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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程恪进入了实验室,林恩正躺在里面,闭着眼睛,时不时身体痉挛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
他的头上接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管,唇『色』苍白,看上去很是孱弱,没能把他和一个小时前在比赛场上神采奕奕的lin联系到一起。
或者这才应该是被迫休眠二十年之久的林恩上将应该有的样子。
多莱走过去,『摸』了『摸』对方冰凉细瘦的手腕,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然而他忍住了,不能哭,他告诉自己,然后他看向程恪,冷淡的问,“我要怎么进入他的灵魂世界?”
程恪说:“你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多莱坐了上去,程恪开始在他的头顶抹一些东西,然后像对林恩那样,给他接上了许多细细的线路。
“启动这个装置后,我会数三个数。”程恪说:“前两个数,你可能会觉得有轻微刺痛,等到第三个数的时候我会加大电流,如果这中间没出问题,你会进入一个充满了雾气的过渡地带。”
“等雾气全部散去后,就是林恩的精神世界,你要在里面找到他,帮助他接受作为肖牧白时候的记忆。”
程恪告诫道:“这个过程不是没有危险。林恩现在的灵魂数据波动非常不稳定,我怀疑他已经濒临分裂。如果他的精神崩溃了,你要大声喊出我的名字,我会立刻带你回来,否则你的意识可能会直接被他吞噬,你在这边的身体也会死亡。“
多莱沉默地听着,突然问,“精神领域的崩溃会对先生造成什么影响?”
程恪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那就是教授说的那种,最坏的情况。”
多莱冷冷地说:“那请尽快送过进去吧,先生。”
程恪坐在机器前,指尖停在了启动按钮上,他迟迟没有按下去,“多莱。”他迟疑的说:“你知道的……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不是我的初衷,而我已经没法办法控制这件事了……”
多莱坐在椅子上,他的头上接着许多线路,看上去有一点可笑,他静静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程恪。
程恪停住了。
他将视线转向毫无知觉的林恩。
“我很抱歉。”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点哽咽,然后坚决又果断的按下了启动按钮。
凝结了这个时代人类所有智慧结晶的庞大仪器开始缓缓运作,多莱闭上了眼睛。
程恪瘫软在自己的椅子里。
“祝你好运。”他小声说。
*
这根本不是程恪所说的什么微小的疼痛。
第三个数字,一阵巨大的疼痛卷席了多莱的大脑,像是谁取出了他的脑子放在高温中烘烤,烤出爆裂的油滋。虽然疼痛只有短短一瞬,却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脑子被直接烧成了灰烬。
这让多莱不得不多花了几秒钟站在原地等疼痛散去,之后他才有精力抬头去环视四周。这里确实是像程恪说的那样白雾笼罩……等等,或许也不完全都是白雾。
大概过了几秒钟那么久,原本的雾气散了些,建筑物的轮廓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
这是……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白噩星!
像是知道了他的所思所想,他的周围渐渐虚化了起来,只有他脚下踩的这条道路清晰地显现,笔直地通向沉默地矗立在尽头的房子。
第61章()
55
这叫什么赌赢?
肖牧白阴恻恻地想; 不过是便宜了林恩那个懦夫。
他确实拥有林恩时期的全部记忆,不过对他而言,就像是看了一部电影; 翻了一本传记; 提不起一丝一毫的认同感。
肖牧白和林恩是两个人,也只能是两个人。
他眼眸里是一片沉沉的暗『色』; 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多莱的后背。窗外白雾翻腾; 隐隐泻出一缕墨黑; 像极了某种不详的预兆。
时间仿佛静止,末了,肖牧白单手抚额,懒懒掀起唇角; 食指微屈,弹了一下多莱的额头。
“别哭了; 嗯?”他口吻淡淡; “想那么多做什么?好好睡一觉; 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时间紧迫; 哪里还有时间用来睡觉?多莱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习惯了他这副命令的口吻; 困意抢先一步麻痹神经; 肖牧白身上天生有股让他安眠的力量,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眼皮沉沉; 眼眶湿润。
只是他仍勉力保持清醒; 拽着肖牧白的袖口,将那原本平整的布料弄的褶皱,眼巴巴的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肖牧白从他手中抽出衣袖。“睡觉。”他声音里带了点强制的意味,温热的指腹轻轻一按多莱的眼皮,小人鱼濡湿的睫『毛』抖了抖,最终安稳地合上。
肖牧白盯着对方沉静的睡颜看了会儿,忽然一个颤栗,全身像过了电,脑海中一阵嗡鸣眩晕,他咬牙在心底问候了一番对方的父母亲人,电光石火间,他略一松动,控制权就被对方顺理成章的夺过。心神念转间,他发现这样骂起来,还是自己吃亏更多一些。
斜靠在床边的青年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时,赫然已经换了副神态。
像从一柄出鞘开刃的利剑,变成了一方水波沉寂的深潭。
不用几秒,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眉心微微皱起,眼神扫了一圈周围,霎那间就像两簇爆裂的火焰,炸开鲜明又灼热的怒意。
他没吵醒多莱,脸上像结了一层寒霜,手指轻轻抚上对方脚上的镣铐,那金『色』的镣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为齑粉。
说白了,这里还是他构建的世界,除了多莱,他可以改变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处细节。
多莱觉得自己也没睡多长时间,等他睡醒时,外面连天『色』都暗了下来。他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脚踝发了会儿呆,然后抽了抽鼻子,低头找了半天也没瞧见鞋在哪里,他索『性』赤着脚踩着柔软的长『毛』地毯,像只寻着味的小狗一样,一路嗅到了厨房。
厨房里正煮着一锅鱼肉粥,放了肉松和蛋花,粘稠的熬煮出鲜美的香气。煮粥的人身材瘦削,立在一旁,神『色』专注地看着锅里,好像那不是一锅平凡无奇的鱼肉粥,而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佳肴。
那也确实是一锅美味佳肴。
战场上腥风血雨培养出的警觉深入天『性』,即使是在这种地方,林恩也清晰听到了柔软『毛』毯上悄无声息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声音在『乳』黄『色』的灯光中显得格外柔软,“醒了?”
