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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完便把昨儿的事说了一回,跟着是又一句:“她是家中老人,为人又素来端肃,却是可用之才。我便仍旧让她做着往日的事,只隔个几日把那册子拿过来给我一看便是。”
许氏听着她这一字一句,原先折起的眉心便也跟着松缓了许多她倒真是多虑了,早先晏晏在家的时候,能把这偌大的信王府拾掇得干干净净,心中又怎么可能会没有章法?若晏晏去了李家,头天就要掌权,这份“厉害”虽然竖了起来,可难免寒了那些往日跟着三爷人的心。
她想到这便也点了点头,口中是道:“那东西由人掌着也好,到底是李三爷的乳娘,比起旁人也多有几分情分,只是你也不能太过松泛。”
等到霍令仪一一应了是——
许氏便也不再说起这些,只是想着心中的那桩事,她细细想了一回还是问起了人:“你和三爷,夜里”
她这话刚刚起了个头
霍令仪一怔,等反应过来,面上的红晕便止不住扩散开来,她倒是也不奇怪母妃会问这些,可心中难免羞赫,索性便低了头。她的手中绞着那方帕子,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低声说道:“头儿夜里三爷鲁莽了些,闹到子时才歇,昨儿夜里他倒是没闹我。”
许氏听她这话,面上的红晕却是比霍令仪还要多上几分。她轻轻咳了一声,而后才又说道:“三爷到底年长,也知事些,比起那些鲁莽的少年郎自是要好上不少”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却是想起当初她才嫁给霍安北的时候。
那人虽然瞧着温温润润的,可到了那床上却跟那豺狼虎豹似得,好似要把她整个人拆了入腹才能满足。
那会两人都是初次又没个经验,到后头霍安北倒是舒坦满足了,可她却觉得腰酸背痛是个磨难偏偏她承孔孟礼教又羞于把心中的话说于人听,也只能由着人又孟浪了几日,后来,后来也不知那日她是怎么了,竟把人踢下了床。
许氏记得那时,霍安北的确是怔住了,可瞧见她面上的红晕时倒也好似回过神来。他笑着起身,而后便如先前那般把她压在床榻上,察觉到她的颤抖便笑着伏在她的耳边说道:“不喜欢?还是我弄疼你了?”
她自然是不喜欢的,又疼又酸,可先前那一脚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听着那话的时候,她却是忍不住就掉了泪那还是她头一回在霍安北面前哭,好似是有几分委屈,又或是太过羞愤。
到后头还是霍安北叹了口气,他带着粗粝的指腹滑过她脸上的泪,而后是笑说道:“你把我踢下床,我还不曾说什么,你倒是先哭了起来?娇气。”
他这话一落——
她却是哭得越发厉害了,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说她娇气。
霍安北没了办法索性便把她揽在怀中,柔声劝慰道:“好了,不哭了,我不闹你了。”等她终于止了泪,他才又对她说:“你呀,什么都好,就喜欢把事都藏在心中。”
似是想到这些陈年旧事——
许氏的面上也闪过几分恍然的神色,到后头还是霍令仪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她看着霍令仪面上的神色,原先的恍然尽散,而后是又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还得你自己去探索,只你若心中有什么事也千万别藏着,他们男人啊看着聪明,其实最是糊涂不过你若事事都藏在心中,旁人猜不透,到后头委屈的还是自己。”
霍令仪闻言便又点了点头。
余后,母女两人倒是也不再说起这些,只又说起了一些寻常话。
等两人重新回到昆仑斋的时候,却也快至晚间要用膳的时辰了,霍家本就没有多少人,自然也不必分男女两侧点着琉璃灯盏,桌上菜肴也极为丰富,除了林氏仍旧待在自己的屋子,霍家其余人倒是都在,一席饭吃得欢声笑语,倒也和睦,只是那各自的心下是个什么心思又有多少人能知道?
霍令德对侧坐着的便是霍令仪
屋中灯火通明,霍令德眼瞧着那人较起往日还要明艳几分的模样,还有身上佩戴的那些饰物,她这心下便越发觉得不舒坦。早间她和严嬷嬷在学规矩,何况祖母也未曾唤她,她自然也就未过来可午间的时候,她还是听院子里的奴仆说起了几句,一来是说“李家当真是阔气,瞧瞧那两车的回门礼,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二来是说“那位李三爷往日瞧着冷清,可待郡主可当真是好”。
她想到这,便又不自觉得朝李怀瑾看去,在这灯火之下,李怀瑾也不如平素那般清冷,此时他正低着头在剥虾,等剥完便放到霍令仪的碗中或许是已经习惯了,霍令仪的面上却也未曾有多余的神色,只是拧头朝人笑看了一眼。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让霍令德震惊的。
眼前这个人可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可此时竟然在做着这些事,何况看两人这幅模样,想来在家中的时候也常常如此她握着筷子的指根止不住便又用了几分力道,霍令仪她何德何能竟能受人如此对待!
