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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修严说:“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
袁宁哪里知道这个。他懵懵懂懂地点头:“这样啊。”他认真算了算,“那就还有八年!”
章修严说:“你连八岁都没有。”
袁宁说:“八年后我就十四岁了,和大哥现在一样大!”
章修严夸了一句:“数学学得不错。”
袁宁抓住章修严的手:“我到时候可以变得像大哥这么厉害吗?”
章修严瞧了他一眼。
袁宁明白了,肯定不可以。他有点沮丧。大哥结婚了,有新家庭了,肯定就不能管他了,他不能赖在大哥身边不走。到时大哥会有大嫂,他一直黏着大哥的话大嫂会不高兴的。有那么一瞬间,袁宁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要是大哥不跟别人结婚就好了。
可是大哥说过的,每个人都要结婚。大哥是一个对自己人生有明确规划的人,到了适合的时候大哥肯定会结婚生子。只剩八年了!这样天天和大哥在一起的日子只剩八年了!袁宁坚定地对章修严说:“我一定会努力变得跟大哥一样厉害。”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像大哥一样独立生活,不再这么依赖大哥了。
章修严揉揉他的脑袋,说:“好,我等着你追上我。”
袁宁伸手用力地抱了抱章修严,转身跑了回房,找出和宋星辰说好要讨论的辅导资料,收拾。
到了学校,袁宁发现宋星辰的座位换了,换到了他前面。宋星辰旁边坐着的是郝小岚。郝小岚兴高采烈地和袁宁打招呼:“宁宁我们和老师说好了,以后我们坐前后桌!是宋星辰去找老师说的。”
宋星辰说:“方便讨论。”说着他拿出了约好要带来的资料。
沈晶晶走进教室,看到的就是宋星辰和袁宁在讨论习题,郝小岚在一边旁听。郝小岚眼尖地看见她来了,高兴地朝她招手:“晶晶你来了!”
沈晶晶看着她,点了点头。换成以前她连头都不会点,但经历过郝小岚的猛烈攻势,沈晶晶学乖了,多少会给郝小岚回应,免得郝小岚一直追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要不要我陪你去校医室啊”之类的。
袁宁和宋星辰也停下来和沈晶晶打招呼。
大半天又愉快地过去了。
活动课上课前,袁宁,突然看到自己抽屉里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活动课后能不能到天台等等我,不过我希望你可以一个人来”。
袁宁一愣,认出了这是沈晶晶的字。想到沈晶晶黑沉沉的眼睛,袁宁的心好像也沉甸甸的。
活动课结束后还有一段时间才放学,学生可以自由活动,参加一□□育锻炼。袁宁握着纸条,对郝小岚和宋星辰说:“今天我不去图书馆了,你们去吧,我有点事。”
郝小岚没想太多:“好!”
袁宁往教学楼那边跑,扶着楼梯上了天台。天气很好,大家都在操场和图书馆那边活动,天台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见不到。袁宁有点害怕,但想到沈晶晶需要自己帮忙,又勇敢地压下心里的忐忑,抬脚迈过门槛,他边往外走边喊:“沈同学?沈同学?你在吗?你在哪里?我来了!”
天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下来,落在天台宽阔的栏杆上啄石上面的面包屑。袁宁上前问:“鸟儿你们看见过一个女孩儿吗?比我高一点,看起来不爱笑的。”
鸟儿们自顾自地啄着面包屑,不害怕他,但也不理他。袁宁正要看看有没有能听懂自己说话的树木,却听身后的门哐地一声关上了,接着是上闸、上锁的声音。
袁宁呆了呆。
这时旁边的老樟树上传来一把满是嘲笑的声音:“我见过那样的女孩儿,她每天都会上来喂鸟,还一只想哄我下去吃。我可不爱吃这些干巴巴的东西,我爱吃香甜的榛子。”
袁宁转头看去,原来是只漂亮的鹦鹉。它覆被着蓝色的羽毛,胸前有一抹亮黄,头上也长着皇冠似的长羽。它直挺挺地站在那儿,脚下的树枝仿佛成了它华贵的王座。见袁宁朝自己看过来,鹦鹉骄傲又不屑地鄙夷,“你居然傻乎乎地跟那些麻雀说话,我就没听过会说话的麻雀。”
袁宁不太理解:“为什么麻雀就不会说话呢?”
鹦鹉说:“因为它们每天都叽叽喳喳地傻乐。”它优雅地扫了扫自己的右翅,像个正在拂去自己肩上灰尘的绅士,“它们没有脑子想别的,只想着吃吃吃,就算是十几二十层高的地方,只要在窗台上摆上点米粒,它们就会傻乎乎地飞上去吃,也不怕被别人抓掉。如果你也是这样的人,那么你就会发现语言和学习都是没必要存在的,只要会叽叽喳喳地和同伴分享得到食物的喜悦就好。”
小麻雀听不懂自己被嫌弃了,吃饱后飞到了树枝上,绕着鹦鹉蹦蹦跳跳,张着嘴巴叽叽喳喳地欢叫起来。
鹦鹉脸上满是不耐烦,嫌弃地对袁宁说:“看,就是这样,简直吵死了。”
袁宁说:“它们很喜欢你!”
鹦鹉说:“喜欢又怎么样,又蠢又吵闹。”
袁宁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呢?”
鹦鹉一滞。它昂起脖子说:“谁喜欢呆在这里了?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以前我住在一个金灿灿的地方,底下铺着柔软的毯子,每天都有人剥好瓜子放在我面前让我享用。”
袁宁想了想,问:“是鸟笼吗?”