多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对方的视线停驻在他脚上,挑眉淡问,“鞋呢?”
多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没、没找到。”
林恩看了多莱一眼,那一眼看的多莱心惊肉跳,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说:“就在床下,自己回去穿上。”
多莱于是灰溜溜的跑回去穿鞋。等他回来时,林恩已经把粥盛出来放到了桌上,他喜滋滋地跑过去坐下,端起碗满足的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先生。”
对方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神『色』平静,可多莱分明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意味,“哪儿来的什么先生?”
多莱心尖一颤,手一抖,差点将端起的粥碗泼了大半。他脸上带着显然易见的茫然,小心而不确定的偷觑着林恩。
之前他还能确定站在那里熬粥的人是先生,现在,看着对方脸上神情,却忽然不确定起来了。
先生会说这种话么?
林恩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叫他哥哥,却叫我先生?”
屋外的白雾散开,『露』出的却不是白噩星肮脏的地表,而是一片土地开裂漫无边际的荒凉。天边一片暮『色』沉沉,乌云卷席,偶尔一个惊雷炸开,酝酿多时的暴雨如期而至,昭示了主人不怎么美好的心情。
多莱上下嘴唇磕了一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完全不知道林恩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极了一只脚踏进陷阱又不知道该怎么抽身的小动物,越发显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林恩忽的笑了一下,声音如窗外的雨水般寒凉,“是他太宠你了。”
他这话说的是肖牧白,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多莱到底还是年幼,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被程恪和老师哄骗了几句就冒冒然进了这里。可他又怎么明白,这里,怎么可能是他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林恩和肖牧白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一旦这里崩塌,外来的精神体会首当其冲地受到致命打击,毫无逃脱可能。
程恪就算跟多莱说了什么,也多半是在哄骗他的。
要生,他们一起生;要死,他们也只能一起死。
这是顾准给林恩的威胁,也是他亲手给林恩递过来的,制约肖牧白的利器。
可顾准凭什么认为,他一定会沿着他设定好的道路走下去呢?
肖牧白确实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这一点,肖牧白不承认,林恩承认。
三十年前,父母健全,兄长安在的林恩什么样,肖牧白就是什么样。他是林恩『性』格里被过早磨去,不再轻易示人的锋芒,是林恩想要活成却没办法活成的样子。
可承认,不代表接受。
病弱的雄狮纵然没有剑气『逼』人的无匹锋芒,却也有森白的獠牙,和藏起的利爪。
顾准不愧当了他这么多年的老师,他了解他,并在他心底放了一把火,点燃了林恩原本在风吹雨打中暗淡沉寂的斗志和骄傲。
可他还是低估了林恩。
林恩出身将门,母亲是帝国享有合法继承权的长公主,生来骄傲,没长成嚣张跋扈的浪『荡』子已实属不易。他少有天才之名,还未成年就『操』纵机甲在宇宙航线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身上的每一处功勋背后都是货真价实的硝烟和血腥。
这样的人物,就算如今陷入窘境,病弱受困,身上也依旧长着根屹立不倒的脊梁,就算不得不走入陷阱,也会在进入套子前,拼着半条『性』命,咬断你半身臂膀。
他怎么可能会任人宰割?
第62章()
56
实验室内,顾准站在仪器面前; 沉默的看着显示屏上起伏的曲线。
“这太平缓了。”程恪在他身后说; “如果单看这条曲线; 我会认为融合已经完成了。“
老人没有说话,他半阖着眼眸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询问,“多莱进去多长时间了?”
程恪说:“不到一个小时,先生。”
顾准说:“打开电击装置,准备外界干预; 刺激融合。”
程恪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要这样吗; 先生?从目前收集的信号来看,过程进行的还算顺利。电击造成的后果是不可挽回的,而且风险极大; 不到关键时刻我不建议采用这种方法。”
顾准沉沉的眼眸看着屏幕上平缓的曲线,“你不了解林恩,他只是不屑于欺骗; 但当他想骗人时; 他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肖牧白和林恩,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顾准淡淡道; “而林恩强于肖牧白的一点就是; 他身上有枷锁。”
“我们需要他的枷锁。”
程恪无言; 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