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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完也不见停;继续笑着夸赞起霍令仪:“往日未曾见过的时候;我也只当她是个不好相处的娇贵性子,如今才知晓这人好不好还是得相处过才知道。”
李家二爷李怀彦早年在外任职,其一家妻女自然也都陪着在外。
直到去岁的时候,李怀彦被天子擢升为任鸿胪寺卿,他们一家人才得以回到燕京。
起初的时候程老夫人也替李安清置办过不少宴会,为得就是想让她结交几个手帕交,没得日后在家中待着无聊可李安清性子向来直爽,最不耐和一群贵女待在一处讨论脂粉讨论衣裳,不仅没处几个手帕交,反倒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
好在她身份贵重,旁人即便心中再不喜她明面上却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这一来二去,原先想陪她一道玩闹的人终归还是少了,李安清更是乏于这起子无趣的宴会,不再赴宴。
如今回到这燕京城已一年有余,李安清却是连一个手帕交也没有,且不说平素主动邀人来家里了,就连口中也从来不曾谈论过一人因此今儿个她这番未加掩饰得夸赞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程老夫人面上也带着几分疑惑,信王府的那个小丫头她也是知道的,的确是个出色的丫头,只是脾气难免倨傲了些倒是未曾想到竟入了她这位宝贝孙女的眼。
许是觉得有趣,程老夫人把佛珠朝腕上一套,跟着开口问道:“倒是难得见你夸人,你倒说说她如何厉害了?”
李安清见他们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笑着清了清嗓子,跟着是把上回飞光楼的事说了一遭:“祖母,您不知道,霍姐姐那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都没人再敢说话了原先想着要压上一回的贵女们都羞愧得垂了脸请了罪。”
“我在这燕京城见了这么多人,还从未有人像她这样比起那些口腹蜜剑的人可好多了。”
李安清前话虽停,可余音却还在
众人念着她先前所说的“我父王薨逝为得是护住边城几万子民的平安,我固然伤心,可我霍家儿女绝不是那等把自己囚于府中不敢见人的庸庸之辈!”这话即便是在口中轻抹慢捻,都能察觉出那一份掷地有声的气势。
程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李安清的面上仍旧挂着笑:“倒也怪不得你对她如此夸赞了”这样的话出自一个闺阁女子的口中本就不多见,何况她一介弱女在经历父亲刚刚去世的悲痛,却还能在人前如此说道更是难得。
“的确是个好姑娘”
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明艳大气的妇人。
她穿着一身大红圆领袍,与时下内宅妇人的不同,她的模样却要稍显英气气妇人正是李安清的母亲,李家的二夫人郑宜和。她也是出生武将世家,如今父亲任朝中的兵部尚书,年轻的时候也时常打马扬长街,只是成婚之后有了孩子这才拘了些。
郑宜和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李安清看去:“怪不得你自打那日从飞光楼回来便对这位扶风郡主时时夸赞,就连我也忍不住想见一见这位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这话说完便又轻轻哀叹了一声:“可惜我没个儿子,若不然就该把这位好姑娘先早早定了下来。”
“你有所不知”程老夫人一面笑着捧茶喝了一口,一面是看着郑宜和说道:“这霍家和柳家虽然并未定亲,可私下早已有要做姻亲的打算,若不然这样的好姑娘只怕早就被人踏破了门槛了。”
她这话说完,郑宜和还未曾接话,倒是李安清笑盈盈得接过了话:“祖母若真有意思倒不如去争取一番,柳家这不是还没下聘吗,谁说霍姐姐就一定要嫁给他了?”她说完便趁着旁人没个注意朝身边男子那处低声附了一句话:“哥哥,你说是不是?”
李安和原先正在念着霍令仪说的话,骤然听到耳畔传来这一句,他那副耳垂顿时就红了一番,好在他坐得最是靠边,旁人也未曾注意到。
等平了心下思绪,李安和才抬了一张如山明水秀般的清隽面容,他一双温润的眸子带着几分无奈,虽然未曾说话,只是眼中意思却已分明不可胡乱说道,姑娘家的婚事,哪里能这样被他们拿来说道?
只是他想是这样想,可这颗心却还是免不得有些意动。
是啊,她还未曾定亲呢
谁说她就一定就要嫁给柳予安了?
李安和想到这便垂了一双眉眼,月白色宽袖下的手也跟着稍稍蜷起了几分。
李安清看着自家堂哥这幅模样,一双眉眼便又忍不住泛开了些许笑,她是真的喜欢霍姐姐。她长这么大瞧见过的人也有不少,却是头一回有这样对胃口的人,若是堂哥能娶到霍姐姐,日后待在一个府中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是再方便不过了她想到这止不住便又想开口怂恿人几分。
自己这位堂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君子了些。
为人君子是好事,可若是要娶媳妇可不能只这样尤其还是霍姐姐那样的性子,身边围绕着这么多出色的人物,堂哥的性子虽好,只怕也难免有些落俗了。她这面还在想着如何替霍姐姐和堂哥引线,便听到身旁母亲没好气得开了口:“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郑宜和一面是没好气得伸出手点了点李安清的额头,口中是跟着一句:“好不容易才交到这么一个合眼缘的,可没得胡说八道把人给吓跑了。”
“阿娘,疼呢”
李安清一时未曾注意到,便被人戳了几下。她忙捧着额头避开了人的手,一面是朝座上的程老夫人娇声告起了状:“祖母,阿娘欺负我。”
程老夫人闻言却也只是笑看着她,闻言便道:“是该打,你纵然与她关系再好,有些事却还是得避讳着”女儿家的婚事她们私下说说已是不该,哪里还能这般讨论?