屋中其余人皆在说话,自然也无人注意到霍令德这处,还是她的丫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才低着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今儿个可是郡主回门的日子,若是三姑娘闹出什么事来,老夫人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霍令德察觉到袖子上的动静倒是也回过神来,她收回了眼,握着筷子的手也跟着松开了几分。只是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她这心中还是生出几分不甘她和太子订婚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了,可他却从来不曾探望过她,就连送个礼也是没有的。
这两年来,她日日被拘在这府中,往日交好的那些人因着早年间的那几桩事也离她远远的,俨然把她已踢出了那个圈子。
而霍令仪呢?即便没了柳予安,可这个女人如今却还是觅得了这样好的一个夫君,她又岂能甘心?可即便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祖母如今对她是越发冷落了,若不是有着哥哥的缘故,只怕今儿夜里这餐晚宴,她也是来不了的。
她想到这,眼中的暗色却是又深了几分。
等晚宴后——
玉竹重新上了茶,众人便又陪着林老夫人说了会子话。
原本回门,出嫁的媳妇可以在家待上一日,只是因为天子最近身体不好,内阁事务又颇为繁杂,李怀瑾明日就要上朝,自然不能待在霍家原本李怀瑾来前是打算让霍令仪在家里待一日,等明儿个下朝后再来接她回去。
可林老夫人知晓此事后却还是让两人夜里一道回去,到底是新婚夫妻,哪有才三日的光景就分开的道理?
这会夜色已深
林老夫人心中再是不舍,却还是开了口,是让两人可以回去了。
许氏看着灯火下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自然也不舍,可她到底是过来人知道要紧,虽然不舍却也未说什么可霍令君却顾不得这些,他自打跟着江先生后虽然也有不少变化,可说到底如今也不过才十岁,今儿个好不容易才盼来长姐还未曾说上几句便又要看着人离开,他哪里肯?
这会他便走上前去拉着霍令仪的袖子,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微微仰着看着霍令仪,口中是一句:“阿姐,你当真要走吗?”
霍令仪听着这话,又见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也跟着一软。她自然也不舍离去,可说到底她也嫁人了,总要让令君习惯这样的分别她的心下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是把手撑在霍令君的头上,眼眶也有些湿润:“你要好生跟着江先生学本事,等你长大后就能照顾祖母和母妃了。”
等这话一落,她看着人湿漉漉的眼睛,便又跟着一句:“我会常去江宅看你,你若想我了,也可以来李家看我。”
霍令君听着这一字一句,尽管心中再是不舍,却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是”,他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而后才又仰头看人:“阿姐说的,我都记下了。”
他这话说完便又朝李怀瑾拱手一礼,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还请姐夫照顾好阿姐。”
他这番模样,倒是让屋中原先的愁绪消散了许多。
李怀瑾的眼中也是添着几分温和,他伸手扶起人,而后是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霍令君,口中是温声一句:“我会照顾好你阿姐的,你也要好好努力,不要让你阿姐失望等日后,我们一起照顾好你阿姐。”
霍令君听着他这番话,眼中的光彩倒是也跟着回来了。
他重重应了一声“是”,心中对那离别倒是也不如先前那般执拗了。
霍令仪眼瞧着两人这般,眼中也散开几分笑意。夜色已深,他也不再多言,只是又轻轻抚了抚霍令君的头顶,而后是又与林老夫人和许氏辞别,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和李怀瑾往外头走去等到转出小道,身后的目光也被隔了开来,她眼中的红晕却是又跟着涌上了几分。
李怀瑾低头看着她这幅模样,喉间也跟着漾出一声叹息。他仍旧握着霍令仪的手,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口中是跟着一句:“你若是想家,日后可以常来家中,我若得空也会陪你过来。”
霍令仪听得这话便也仰了头,月色清明,眼前人的面上是未曾遮掩的怜惜她看着人这幅模样,心下这股离别的愁绪却也好了许多。她任由人握着她的手,口中亦跟着一句:“您如今事务繁忙,等您得空了再说吧。”
她到底是已经出嫁了,哪里还有常回娘家的道理?
李怀瑾闻言却也未再多说什么,只依旧握着人的手,与人一道往前走去。
陶然斋。
霍令章负手而立在窗前,他合着眼仰着头,任凭晚风拂面也未曾动身。屋中烛火晦暗,外头的那道明月打在他的身上,却让他瞧起来越发深不可测。
等听到帘子被人打起的声音
他也未曾转身,只是负在身后握着那块玉佩的手却还是松了开来。
林氏看着屋中这幅晦暗不明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折了回眉心,她是循了一眼才看到立在窗前的霍令章:“怎么才点这几盏灯?”等这话说完,她是又点了几盏灯,等到屋中重新恢复明亮,她才抬了眼继续朝霍令章看去。
霍令章听到林氏的声音便又垂下了眼睛,他收了玉佩转过身,等回了座,他便替人倒了一盏茶,口中是温声一句:“大晚上的,母亲怎么来了?”
林氏也跟着一道坐了下来,她握过霍令章倒来的茶却也未曾喝,只依旧握于手中,眼瞧着他较起以前越发沉稳的气度和面容,原本来前已酝酿好的那一番话却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重新垂了眼帘,等又饮下一口茶,平了心下的思绪才开了口:“令章,我知你不喜我太过操心你的事,只是咱们家和太子到底是扯不断的关系如今天子身体越渐差了,只怕不用多久,太子就该登基了。”
“到得那时,令德就是宫中的娘娘,你身为她的兄长,你”
林氏这话还未说全,霍令章便已笑着抬了脸。灯火之下,他的面容依旧是温润的,连带着语调也格外温和,他的手中也握着一盏茶,口中是道:“母亲的意思,我已知晓了。”
他这话说完是稍稍停顿了一瞬,等饮下一口热茶才又淡淡开了口:“就依母亲的意思吧。”
林氏闻言却有些震惊,她原本以为令章的性子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