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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令仪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倒是也未同人推辞,只是点了点头。
没一会功夫——
这屋中便响起了方容德婉转而柔和的声调,只是也没念上多久,红玉便急急忙忙打了帘子走了进来自打当初霍令仪训过她后,她已许久未曾有这样不懂规矩的时候了,可这会她那张俏丽的脸上满是仓惶,眼瞧着霍令仪朝她看去便急急打了一道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夫人,大夫人和大老爷吵起来了,这会老夫人已往那处去了。”
她这话一落——
霍令仪和方容德都吓了一跳,方容德止了声把手中的书册置于膝上,霍令仪更是直接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大哥和大嫂平日连说话也屈指可数,何况两人又都是稳重的性子,怎么可能吵起来?
红玉闻言便又回道:“听说是那位秦姨娘用了大夫人送去的糕点后就动了胎气,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
什么?
霍令仪的面上是未曾遮掩的惊楞,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她明明记得前世秦氏的孩子一直好好的,却是从未出过这样的事。
方容德听得这话,面色却是白了几分,她忙把手中的书册置于案上,而后是起身朝霍令仪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婶婶,东院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先回去了。”
霍令仪闻言倒是也先敛尽了心思,说道一句:“我同你一道去——”
不管到底是什么缘故,此事终归是大事,虽说秦氏不受待见,可她的孩子总归是李家的子嗣何况这事涉及姚淑卿,于情于理,她都得亲自去看一回。
“您的身子”
方容德原还想劝阻人一回,只是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便也未再说道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与杜若一道扶了人起来往东院走去。
东院。
往日寂静的东院正堂,此时却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姚淑卿端坐在椅子上,眼瞧着站在跟前的李怀信,她的脊背端直,红唇紧抿,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开了口:“老爷说得,我不明白。”
“不明白?好一句不明白!”
李怀信素日沉稳持重的国字脸上此时却是一片寒色,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姚淑卿,口中是跟着一句:“素娥用了你送去的糕点便出了血,你说你不明白?”他说到这,脸上的寒色越重,连带着声调也越渐沉了几分:“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已经变了,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姚淑卿,你可真狠!”
李怀信这话端得是掷地有声,正堂之中萦绕着他的尾音迟迟未消姚淑卿听得这话,面色却骤然惨白了几分,她原先端直的脊背僵硬,红唇一张一合,一时却好似失音一般吐不出一个字。
她不曾说话,倒是身边侍候的子默径直跪了下来——
子默朝李怀信那处直直磕了三个头,跟着才抬了脸朝人说道:“国公爷,夫人嫁给您二十多年,敬上接下,从未有一丝错处,她是什么性子,难道您会不知吗?”她的声调带着几分哭腔,眼眶也红着,唯有话依旧不曾间断继续与人说道:“就连这位秦姨娘,自打她进了门,夫人不仅免了她的请安,还让吴大夫和身边的奴仆好生伺候着,平日里但凡有好吃好喝的也从不忘她一份。”
“您这话,实在太过诛心!”
李怀信听得这话,眉心紧拢,他今日的确是失态了些,可是看着秦氏那副模样便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年淑德死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救不回淑德,他不希望这次也救不回秦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平了心下紊乱的思绪才看着姚淑卿说道:“吴大夫从你派人送过去的糕点中查出了红花之物,素娥信你从来不曾检查,如今她生死不知躺在床上,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姚淑卿早在先前子默说话的时候便已回过了神来——
此时她仍旧端坐在圈椅上,先前惨白的面色已恢复如初,连带着声调也很是平稳:“我从未在糕点之中放这些东西”姚淑卿说到这看着他紧拢的眉心是又一句:“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的过错。”
“可这回,我说过我不曾做过,倘若我真留不得秦氏和她腹中的孩儿,当日我便不会让她进门。”
“李怀信,纵然你不信我,也该知晓我的秉性”
“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我不屑做。”
李怀信听得这话却是一怔,他眼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姚淑卿,看着她面上的那份傲然,一时竟忘记了说话他有许久未曾听她唤他的名字了,也有许久未曾看见她这样的神色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门便被人推开走进来得是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来得急,面上也有几分少见的失态,她近来本就因为苦夏身体不适,这一番仓皇走动自是让面色越渐苍白。等到走到里头,她是先平复了一会心绪才开口说道:“我看谁敢冤枉我的儿媳妇!”
她这话一落——
屋中便直直跪了一堂,姚淑卿和李怀信也跟着一道跪在地下,口中是恭声唤着人:“母亲。”
程老夫人由平儿扶着往前走去,等路过李怀信的时候,她也未曾停留直到走到姚淑卿面前,她才弯腰扶了人起身。等把姚淑卿扶了起来,程老夫人便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脸却是朝李怀信看去,沉声一句:“定淮,你先前指责的人是与你拜过天地和高堂的结发妻子,这世间谁都可以不信她,只有你不行。”
“你如今长大了是定国公,按理我也不该再这样指责于你,可若要论起祖宗规矩,我这个做母亲难免不对我的儿子说道几句”
“如今事情真相不明,你却不顾青红皂白在丫鬟、婆子面前这般质问于她,我且问你,你可曾替她考虑过?她不仅是你的妻子,还是我们国公府的掌馈人,今日之事若是传得出去,你让她日后在那些人面前如何立足?”