屋中因着李安清一番闹趣,自然是热闹非凡。
没过一会,一个身穿松花色比甲的丫鬟却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朝程老夫人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恭声一句:“老夫人,三爷归家了。”
这一句话刚落,屋中便静了一瞬三爷,李怀瑾,归家了?
自打三年前老定国公去世,李怀瑾便离开燕京去了故土为父守孝,这三年程老夫人不知写了多少书信也未能把人盼回来因此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她却是先怔了一回。
等怔楞过后,程老夫人便激动地站起了身,口中忙跟着一句:“快,快让他进来。”
身旁侍立的丫鬟见她起来忙伸手搀扶了一把,屋中其余人自然也都跟着一道站起了身。
没一会功夫,帘子便又被人打了起来,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外间的日头此时正好打在他的身上凭得又渡了一层光,一时之间竟让人有些看不清切他的面容。
等到那帘子落下,众人才得以窥见他的面容。
李怀瑾天生一双丹凤眼,眼内勾外翘偏又细长,虽然面容看起来温润,薄唇却因为时常紧抿的缘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可衣裳却没有一丝乱,等到程老夫人跟前,他便直直跪了下来给人磕了头:“不孝儿给母亲请安。”
“快,快起来!”程老夫人眼看着李怀瑾这幅模样,一双眼眶便又红了几分,她忙要伸手去扶,只是李怀瑾却还是按着规矩朝人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跟着他便又朝姚淑卿、郑宜和两人拱手一礼,口中是道:“大嫂、二嫂。”
等到这屋中礼数都尽全了——
程老夫人才握着李怀瑾的手坐下,她是细细看了回人,口中跟着一句:“瘦了。”
其实她还有一话却未曾说出口,不仅瘦了,瞧着也变了许多。上回离开的时候,李怀瑾也不过二十二岁,彼时他才入内阁不久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三年时光转瞬而过,眼前人看起来也变了许多。
若真要说变了什么?
大概便是这一副性子更加内敛了,看起来也更加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了三年前的李怀瑾虽然沉默寡言,可程老夫人大抵还能猜透几分他的想法。可如今,即便眼前人是温和笑着的,程老夫人却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她想到这心下便又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李怀瑾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许是母亲许久未见,才会觉得我瘦了,淮安多鱼鲜,儿倒觉得还胖了些”他这话说完便又笑跟着一句:“先前来时听母亲这处笑语晏晏,倒不知是有什么趣事?”
程老夫人听他所问,便又把先前李安清说起霍令仪的事又说上了一回等说完她才又笑着跟了一句:“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还让我去向霍家提亲可惜了,霍家这个丫头若不是早就被柳家定下了,我心中倒还真有几分意思。”
她说到这便又朝李怀瑾看去,心下不免又有几分愁绪——
相较长孙的婚事,她更关心的还是李怀瑾其他人这个年纪早就娶妻生子了,偏偏他还是孑然一身。
李怀瑾自然也察觉到了程老夫人面上的异样,他心中清明也未说什么,只是握着佛珠笑了笑。不过念及那个小丫头,即便是李怀瑾也不免生出几分惊诧,他倒是未曾想到一个内宅中的小姑娘竟然还有几分这样的见地。
只是想着她能单身匹马的往边城去,只这份胆量就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李怀瑾想到这便又觉得没什么可以惊诧的了。
九如巷的小道上正有一辆马车朝李家而去。
马车通身皆用乌木而制,看起来很是精贵,外悬的木牌上还刻着一个“霍”字,正是霍令仪的马车。
马车内,霍令仪手握一本账册正在翻阅着,打前几日林氏已把早些亏空的银钱尽数补上了,林老夫人遣人去一一盘点了又找人重新做了账本,此时霍令仪便是在查阅这其中可还有什么遗漏或是不对的地方。
杜若跪坐在一侧,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团扇正在轻轻晃打着,眼看着账本上的内容,口中是一句:“若不是合欢禀了此事,只怕谁也不会知道咱们这位侧妃娘娘竟有这样大的胆子。不过三年竟已从公中取走了数万两,这若是把中馈一直托付在她的手中,即便日后世子坐上那个位置,只怕留给他的也所剩无几。”
她说及此还是忍不住拧了眉心:“这回,真是便宜她了。”
这样的妇人真该赶出去一了百了才是。
霍令仪闻言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她未曾抬头仍旧翻阅着手中的账册,口中却是说道:“没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林氏家底本就不厚,为了还上这几万两,她把自己那几个铺子也盘得差不多了”
她说到这,等看完最后一笔才合了账本抬了眼杜若顺势把先前凉在一侧的茶水奉了过来。
霍令仪接了过来饮用了一口,等喉间润了,她才又跟着一句:“经历了这一番得失,只怕这林氏日后的日子还难捱着呢。”这世间之物,哪个不需用钱?日后这霍令德的嫁妆,霍令章的前程可都和这银两扯着关系呢。
即便林氏还留在府中那又如何?
这信王府的天啊早在她回来的那一日就已经变了。
林氏日后的日子只会比如今还要难过,她会让林氏知道什么叫做仰人鼻息,也会让她分清这王府之中究竟是谁说了算。母亲性子柔和不愿去争,可她却没那么好说话,前世林氏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