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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娘双拳紧握,十指丹蔻在掌心留下深红的烙印。她身后两个容色姝丽的姑娘则人手一条帕子,嘤嘤啼啼,好一番垂泪如雨。
作为鬼门风部培养在青楼的暗谍,能亲眼见到一只活的宗主已是此生有幸,更未料到这位大人长得这般清逸绝俗,气度高华。那惊鸿一瞥,犹如寒池映月,天神化凡。
可再看看神仙怀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两颗芳心顿时碎成了渣渣。宗主就是宗主,上青楼还自备道具,怎一个讲究了得。。。。。。
房中翠阁锦帐、玉枕纱橱,陈设摆件精美雅致,内外以红瑚珠帘分割成两室。
池月将怀中的人放在内室的床上,抬手给对方解了穴道。
燕不离气急败坏的从斗蓬里挣扎了出来,抬头怒瞪站在床头的老魔。
他从小到大还没被男人这么抱过,简直是奇耻大辱,叔可忍婶不可忍!
“池。。。。。。”燕大婶刚冒出一星儿火苗,宗主大人就倾下身贴过来,两条长臂左右一围,将某只死死困在床头的角落里。
“池什么?”池月居高临下的望过来,笑眯眯的表情,阴恻恻的语气。
燕不离艰难的吞着口水,立马把心里那点火星子淹灭了。毕竟眼前这位主儿是全天下都闻之色变的魔头,他可不想发火一时爽,骨灰进菜场。
饶着舌头,转着眼珠,某人结结巴巴的胡诌道:“池。。。。。。池。。。。。。池塘垂柳密,原隰野花疏。”
对方笑意渐深:“哦,莫愁是诗兴大发啊,还有吗?”
“池台列广宴,丝竹传新声。”
“嗯,继续。。。。。”
“池鱼跃不同,园鸟声还异。”
。。。。。。
搜肠刮肚的背了十几首诗,池月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饶有兴趣的问:“还有吗?”
燕不离烦不胜烦,脱口而出:“池浅王八多,仓实老鼠硕!”
对方闻言微微一挑眉,嘴角轻勾,笑得魅惑如妖,抬手勾起白衣美人的下巴,淡淡道:“此句甚佳,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燕不离顿时背后一寒,哆哆嗦嗦,凄凄惨惨道:“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
“嗯,也对,不赴清池怎知池深池浅?没想到江首尊如此才华横溢。本宗日后定要好好请教一番。。。。。。”
眼瞅着某人俯身压下来,燕不离浑身一颤,毛都炸开了!
“宗、宗主,”他哆哆嗦嗦的往后退着:“属下还有一句,也是关于‘池’的,宗主肯定喜欢。。。。。。”
池月摸着那张滑如凝脂略带绯红的小脸,深瞳中清光闪烁,涟漪荡漾:“本宗说了,日、后再请教。。。。。。”
“日你个芭乐啊老流氓!”燕不离忍无可忍,提膝一踹直捣黄龙。
池月反应迅疾,飞快起身抬手一挡,牢牢扣住对方脚腕,脸上的笑意霎时烟消云散。
他做了江莫愁二十年的主子,尊卑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就算自己要她死,这女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对他出手更是绝无可能。何以如今变得这般猖狂放肆,对自己一再顶撞,甚至不惜动武反抗?!
逆转乾坤,当真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江莫愁,你还是本宗的莫愁么。。。。。。
燕不离见他突然变脸,顿时不敢妄动,着实怕对方一怒之下捏碎自己的腿。只好抬着泪眼,可怜兮兮的望过去,试图靠眼神感化某个魔头。
看着床上之人如受惊小兽般瑟瑟发抖的模样,池月终是叹着气松开了手。
变就变了罢,或许这就是真实的她。
燕不离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转身走开,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长长舒了口气。
卧底这活儿真不是常人干的。在朝为官都道伴君如伴虎,而他潜伏在了世间最可怕的魔王身边,只怕今后的日子会变得如履薄冰艰险异常。
池月绕过玉几,掀开珠帘,走到外间,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了半刻,总算开口解释了一番:“莫愁,你现在身份不宜暴露,出门在外要多做遮掩,以防有心人觉察。”
青楼虽在鬼门的地盘,但难免龙蛇混杂,所以他还是执意让江莫愁披上斗篷遮掩容貌,谁知对方却因此闹起脾气来。
早说啊!你干嘛不早说?早说老子不就乖乖听话了吗!燕不离揉了揉脚腕,不满的腹诽起来。
他发现池月的性格不止恶劣还很别扭,宁可耍横也不直说,根本是存心捉弄别人!果然是浅池子里出来的千年祸害。
池月见里面没动静,便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道:“方才有人说要给本宗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来着,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过来倒茶。”
燕不离隔着帘子飞了个眼刀。
那茶壶离你不到一丈远还让老子去倒,手是长来好看的吗!
“唉,或许还是种菜适合你。。。。。。”对方轻飘飘感叹道。
嗖的一声,一道白影从内室疾风般窜了出来,麻利的扑向八仙桌上的缠枝莲纹茶壶。
“咦?”燕不离抄起茶碗倒出一杯,看到颜色有些不对,放在鼻下闻了闻,诧异道,“怎么是酒啊?”
池月视线飘过来,在茶壶上了个转儿,问道:“是梨花白吗?”
燕不离尝了一口:“还真是!”醇香甘美,回味绵长,起码酿有五六年火候了。酒虫儿一上来,他又忍不住喝了一杯。
池月微微垂下眼。
一抷新雪染竹香,三生旧梦影成双。多少相思杯中晃,梨花未醉,离人已殇。
二十年了,还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吗?
