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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完,喉间却又跟着一声叹息,跟着是又一句:“好在你今儿个去了。”
若不然今日这番局面,对于霍家那个小丫头终归是两难之境这若是搁在以往霍安北还在的时候,只怕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行出那样的事来,还不是眼瞧着如今霍家孤儿寡母,又有周承棠给她们坐镇,这才要想方设法落那小丫头的脸面。
“您也知道那个小丫头的脾气,一身傲骨又倔得很”
李怀瑾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饮了一口杯中茶,跟着才又一句:“可我今儿个过去的时候,眼瞧着那个小丫头坐在那处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委实是心疼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的确是想起了今日在园中瞧见霍令仪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坐在那处,低垂着一张脸抿着唇,像是再强自压抑着什么却又不得不认命。
他只要想到这幅画面,想到那个小丫头真得要与那些人认命
他心中就觉得不舒服。
李怀瑾把手中的茶盏重新搁回案上,而后才又拧头朝人看去:“如今陛下虽然还护着霍家,可到底也不能事无巨细安排着我私心想着日后有李家,有我护着那个小丫头,他们总归也不敢再像今日这样胆大妄为。”
他这话说完是又跟着一句:“您往日总盼着膝下再多个媳妇孝敬,小丫头年纪虽小,性子却不错日后有她陪着您,儿子也能宽心。”
程老夫人原先听着他那一字一句,却也是跟着点了回头。
这燕京城中还没有人敢和他们李家作对的,就连天家那些子嗣都得卖他们李家几分脸面日后有他们护着那个小丫头,那群人自然不敢再做出什么事。只是听到最后那句,她倒是回过了几分神
什么承欢膝下?
话倒是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自己喜欢那个小丫头要把人娶回家?
这么多年——
程老夫人还是头一回见李怀瑾这么用心,早些她总担心他要孤身一人自是万事操心。可如今听得他这一字一句皆是对那个小丫头的维护之意,她心下清明自然也就不急了程老夫人仍旧取过一瓣福橘慢悠悠得吃着,口中是跟着一句:“小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可她如今还在孝期,就算我想让她承欢膝下也得再缓过这个几年。”
她说到这,却是又觑了一回李怀瑾的面色,见他虽然还是旧日那副模样,只是那眉眼之间却还是多了几分旁的神色。
程老夫人心下好笑,却是又说了一遭,等说了个痛快才又开了口说道:“不过早先定下来也好,小丫头身边的人太多,你如今年岁也大了,只怕要真与他们争上一回,小丫头也不一定能看上你。”
李怀瑾听着程老夫人的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心中明白母亲这是因着什么缘故,左右还不是这些年替他操心坏了,如今寻了个由头自然得说个痛快他也不去争辩只等人说完才起身朝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是儿子的错,让母亲操心了。”
“行了”
程老夫人看着他这幅模样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握着帕子擦着手,口中是道:“明儿个我亲自去一趟霍家,你就别操心了。”自己儿子好不容易瞧上了姑娘,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帮衬一回的,何况那个小丫头的确是个好的,若是慢上个一时半刻,真被人抢走了,她却是连哭都没处去哭。
母子两人却是又说了一会话,李怀瑾才提出告辞。
如今已是亥时时分,李家已是一片寂静李怀瑾负手往前走去,只是他刚走出如松斋便瞧见不远处站着个白衣少年郎,正是李安和。
李安和自然也瞧见了李怀瑾,他忙朝人走来,待至人前,便恭恭敬敬朝人打了个礼,口中是跟着一句:“三叔。”
李怀瑾闻言是点了点头,他的面上也未有什么情绪,闻言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有事?”
有事?
李安和听得这一句,一时却未曾说话他的确是有事,先前安清走后,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原是想着再写几幅大字平平心绪。可他酝酿了许久手中的笔却还是未能落下,思来想去他还是来了这处,想着见到三叔之后亲自问一回他。
可如今真得见到了三叔,听着他这两字虚无之言,他一时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李怀瑾不曾听他开口也就未曾说话,他只是低垂着一双眉眼,依着月色淡淡看着眼前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开了口:“修文,你自幼就很聪慧。”待这话说完,他是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而后便继续往前走去。
李安和听得这句,心下却是一颤。
他什么也不曾说却是等人离去后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夜色无边,两边的大红灯笼轻轻摇曳着,月色也依旧很好李安和看着李怀瑾离去的身影,看着他逐渐隐于黑夜之中也未曾收回眼,只是在念及先前三叔那平淡一句,他的心下却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波动。
来的时候
他曾有许多话想问三叔。
可如今,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三叔那个性子倘若不是早已做好了决定,又岂会表露出来?那个姑娘,若是能嫁给三叔倒也不差,至少有着三叔的庇佑,她这一生都可以安稳喜乐。
只是
李安和仰头看着那弯明月,想着旧日里她一身红衣扬长街的模样,心下却还是止不住化开一道绵长的叹息。即便当日她已明确拒绝,可他心中总归还是有几分希冀的,可如今,如今他知道自己以后是当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样也好,本就是想让她平安喜乐的,如今有三叔护着她,倒也不必再替她担心了。
李安和想到这,唇边倒是也泛开了几许浅笑。
他是望着那弯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继续迈步往来时路走去。
霍家,容安斋。
此时夜色已有些深沉,屋中的烛火也燃了个半尽林氏倚着软塌靠坐着,她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是翻着手头上的书,时不时是朝那帘子瞧去一眼。
云开瞧着她这幅模样便轻声劝道:“侧妃,不然您先去歇一会,等到三姑娘回来了,奴再喊您?”