鹦鹉说:“你们人类是这样叫的。”
袁宁说:“那后来呢?你为什么飞到这里来了?”
鹦鹉说:“虽然住着很舒服,但人类实在太愚蠢了,一直在我面前重复同样的话,还觉得我学不会。谁要学那种话呢?我为什么就一定要重复他们的话,而不能自己说话呢?有次他们忘记把门关上,我就飞了出来。这里有许多向日葵田,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还有个榛子林,我可以找到足够的食物。虽然生活不如以前舒适,但我更讨厌和愚蠢的家伙生活在一起。”说完鹦鹉睨了袁宁一眼,仿佛在说“你也是愚蠢的家伙”。
袁宁觉得在这鹦鹉先生眼里就没有不愚蠢的。他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喜欢呆在笼子里。”
鹦鹉说:“可是你们不是一直呆在笼子里吗?”
袁宁茫然。
鹦鹉说:“你们每天都从家里出发来到学校,然后又从学校回到家里,经常会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在里面吃饭、睡觉、学习。你们过的生活,和我在笼子里过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同呢?等你们长大了,你们又得开始工作,每天在工作的地方和住的地方来回,吃饭、睡觉、工作,永远都没有多少变化。”
袁宁陷入沉思:“好像是这样的。”
鹦鹉又扫了扫自己的左翅:“对,就是这样的。”它有些得意,“所以我离开了笼子,你们却还在里面。”
袁宁忍不住说:“如果你能见到象牙,一定会和象牙成为好朋友。”
“象牙?”鹦鹉很不屑,“那种会被用来做成艺术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和那种东西成为好朋友!”
“不不不,”袁宁说,“象牙它是一棵花儿,开的花白白的,可漂亮了!”
鹦鹉觉得这简直闻所未闻。它说:“你是说一棵花儿叫象牙?一棵花儿也有名字了?”
袁宁不解:“为什么没有呢?”
对上袁宁满含疑惑的眼睛,鹦鹉不以为然地说:“也就是你这种小孩子,才会给一棵花儿起名字吧!那种逢年过节买回家应应景,节后就被无情扔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名字?”
袁宁反驳:“不是我起的,是象牙告诉我的。我问象牙它叫什么名字,象牙就跟我说它叫象牙。”他顿了顿,“不过象牙当时也说,花儿是不会有名字的。为什么呢?”
鹦鹉自诩聪明,却被袁宁给问住了。为什么呢?它也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给那棵花起名字,难道是那棵花自己给自己起的?不可能,这种事连它都做不到!鹦鹉不想和袁宁说话了,粗声粗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袁宁说:“鹦鹉先生你去过那么多地方,那你一定也去过牧场吧?现在是春天了呢,今天我看到雪融化了。大哥说过,到了春天就带我把象牙移栽到牧场那边。”他兴致勃勃地给鹦鹉说起牧场那边有多美丽,说道最后还向鹦鹉提出邀请,“要不鹦鹉先生也去牧场那边玩玩吧!”
鹦鹉转开头,**地说:“我没兴趣。”
袁宁有点失望:“那好吧。”
鹦鹉开口提醒:“天要黑了,你不用回家吗?”
袁宁呆住。
袁宁忙往回跑,跑到紧闭的天台大门前,又想起了口袋里那张字条。是沈晶晶把他骗上来、把他锁在这里的吗?袁宁本来该觉得生气,可是想起沈晶晶的眼睛,他又顿住了。
沈晶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不喜欢他吗?
她为什么总是不开心,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袁宁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哐当哐当的砸锁声。他愣愣地看着一下一下晃动着的门,终于想到自己被锁在这里肯定会让大哥他们很担心。他又是愧疚又是懊恼,直愣愣地看着被砸开了锁的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章修严满含担忧又满含愠怒的脸庞出现在袁宁眼前。
袁宁在章修严开口问话前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章修严:“大哥。”
章修严被袁宁这么一抱,差点忘了摆出冷脸。他弯身抱起袁宁,一语不发地转身下楼。跟着过来的保安小心地赔着笑脸:“这边一直都不上锁,也不知是谁把门锁起来的。以后我们一定会加强巡查,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章修严点点头,抱着袁宁离开教学楼,走出校门上了车。
袁宁怕章修严不理自己,牢牢地抱住章修严的脖子喊:“大哥。”
章修严哪还绷得住脸?只能开口审问:“这次又为什么跑去那种地方?”
“我、我……”袁宁想到口袋里那张纸条,又想到沉默又安静的沈晶晶。最后他低垂着头,紧张地对章修严说,“上面有很多。还有一只大鹦鹉……”
袁宁往章修严颈窝蹭了蹭,感觉自己鼻子还是一样长,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谎,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他很清楚,大哥肯定会往不同的方向理解。
果然,章修严说:“所以你就可以上去喂它们喂得忘记回家,连自己被锁在里面都没发现?”
袁宁脑袋低低的:“对不起。”
章修严看着袁宁的发旋,想对他发一次火,让他记住教训,却又狠不下心去惩罚。他总算明白章先生为什么说他太纵容袁宁,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把袁宁给养歪。
章修严一语不发地抱着袁宁。
回到家里,章修严把袁宁带到饭厅,其他人都在等着他们吃饭。见袁宁回来了,拉着袁宁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宁忍不住看着章修严。
章修严把事情给薛女士他们说了一遍,目光转到章先生那边。
章先生看懂了,儿子这是在向他求助。这可是相当难得的。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少年老成,什么难事都想着自己扛。
看来这次是舍不得惩罚袁宁,希望由他出面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