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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上来押解常书和纳齐布,二人连声呼救道:“三都督,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证据确凿,骑虎难下。舒尔哈齐是颜面尽失,满脸通红,见此情形,一鼓作气说道:“大哥,你先放开他二人!”
“三弟!”努…尔哈赤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已给足了你面子,你可别错上加错!”
舒尔哈齐仰天大笑一声,振振有词道:“大哥,你既让我当了这个统帅,那么一切的行军部署皆有我的道理。在乌碣岩,我确实临阵怯站,那是因为乌拉大军来势汹汹,婓优城又是死路,实难以以少胜多!我眼看势不能抵,遂下令撤军,可众人不听,硬要拼死血战,我有何法?唯有带着部下先行撤离,保住实力,以免大军全军覆没。两位贝勒能逃出逆境,大胜而归,是智勇无双;可若试想此战败了,岂不是大军都要折在乌碣岩吗?我跟随大哥南征北战,大哥知我非怯战之辈,我不过是审时度势才做的决定,大哥苦苦逼我,意欲为何!”
费英东见他到这步田地还在强词夺理,说道:“汗王,有违军令,理当治罪!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今日若不正军纪,怕是难以服众!”
“哼,我是统帅,我的军令你们又何人听过?费英东,你心知肚明,那日在乌碣岩是你们夺我帅旗在先,设好火坑把我往里推!”
舒尔哈齐丝毫没有要认错的模样,“大哥,眼下分明是他们合起伙来要扳倒我!背地里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努…尔哈赤怒火攻心,看这样子是真的气极了。
原本他只想夺了他这个弟弟的兵权,舒尔哈齐就是不肯低头,岂不是在逼大义灭亲?
“好!你去了几趟明朝,就反了你了!当真以为我不敢处置你?”
一声吼罢,众人屏气凝神,眼看那一道斩首令就要下了下去,突然间,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军队中冲了出来,伏地求情道:“阿玛——我求您了,不要杀他”
那人穿着士兵的一副,脸上却很白净,我再一细看,那分明是女人的容貌!
我震惊,这个女子竟是化装成了士兵的摸样,穿着战甲,难道她也参加了这场乌碣岩之战?
与我一样震惊的还有褚英、代善以及周围的文臣武将们,努-尔哈赤看见这突然蹦出来的人儿,怒中带怜道:“孙带,你真是胡闹!”
孙带哭得满脸是泪,恳求道:“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好歹也有苦劳阿玛,我求您别杀他”
努-尔哈赤见状,真真是气急败坏,连先前打了胜仗的喜悦都烟消云散了,偏偏眼神里是又怒又怜。
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令得褚英和代善皆神色大变,我冷眼旁观着,尤其是后背僵直的代善,竟是欲言又止,心疼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孙带。
原来努-尔哈赤居然还有个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儿,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可她为何要混入军营,又为何要为舒尔哈齐求情呢?
第15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褚英眉心紧拧,双手握拳,面对早已哭成了泪人的孙带仍在煎熬和犹豫。除掉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默许的,若他现在出面帮忙求情,等于在和努…尔哈赤作对,这一点,褚英心知肚明,所以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大哥,求你帮帮我,帮我跟大汗求情”
褚英虽然面露怜惜,却也纹丝不动。
孙带哭得那样伤心,令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再看那舒尔哈齐,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至极。这下子,从国事闹成了家事,费英东等一众将军也不好插手。汗王的家务事,他们再掺和只会雪上加霜。
正是局面僵持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父王,容儿臣斗胆进言——”
代善上前一步,目光迎上泪眼朦胧的孙带,神情复杂。
我吃了一惊,代善可不是个会冒尖的人,这是怎么了?
只见他又淡漠地瞧了一眼负手旁观的褚英,便冷静地进谏道:“此番出征,叔父身为统帅,虽有指挥不当之过,但罪不至死。且谅叔父追随父汗征战多年,战功累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单单因为一次对战况的错判,就不给叔父将功赎罪的机会。儿臣以为,父汗若念手足之情,也念在其乃孙带格格生父的份上,网开一面,给叔父将功补过,再立战功的机会。”
代善一言末了,场上一片安静,只能听得见孙带暗暗的抽泣声。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这跪着的、站着的,叹一口气道:“罢了。”
言罢,他走到孙带面前,半蹲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口气仍是严厉:“擅自女扮男装参军,你可知错?”
孙带扁着嘴,连声道:“孙带知错”
“我该怎么罚你?”
对着孙带,努…尔哈赤怒意渐淡,只剩下慈爱与怜惜。
“只要父王愿意放过我阿玛,孙带什么惩罚都能接受。”她眼中满是坚毅。
“那就关你半个月的禁闭,省得你到处乱跑。”努…尔哈赤虽下了惩罚,但众人都看得出,他是极疼爱这位孙带格格的。
教训过孙带后,他才瞥了一眼等候发落的那三人。
“三都督舒尔哈齐,乃我胞弟,我寄予重望,在此番与乌拉的对战中,不但消极避战,且临阵脱逃,实属犯了治军大忌。念在其曾为我建州立下过不少战功,理当从轻发落。其部下常书、纳布齐二人,怯战至极,败坏军风,务必严惩以正军纪。罚常书一百两黄金,夺纳齐布下属所有牛录以示惩罚,免舒尔哈齐统帅之职,不再掌管兵权,以示惩罚。”
命令下完,努…尔哈赤瞪了舒尔哈齐一眼,才扬长而去。
费英东和扈尔汗这一众将士们面面相觑,分明对这个惩罚颇有微词。但汗令已下,他们若是再纠缠不休,倒反而是不识大体,只好乖乖地领着还列在城外的士兵们进了城。
这就叫,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知道的太多,命也不长了。
这时,代善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褚英面前,质问道:“刚才在阿玛面前,你为什么不说话?”
