,她一时得意忘形,与顾朝晖在家门口见面,让街坊邻居看见了,有嘴碎的肯定又要在背后搬弄是非了,而这种事儿是她妈最忌讳的。
一句话没敢说,林荫萌乖乖的跟在母亲身后进了家门。
一进屋,林婶就将帘子一摔,坐上炕之后,又把针线笸箩往炕桌上重重一撂,冷着脸问闺女。
“你是自己说,还是等着我审你?”
林荫萌站在地上,低眉顺眼的垂着头,就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学生,她委委屈屈的样子,让林婶不由想起她小时候,不由得心先软了几分。
她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小题大作了,毕竟现在年轻人自由恋爱的也多了,现在也不兴媒妁之言那老一套了。
要是那个小伙子人品可靠,家庭清白,对闺女体贴照顾,只要两人情投意合,她也没有横档竖拦的道理,再说,自己相中的总比相亲将就的好吧,当初自己和林荫萌他爸不也是先看对了眼,才又经人从中间说合的么。
还没等姑娘坦白,林婶的心已经软了,想法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但她刚才那么强硬,此时不好突然变脸,就给彼此找了个台阶,对闺女说道。
“去,帮妈倒点水去。”
一听这话,林荫萌就知道,她妈这是气头过了,但自己还是得小心点,可不能触了霉头,到时候再惹母亲生气。
乖巧的帮母亲倒了水,又蹭到跟前帮着捶腿,捏肩。
林母见女儿还是一样的懂事贴心,心里更加不忍,想到姑娘从小吃得苦,受的委屈,严厉的话,她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萌儿啊,我刚才在胡同里碰到‘小米牙’了,她说看见你了。”
林母这是给女儿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
林荫萌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也觉得自己再瞒下去不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还有可能让母亲对顾朝晖的印象不好,因此她选择了坦白从宽。
“妈,刚才我们单位一个同事过来找我,我俩在胡同口说了两句话。”
林母没忙着问,而是先喝了口水才道,“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男同事。”林荫萌虽说打算坦白从宽,但她想着,还是慢慢来,别一股脑说出来,她怕母亲接受不了。
“叫什么名儿,你俩认识多久了?”林母捧着茶缸问道。
“姓顾,叫顾朝晖,我俩一个车间的,认识是早就认识,不过从最近这段时间才开始来往的。”
林荫萌边说边观察母亲的神色。
果然,林母皱了皱眉头,道,“最近才开始来往的?真的么?”
“真的,妈,还不到一个星期呢。”林荫萌说起这些小细节,也忍不住有些脸红,被母亲一逼问,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那他家的情况你了解么?他现在干什么工种的?”林母继续追问。
“他家的情况我还没怎么问过呢,只听说他家孩子不少,有兄弟,父母也都在,工种嘛,他是技术工。”
林荫萌没敢说顾朝晖现在机井房上班,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机井房当更夫,这说出去确实不体面,再说,顾朝晖有技术也不假,她怕母亲对他印象不好,便选了个折中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