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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听得这话却是拧起了眉心,这位庄嬷嬷既然是三爷的乳娘,那么跟三爷除了那主仆恩义,自然也要比旁人多上几分旁的情分这后宅内院最怕的就是这些,仗着和主子的情分便总觉得高人一等,郡主初来乍到,也不知这位庄嬷嬷是个什么秉性,难不难相处?
霍令仪握过杜若递来的茶盏,眼瞧着她眉宇之间的折痕,便也猜到了她所想。她轻轻笑了笑,等饮下一口热茶才笑着与人说道:“你也别多想,三爷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既然能把院子里的事交到这位庄嬷嬷的手中,可见此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她这话说完,那股子茶香也在口中缓缓四溢开来。
屋中烛火通明——
霍令仪一双桃花目瞧着那轻轻跳跃的烛火,却是想起前世的几桩事来,彼时她嫁给李怀瑾后,这院子里的事也跟着交到了她的手中。可她往日在家的时候何曾学过这些?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到后头还是这位庄嬷嬷手把手教她。
那位庄嬷嬷虽然瞧着严肃,可心肠却是极好的
屋中几个丫鬟眼瞧着她这般说,自然也就不再多言,等到怀宁喊了小丫鬟进来收拾东西,霍令仪便依旧由杜若扶着往里头走去,她似是想到什么便又与人一句:“让小厨房去备着醒酒汤”
前世李怀瑾醉没醉,她倒是不知晓,只是那迷迷糊糊之间还是闻到人身上几许浓烈的酒香味
杜若听着她这话,自是又绽开了眉眼轻轻笑着回道:“您放宽心吧,奴已让小厨房备下了,这会正在那暖炉上煨着,等三爷回来就能用了。”
霍令仪见此便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约莫到了亥时时分,李怀瑾还未曾回来。
霍令仪早已沐浴洗漱过,这会便穿着一身常服坐在软塌上,她的手中握着一本书,眼却是不时朝那锦缎布帘处瞧去杜若见她这幅模样,便放下了手上的女红,轻声问道:“可要奴遣红玉去外院看看?”
“不用了”
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他们自是要闹一回李怀瑾,她这样遣人去探,若是被人瞧见还不知要传出什么样的话来。霍令仪想到这便又低了头翻着手中的书册,只是她心中藏着事,这书自然也看不下去,索性便把手中的书册一合,而后是从那绣篓里取过一只尚未完工的荷包。
这是早些日子在霍家时做得,只是因着婚期快至,她也没个得空,才到现在也未完成。
霍令仪的指腹磨着那荷包上已绣了一半的竹子,原先烦乱的心倒是也跟着平缓了许多,连带着眉眼之间也泛开几分笑意。
杜若原是想劝人夜里伤眼,不若赶明儿再绣,只是眼瞧着郡主这幅模样,她想了想还是止了话头主仆两人各自低着头绣着手中的东西,约莫是又过了一刻有余,外头才传来红玉的一声:“奴给三爷请安。”
等这话一落,便又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霍令仪听着这道声音刚把手中的荷包刚在案上,便瞧见李怀瑾已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屋中灯火通明——
李怀瑾穿着一身大红婚服,此时手握帘子立在那处瞧着与平日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屋中原先就开着窗子,这会由着这晚风一吹,他身上的那股子酒香味便也跟着四溢了开来。
霍令仪闻着这股子味道便又轻轻拧了眉心,她起身朝人迎过去,待走到人跟前,那股子酒香便扑面而来。她伸手扶住李怀瑾的胳膊,口中是跟着一句:“您喝了多少?”待这话说完,她是接过杜若递来的帕子替人拭着手,而后才又跟着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一句话:“那些人也真是的”
李怀瑾眼瞧着她面上那遮掩不住的担忧,眼中的笑意却是深了几分。
他任由霍令仪握着他的手轻轻擦拭着,口中是温声笑道:“到底是大喜日子,我也不好推却,何况我也没醉,别担心。”先前那副模样,他若真不想喝也没人敢说道什么,可今儿个再怎么说也是他和晏晏的大喜日子,他心中高兴自然也未曾推却。
霍令仪听他这般说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把手中的帕子重新递给杜若,而后是让人去小厨房把先前煨着的醒酒汤取过来。
等到杜若应声退下——
李怀瑾便握着霍令仪的手往软塌走去,待瞧见案上放着的那只荷包,他也未曾松开霍令仪的手。只等人跟着坐下,他才取过那只荷包笑着朝霍令仪看去,口中是一句:“这是给我的?”