褚英推开他抓在自己盔甲上的手,“阿玛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三都督辩护,便是在忤逆阿玛。”
“她方才那样求你,你居然能做到无动于衷?我真没想大哥如今竟是这般铁石心肠!”
褚英冷冷道:“你以为阿玛是真因为你的几句求情,才网开一面的吗?二弟,我劝你还是不要惹祸上身。”
皇太极走到我身边,轻轻拉了拉我衣袖,“咱们快走吧。”
我正看得入神,孙带默默抹着眼泪,没有介入褚英和代善的争执里,一声不吭地转身欲离开。
褚英见状,上前一步抓住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对不起。”
孙带缓缓摆开他的手,摇头说:“大哥,我没怪你,我知道你为难”
和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三人间肯定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而皇太极想必是知道些什么,才这么一个劲儿得催促我,不想让我看热闹,“我们该走了。”
我只好跟着大队伍一同回城,皇太极走在我身旁,不由得感叹道:“你该庆幸,一路上有三个阿哥围着你转。人家货真价实的格格,都没你那么享福。”
我不搭理他取笑的话,问道:“孙带格格是三都督的女儿?”
皇太极点点头,“是啊,小时候,父王就很喜欢她,便把她收做了养女。”
“这个孙带格格和二贝勒之间的关系,应该不简单吧?”
皇太极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道:“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又还挺聪明。”
“只不过这一路上,以我对二爷的观察,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不邀功不出风头,凡是小心翼翼恪尽职守,是个信奉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他居然会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出头,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想也是因为这个孙带格格”我自顾自地分析道。
皇太极摇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心思这么重了?”
他的口气听不出是喜还是忧。来到赫图阿拉后,我深谙城中势力复杂,不知不觉间就多张了几个心眼儿。
不过他这一句话,还是听得我有些不是滋味。心思重?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若非处处暗藏杀机,我也用不着有这些心机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有些赌气,甩下他自个儿往前走,一路长途跋涉下来,都是骑在马上,久不下地,没走几步脚就隐隐发麻,越想加快步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越是使不上劲儿,左腿一软便栽倒在地上。
皇太极追上来,伸手欲扶我,我又气又急,想也没想就一把推开他。
他被我这么一推,也摔了个踉跄,“你这人还真是——”
“我这人怎么了!”
别人的评头论足我不在乎,就偏偏对皇太极的评价异常敏感。他知道我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头,居然没有一句安慰,反而计较起我这几句话茬来了。
不知为何,明明一路受的苦我都忍住了,这会儿却偏偏忍不住了。这个四百年前的大明朝,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孤苦和郁结。看着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我而言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思想煎熬才能迈出这一步!
也许是一颗紧绷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所有情绪一时间都爆发了出来。皇太极隐忍着没有还口,像是想教训我,又像是想跟我说道理,总之我是看不明白他。
我恍惚想起昨晚他对我所说的那番话来,居然有些想掉眼泪。
他酝酿了许久,口气软了下来,爬起来又来扶我,“我真是闹不懂你,”他装作十分严肃的样子,对我说道:“你再推,我可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打算自己爬起来,可脚上压根使不上劲儿,脚踝处隐隐作痛起来,多半是崴伤了。
皇太极见我这幅逞强的模样,怕是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他背对我蹲着,说道,“上来吧。”
我看了看他的肩膀,一身合体的白色铠甲将他的肩膀托得特别宽阔平直。
这是要背我的意思?我心想,就这样上去,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太好欺负了?
正犹豫间,他已经将双手伸到后背来,不由分说就将我拽了过去,嘴上还嘟囔着:“真麻烦”
我正想趁机就给他一拳,可是想了想,这身下的人可是活生生的清太宗呐万一被我打出个什么后遗症来,那大清怎么办,我可不就是千古罪人了么?
于是,乖乖就范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我们二人都还穿着铠甲,所以背起来格外咯得慌,他虽然才十五岁,可因为从小习武和骑射,力气还是真不小,背着我也毫不吃力。
“不仅爱逞强,还挺倔,”皇太极故作苦相地说道,“也就只有我受得了你”
我有些愣神,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个青涩的大学生,和叶君坤相隔两地,异地恋把我们两个人的耐性都磨得很差,加上我脾气一向不太好,吵起架来喋喋不休,闹着要他放下工作来陪我。
叶君坤每次闹不过我,就会坐夜班飞机来看我,陪我吃饭,无奈地说:“你这脾气也只有我受的了。”
一晃,真是好多年过去了。我不禁感叹,真是此去经年,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