林氏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她把手中的书一合,而后是取过桌上的杯盏用了口醒神茶,跟着是一句:“都几时了,怎么令德还没回来?”她这话说完是又跟着一句:“你让人再去门房那处看着些。”
云开刚要应声,外头却是响起了一阵动静,大多都是些丫鬟的声音,“三姑娘,慢些,小心些”
林氏听得这一番动静,眉心却是又紧拢了几分,她搁下了手中的茶盏,而后便由云开扶着起身只是还不等她往外走去,帘子却被人打了起来,霍令德已由人扶着走了进来,只是此时她眉眼惺忪,面色泛红,哪里有半点清醒的模样?
“怎么喝得这么醉?”
林氏眼见霍令德这幅模样,哪里还顾得上问她什么?她一面是扶过了人,一面是发了话:“还不快去准备醒酒汤?”她这话说完便让人扶着霍令德往里间去了,等云开绞了一方帕子过来,她亲手接了过来而后便替霍令德擦拭起来,口中是跟着一句:“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话问得自然是跟着霍令德一道出门的丫鬟。
那丫鬟闻言便屈膝打了一道礼,口中是跟着一句:“三姑娘在席间陪着公主多用了几杯酒,那酒虽是果子酿,可后劲足,三姑娘便醉了。”
霍令德素来不怎么会喝酒,林氏也是知晓的,因此听到这么一句,她也只是拧着眉心说了一句:“明知道姑娘不会喝酒,你也不知拦着些?”不过她心中也明白,今日又哪里是丫头拦就能拦得住的?何况公主亲自让人喝酒,若是推却岂不是落了她的脸面?
林氏想到这,心下是又跟着幽幽一声叹息,等替人盖好了锦被,她念及先前那桩事便又拧头朝丫鬟看去因着霍令德还在昏睡,她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今儿个在别庄究竟出了什么事,郡主怎得提前回来了?”
丫鬟骤然听得这句,也是一怔,等回过神来她才轻声开了口:“刚去别庄那会,吕国公府的那位二姑娘要郡主给安平公主舞剑庆祝生辰,后来李首辅就到了,跟着便把郡主带走了”
林氏听得这句眉心便又紧蹙了一回。
那位吕国公府的二小姐,她倒也是知道的,不拘是容貌还是才艺在这燕京城中却也算得上是拔尖这样的姑娘心气高,对霍令仪自然早就心生不满了,因此在这样的生辰宴上提出这样的要求落霍令仪的脸面,自然是可能的。
只是,这和令德又有什么关系?林氏心下一个咯噔,难不成?还不等她说话,那丫鬟觑着林氏的面色便又轻声开了口:“三姑娘在别庄的时候,也曾帮衬那位吕二姑娘劝说郡主舞剑。”
她这话一落,屋子里却是死一样得沉静
窗外晚风压过树枝,不知从哪个缝隙处打进来了那外头的风,却是闹得屋中的烛火也跟着幽幽摇晃起来林氏素来温和的脸此时是一片寒沉之色,连带着那双眼睛也泛出几分冷色。
云开和那丫鬟瞧着这幅模样忙都垂下了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林氏才重新拧头朝床上躺着的霍令德看去,大抵是睡得并不舒坦,这会霍令德还在嘟囔着说着胡话林氏看着她这幅模样,握着帕子的手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跟着她是合了合眼睛,而后才开了口:“把三姑娘叫醒。”
她这话一落是又跟着一句:“喂过醒酒汤就把三姑娘带出来。”等说完,林氏也不再看霍令德径直往外走去。
两个丫鬟听得这话却皆是一愣,把三姑娘叫醒?就三姑娘如今这幅模样,怎么可能醒得过来?只是她们看了看林氏离去的身影,到后头还是云开咬了唇让人去取盆冷水过来。
林氏就坐在外头的软塌上,她一双沉静的眸子看着那幽幽烛火,耳听着里间传来霍令德的惊呼声,而后是两个丫鬟的小意劝说声不知过了多久,那里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霍令德气呼呼得打了帘子走了出来。
霍令德看着坐在软塌上的林氏,步子也未停,径直走到了跟前,她到底是醉后初醒,面上还带着几分惺忪之意,可那双眼中却也沾了几许遮掩不住的怒火她先前正在做着美梦,回头就被人用那冷水刺激醒了,这会正是满心不高兴的时候。
她也不曾遮掩这番情绪,眼瞧着人,口中是跟着埋怨一句:“母亲,您做什么?”
林氏闻言却不曾说话,她只是从那幽幽烛火上收回了眼,跟着是朝霍令德看去。屋中烛火大抵是燃了一夜的缘故,此时已有些晦暗不明起来林氏就依着那烛火看着霍令德,她是头一回这样细细看起自己的女儿,从她的眉心看到那因为生气而紧抿的红唇。
她的确是忘了
令德自幼就被霍令仪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番底气可以压过人一头,又怎么可能会错失这样的好机会?
霍令德一直未曾听人说话,眉心便又跟着拢了几分。
她垂眼朝林氏看去,待瞧见林氏这沉静的面容还有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眸,霍令德先是一怔,跟着却是一骇。她还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神色,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大抵是因为心中害怕,她面上的那番不高兴尽数敛去,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踌躇:“母亲,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