“叫人换壶茶来。”
燕不离走到门口喊了两嗓子,外面却没人回应。他疑惑的看向池月:“你们这青楼的丫鬟小厮也太不尽职了,当值期间擅自离岗啊。”
池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回头就罚他们种菜去。”
想必是镜娘有意安排的,毕竟十丈之内免人侍候是池月的习惯。何况所有人都看到他抱了个女人进房,谁还敢逗留在附近搅扰宗主的好事啊。。。。。。
“别动不动就种菜种菜的。。。。。。”燕不离摆摆手,拍拍胸脯道,“都分配给我做丫鬟好了,保证调|教到位。”
池月懒得理这个丫鬟控,站起来往内室走去,随口吩咐道:“院门口当有人值守,问他们要就是了,记得别出院子。”
望着大摇大摆直奔玉榻的家伙,燕不离眯着眼磨了磨牙。属下一定换壶“好茶”,保证池大爷您**一夜、欲仙|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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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花灯如昼。碧梧影疏,红药香残。光暗掩映之间,有佳人白衣胜雪,踏着清秋夜色款款而来。
清桐院的值守已经换了鬼门的护卫,皆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燕不离还未走到门口,便有人迎上前来。
“首尊有何吩咐?”此人面无表情,声音也无起伏。穿衣却跟池月一个品味,全身上下黑衣包裹,插俩翅膀就是只乌鸦。
“宗主要喝茶。”
“是。”
“还有。。。。。。你去弄点巴豆来。”
“。。。。。。”
“宗主他今天吃多了,便秘。”
“。。。。。。”那张面瘫脸终于露出一道裂痕。
“大胆江莫愁,你竟敢谋害宗主!”一个冷厉的声音从暗树后传来。
燕不离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不是青楼里那个自称镜娘的鸨姐儿吗?
锦衣华服的女人从阴影处走入月下,莲步轻移,摇曳如柳。她三十如许的年纪,身穿暗花彩绣云锦宫装,下着碧霞留仙长裙,满头珠玉、妆容艳丽,眉梢眼角尽带万种风情。
燕不离默默打了个八分,少两分是因为对方笑容里的刀实在有些锋芒毕露。
“怎么。。。。。。几年未见,江首尊不认识我了?”镜娘冷笑道。
燕不离诚恳的点点头。
“首尊大人何必装傻充愣,当年你一上位就将我从碧落谷调到这里,不就是打了独占宗主的主意吗?如今得偿所愿,你当欢喜才是啊。”
啧啧,原来这美人是江莫愁的老情敌。燕不离挑了挑眉,没想到这鬼门宗里也是狗血满地、八卦漫天啊。。。。。。
镜娘看了眼旁边充当背景的黑衣护卫,吩咐道:“去沏壶太姥银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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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当空照,花花不见了。东曦既驾的清早,冰心阁已是一片鸡飞狗跳。
黄芦绕宅,苦竹临窗。乐千秋揉打着哈欠,两眼无神的看着议事厅头顶的木梁,麻木又呆滞的数着上面的虫子眼儿。
玄袍墨发的宗主慵慵懒懒的歪在藤椅里,手里一颗接一颗的剥着新出炉的糖炒栗子,半眯着眼睛望着对面的白衣美人,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
燕不离正扯了条碎花兰帕,拭着不存在的泪水,蹙眉垂目,忧心忡忡的向主座上的老神仙飙着演技。
“乐阁主,我那侍女向来安分守己(池月:呵呵)、乖巧懂事(池月:呵呵呵),怎么会一夜之间就不见踪影了呢?”
“江姑娘莫急,你再想想她有没有可能去什么别的地方了?现在年轻人不是流行离家出走么?”乐千秋安慰道。
“不可能,她连最喜欢看的话本都没带走。。。。。。”
池月挑眉,诧异道:“她还会看书?什么话本啊?”
“就是那本金。。。。。。陵十二钗啊。”燕不离白他一眼。
“江姑娘放心,我们已经派了不少弟子去找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你说对吧,池宗主?”乐千秋以眼神询问坐在左手边的某人。
对方却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举起手中几颗黄澄澄的栗子问道:“乐阁主也来点儿?”
乐千秋没好气道:“你们鬼门宗的人除了零嘴儿还带回来别的消息没?”
池月咽下一枚香酥柔甜的糯栗,慢条斯理的拍拍手道:“还带回一个重要线索。”
“什么?”
“明日北蜀州府主人大婚。”
乐千秋两道白眉皱起,刻出一道川字:“和花丫头?!”
池月一脸嫌弃他智商的表情:“自然不是,听说是和糖门的大小姐联姻。”
“唐门不是早被你灭了吗?”
“糖门,开连锁饭馆的那家。”
“这算什么重要线索?”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所有糖字号酒楼打半折!本宗准备吃不了兜着走。”
“。。。。。。”
池月见某位美人又在拿眼刀凌迟他,便笑了笑道:“不过一个侍女罢了,回鬼门我给你配一个营的丫鬟,保证机灵乖巧,善解人意,职业技能一流。”
流氓燕对后宫三千的提议颇为心动,立刻放下帕子,两眼放光道:“漂亮不?”
乐千秋:“。。。。。。”
池月抽着嘴角:“反正比你那花大姐能看。。。。。。”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禀、禀报,阁。。。。。。阁主,找。。。。。。。找到、到了。。。。。。”
燕不离心中一惊,乐千秋坐直身道:“找着了?快带过来!”
那弟子仍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花、花、花姑娘,是。。。。。。是。。。。。。”他一句话说得屋里人都老了,门外人也实在懒得等他说完,径直走了进来。
“见过阁主。。。。。。”林子御进门便无力的跪在地上,一身素衣泥泞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