李怀信听得这话,面色也有些发白
他仍旧未曾起身,口中却是说道一句:“今日是儿子着急了。”
程老夫人听得这话心下是又叹了口气,她自然明白他是为何这般着急,当年淑德的死讯传过来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她这儿子却是越活越过去了。只是如今事情已出,再说道这些也于事无补。
因此她也不再说道此事,只是开口一句:“那盘糕点的事先搁置着,如今最要紧的是秦氏的身子我已遣人去查探了,若有什么消息自然会有人来禀,你们都先好生坐着吧。”
她既然发了话——
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不从。
姚淑卿和李怀信皆伴着程老夫人坐在屋中,其余一众丫鬟、婆子也都垂首立在一侧,偌大的正堂此时却安静得好似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似得。却是又过了一会,外头才传来丫鬟的轻禀声,道是:“三夫人和大少奶奶过来了。”
程老夫人听得这话,眉心却是轻轻拢了一回,不过她终归也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让两人进来,等到丫鬟打了布帘,她眼瞧着霍令仪由方容德扶着迈进屋子,才又疼惜得开了口:“你如今身子重,过来做什么?”
霍令仪闻言是先朝几人打了一礼,跟着才柔声说了一回:“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我一个人待在屋子也是平白担忧,倒不如到这处来也能早些知晓情况”
“罢了——”
程老夫人知她的性子便也未再多言,只是让平儿又替她们重新置了椅子,却是让两人一道坐下了。等到两人坐下,屋中丫鬟又上了茶,余后便又恢复成先前的静谧了不知过了多久,那外头才又传来丫鬟的轻禀声,却是先前程老夫人遣过去的徐嬷嬷回来了。
众人听到这一句,却都端直了身子坐着,原先屋中静谧的气氛也转为紧张
程老夫人忙搁下了先前并未动一口的茶水置于茶案上,而后她才发了话:“快让她进来。”
帘子一起一落——
一个穿着黛紫色比甲的老妇人便走了进来,她原是想朝屋中几位主子打一道礼,只是还不等她请安便听得李怀信先开了口:“怎么样?”
徐嬷嬷闻言,请安的动作便是一顿,她是朝程老夫人看去,眼瞧她面色淡淡却也未曾阻止便轻声说道:“回大老爷的话,秦姨娘现在已经苏醒了,只是她腹中的小公子”她说到这是又忍不住停顿了一瞬,却是又过了一会,才又说道:“因为误用太多的红花,未能,未能保住。”
她这话一落——
屋中却是死一样得沉静。
李怀信颓败得坐回到椅子上,素来端正沉稳的脸上此时是一片灰白之色。
程老夫人也合一双眼睛,手中握着那佛珠轻轻转动着
无人说话。
霍令仪的面色也有些不好,她未曾想到今生与前世竟有如此大的差别,秦氏的孩子竟然未能保住她想到这便拧头朝身侧的姚淑卿看去,见她面色也有些不好,心下是又叹了口气。
她平日虽然不曾理会东院的事,却也知晓大嫂待那位秦姨娘是很好的,偶尔她来东院探望大嫂的时候,也能在屋子里瞧见那位秦姨娘。
她能从大嫂的眼中看出几分怀念和眷恋
霍令仪知道这一切的缘故都是因为那一副面容,因为那一副酷似姚家那位二姑奶奶的面容,大哥把那位秦姨娘当做了姚淑德,而大嫂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把这些年她以为亏欠的情都负于在了这位秦姨娘的身上就凭这么一层关系,大嫂也绝对不可能会下这样的狠手。
何况,大嫂生性骄傲,也绝不屑去做这样的腌脏事。
只是偏偏今日秦氏所用的糕点正是大嫂遣人送过去的,而那份糕点中也的确被人查出有红花虽说秦姨娘不过是家中的一个妾氏,可出了这样的事倘若不调查清楚,日后大嫂在府中也难以自处。
霍令仪想到这,心下是又深深叹了口气,她眼瞧着姚淑卿紧抿着唇不曾说话,便又握了回她的手。
姚淑卿察觉到手上传来的热度倒也回过了神,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拧头朝霍令仪看去眼见她那张明艳的面容上带着未曾遮掩的关怀和担忧,姚淑卿便也轻轻回握了她的手,而后她是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站起身。
她端正着脊背往前走了三步,而后是径直跪在了程老夫人的跟前。
她这一番动静,自是惊醒了众人——
程老夫人睁开先前紧闭的双目,她眼瞧着姚淑卿跪在面前,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口中也是忙跟着一句:“淑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她这话一落,身侧的平儿也忙上前几步,却是要扶姚淑卿起来。
姚淑卿却轻轻推开了平儿过来搀扶的手,她只是依旧看着程老夫人,口中是道:“母亲,不管如何,此事都是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倘若不彻查此事,儿媳日后在府中只怕也难以自处。”
“请母亲允儿媳先行告退先去彻查此事”
“儿媳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还秦姨娘一个公道也还儿媳一个清白。”
姚淑卿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她是朝李怀信看去,眼瞧着他依旧颓败得坐在椅子上,面上的神色和当年淑德死得那日一模一样她袖下的指根紧紧攥着,却是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跟着沉声一句:“倘若儿媳不能查出此事真相,那么儿媳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