“不给您,还能给谁?”那样式和配色瞧着就是男子所用,只是霍令仪想着自己的女工,虽说比起往先已经好了许多,可李怀瑾素来是瞧惯了好东西的,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她想到这索性便伸出手,却是要把那只荷包取过来。
只是还未曾等她触到荷包——
李怀瑾便已笑着把那荷包收拢于手心,他哪里会看不出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因此也不等霍令仪说话,他便已笑着开了口:“很好看,我很喜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那双丹凤目更是一错不错瞧着人,在那烛火的照映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夜色中轻轻晃荡开来。
即便霍令仪已见惯了李怀瑾的温和
可在这样的夜色,两人离得又这样近,好似都能感受到彼此吐出来的气息也不知是不是李怀瑾身上的梨花白太过浓烈,即便霍令仪今夜未曾怎么饮酒却也有些痴痴醉了。
她仰着头怔怔看着眼前人,红唇微张,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李怀瑾看着霍令仪这幅模样,原先温润的目光却是添了几分暗色。
他仍旧一错不错地看着霍令仪,眼前人已洗了妆面,靠近脸颊的几缕头发也有些微湿,想来是先前洗漱时不小心碰着的屋中烛火摇曳,她的面上此时什么也不曾涂绘,可即便是这样一副清汤挂面的样子却也足够引人心动。
李怀瑾握着人的手松开,刚想揽住人的腰肢,帘外却传来杜若的声音。
霍令仪听得这道声音倒是回过了神,她眼瞧着和李怀瑾靠得极近的模样,脸上还是止不住泛开几分红晕。她也不顾李怀瑾是怎么看得忙站起身,一面是抚平了衣角一面是又离了人几步,跟着才朝外应道:“进来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颗心快速跳动着,就连声调也有几分遮掩不住的慌乱。当初同意嫁给李怀瑾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想着这世间之人若当真要择选一个,那么李怀瑾也不错可如今越是相处,她却是越发忍不住沉迷在这一片温柔乡中。
想想先前两人那副模样
倘若不是杜若在外头喊了声,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状况。
杜若已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素来聪敏自然也察觉出了屋中较起先前不同的气氛,她也不敢抬头,等把醒酒汤置于案上才又问霍令仪:“夫人,可要把水先抬进来?”
霍令仪闻言倒是也应了一声,口中却是跟着一句:“把水抬进来后,你们就先退下吧”她和李怀瑾左右也曾相处过一年,自然知晓知他不喜人伺候。
杜若闻言便又应了“是”,水是早先就备下的,没一会功夫她便领着几个小丫鬟把水都抬进了水房,跟着是又朝两人打了一礼退下了。
等到她们走了干净——
霍令仪察觉到屋中的静谧,这颗刚刚才松落的心便又跟着高悬了起来,她的双手交握在一道,不敢转身,更加不敢去看李怀瑾。
李怀瑾看着她这幅模样眼中的笑意却是又深了几分,他仍旧端坐在软塌上,口中是轻轻唤着人:“过来。”等这话说完,他察觉到霍令仪僵硬的身形,还有那踌躇的步子,便笑着握着她的手把人带到了怀中,察觉到霍令仪的挣扎,他也不曾松开只依旧环着她的腰肢,低头看着人:“都成亲了,还这样害羞?”
霍令仪听得这话,脸却是又红了几分。
她虽然已不再挣扎,却仍旧低垂着头,不去看人。
李怀瑾伸手抬了霍令仪的脸,眼瞧着她面上那副掩不住的绯红,还有那不肯直视的双眼,他的喉间却是又漾出一声轻笑:“怎么,打算就一直这样不看我,嗯?”
这个男人
霍令仪心下羞恼,索性就依着人的手抬了眼,只是看着他那一双缱绻缠绵的丹凤目,她那一份羞恼却是又化作羞赫她重新垂下了眼睛,跟着是伸手轻轻推了推人,口中是一句:“水都备下了,您快去洗漱吧,没得又该凉了。”
李怀瑾听得这话倒是也未再说什么,他轻轻“嗯”了一声,松开揽着人腰肢的手,而后是把那荷包重新交到了人手上,口中是温声说道:“夜里伤眼,收起来吧。”
待这话说完,他便起了身往水房走去,只是临来走到那块布帘处,李怀瑾还是转身朝身后看了一眼软塌上的那个小丫头披散着青丝,手握着荷包仍旧半侧着身子,他站在这个地方能清晰得看到她眼中尚还残留的几分水波潋滟。
大抵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霍令仪便也跟着转身看来,待瞧见他眼中的神色,她的面上还有几分羞赫,口中却是跟着一句:“您怎么还不进去?”
李怀瑾闻言倒是也回过了神,他与人笑了下却也未说什么,只是打了帘子往里走去念及今夜这几番举动,他心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似只要遇见了这个小丫头,他那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倒是很享受如今这幅模样,有这样一个小丫头陪着自己,倒也不错。
霍令仪眼瞧着李怀瑾进去,原先那颗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把手中的荷包重新放进绣篓中,而后是取过原先放在案上的书看了起来,只是听得里头的动静她却是又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前世那一回成婚,等李怀瑾回来的时候她早已喝得烂醉,余后自然也未曾生出什么事。
可如今——
霍令仪眼瞧着那摆在拔步床前的两支龙凤对烛,还有那木头窗棂上贴着的喜字,这一切都在彰显着今儿个是她和李怀瑾的大喜日子。她想着昨儿夜里母妃与她说的那些话,面上的红晕却是又扩散了几分,连带着那放在书册上的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李怀瑾很快就出来了,此时他披散着头发,穿着中衣,身上还弥漫着一股子水汽,眼看着霍令仪坐在那处强作镇定的模样便有些好笑。他也未曾说话,只是走过去把她手里握着的那本书放到了桌案上,而后是牵了霍令仪的手,待察觉到她微颤的身子,便问道:“害怕?”
这一句发问,倒是让霍令仪记起当初离开别庄时,李怀瑾也曾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
彼时她听到这话,也只是摇了摇头,答了一句“不怕”
可如今她依着烛火眼瞧着近在眼前的李怀瑾,大抵是刚刚沐浴过的缘故,他的鬓角还有些湿润,身上除了那旧日不去的檀香便是一股子胰子的清香,两人离得这样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李怀瑾身上的那股子热气
她梗着脖子虽然不避不让看着李怀瑾,口中也如旧时那般说着一句“不怕”,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绪。
李怀瑾看着她这幅模样,喉间却是又漾出了一声轻笑。他仍旧握着霍令仪的手,眉目温和,另一只手却是放在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