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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一定要站到更高的地方,才有资格堂堂正正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想到章修严可能为了这件事登门向韩老爷子低头,袁宁就一阵难受。他站了起来,对李女士说:“我先回去了。”
李女士还为袁宁和韩闯认识而惊讶着呢,听到袁宁突然要离开,她忙问:“怎么突然要回去了?水果还没吃呢,你和小闯认识?是不是小闯欺负过你?是的话你跟我说……”
听着李女士的话,袁宁免不了会想到韩盛过来时李女士是不是也会这样关心地问韩盛,然后让韩老爷子去帮韩盛去“出气”。可看着李女士关切的神情,袁宁又把心里冒出来的反感压了下去。他礼貌地说:“不是,韩学长没有欺负过我。我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大哥会担心的。”
说完袁宁不顾李女士的挽留,转身离开了韩家。
李女士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总觉得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韩闯还没弄清楚袁宁怎么会出现在家里,又被李女士扣了顶欺负人的帽子,等袁宁走后就回过神来,说道:“奶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他?你不知道,黎雁秋可护着他了,还亲自带他下棋。”
李女士回过神来,说道:“这样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韩闯一滞,没提那天的争执,只说自己去找黎雁秋时碰上的。袁宁是棋协的,天份不错,被黎雁秋相中。
李女士仔仔细细地听着,等韩闯说完才反应过来。袁宁?她愣了一下,追问道:“你说他叫什么?”
韩闯一脸莫名:“袁宁啊。他不是都到家里来了吗?奶奶你不知道?”韩闯说,“我还以为他是为了韩盛那事儿来的。”
韩老爷子瞪向韩闯。
因为李女士和袁宁聊得那么好,他还没来得及和李女士说清楚韩盛一家的事。
韩闯闭了嘴。
李女士感受到气氛的变化,身体晃了晃,有点站不稳。
韩老爷子忙伸手扶住她。
李女士反握住韩老爷子的手,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要瞒我,这孩子和韩盛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韩盛祖母提到过袁宁,说庞康想对袁宁下药没下成,反而设计庞康和韩盛喝了药,关了房门让他们胡来。结果袁宁的兄长还不罢休,竟出手报复韩盛家。
现在接触过袁宁之后,她觉得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教养这么好、性格这么纯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胡乱报复别人?肯定是韩盛先做了什么!
韩老爷子见瞒不下去了,只好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李女士越听脸色越白,有好几次韩老爷子都说不下去了,李女士却说:“继续说!”
等韩老爷子说完,李女士的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老头子,我眼睛瞎了,心也瞎了。”要是她好好想想,不轻易听信韩盛祖母的一面之词,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韩老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是你的错,你又不了解外面的事。是我错了,我没有去好好地了解……快要过年了,韩家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你也是念着她一个女人孤零零带大儿子不容易……谁会想到当初那么单纯的人,现在会变成这样?”权势和利益向来是最容易腐蚀人心的东西。
韩闯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转了话题:“说起来大岩他见了那小孩,说他和我以前长得挺像。”
李女士的眼泪蓦然停住了。
她艰难地问道:“你说什么?”
韩闯说:“乍一看是不像,不过照片拍出来就可以看出来了。大岩眼尖认出来的,我回来拿以前的相册比对过,眉眼和嘴巴确实挺像的,把照片排在一起的话,外人可能会以为我们是兄弟!”
李女士蓦然起身,快步走向大门那边。一打开门,朔风扑面吹来,刀刀刮骨。
白天还是晴朗的好天气,晚上突然就下雪了,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银被,白白的,隐约透出微微湿润的石板地。下的不仅是雪,还有雨,雨雪落下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呼呼作响的风相应和。
李女士觉得自己连骨头都浸满了寒意,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她喃喃说道:“他已经走远了吗?有没有带伞?这边要走挺久才能坐车,会不会冻着?”
韩闯早就追到李女士身边了,听到李女士的话,觉得有点奇怪,只能拉住李女士的手说:“袁宁吗?早走了。走得是有点急,不过他这年纪身体好得很,淋点雨雪没什么的。”他把门关上,“奶奶您怎么了?”
李女士摇头:“没,没什么。”
走得急是因为见到了韩闯,发现这里是韩家。她留了袁宁一下午,竟默认袁宁知道这里是哪里。
没想到袁宁根本不知道。
后来知道了,袁宁就走了。廉先生让袁宁上门,是想让他们知道那孩子有多好,借此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可那孩子一知道这是韩家就不愿待下去了,那孩子不喜欢韩家,更不喜欢他们——那孩子的世界单纯美好,容不下半点污秽。
而韩家在那孩子看来,却是藏污纳秽的地方。
李女士由着韩闯把自己扶进屋。
韩闯和韩老爷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古怪。因为韩闯说自己和袁宁长得像吗?
韩老爷子想到丢失的小女儿。难道是妻子觉得那孩子和小女儿有关系?袁宁是章家从南边收养的,可袁宁的父母身世挺单纯,听说前段时间袁宁还把他外祖父接过来住。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可是怎么看都和他们找不回来的小女儿没关系不是吗?
韩老爷子满腹不解,李女士却什么都没说,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谁都没醒来,李女士一个人走下楼给廉先生打电话。她闲话家常一般和廉先生打探起袁宁的事来。
廉先生听李女士语带关切,知道李女士肯定很喜欢袁宁。他详尽地回答李女士的问题,提到袁宁被章家收养的事,免不了又提起袁宁去世的父母。
李女士捂住唇,压下哭意,关切地问:“什么时候没的?”
“很早了,”廉先生虽然觉得李女士过于关心,但也不隐瞒,毕竟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宁宁四岁时就不在了。宁宁被他婶娘养到六岁才被章家收养的。”
“这样啊,”李女士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抖,“当时他们还很年轻吧?”
“李姨您怎么了?”廉先生听出了不对。
“没什么,就是问问。”李女士说,“我就是问一问。”
“当时才二十多吧。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应该不到四十岁,三十八…九左右。”廉先生如实回答。
“谢谢你,阿廉。”李女士说,“我很喜欢那孩子……”
“那就好。”廉先生说,“那孩子很乖,只是总会遇到各种麻烦。希望李姨您没有误会他。”
李女士挂了电话,坐在那里出了神。当初韩老爷子领了个女孩儿回来,哄她说玉佩丢了,外人也都以为他们的女儿找回来了,连廉先生都不知道嫁到黎家的不是她的亲女儿。
可是她认得出来,那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没了,找不回来了。当时乱成那样,连她丈夫都找不到,她自然也没指望能找到,只能当养女是亲孩子养着,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
没想到她的女儿真的还活着,只是在十几年前又遇到意外,丢下个孤零零的孩子。
那是她的外孙,她的亲外孙。
后悔和痛苦一下子盈满李女士心头。她后悔没有坚持要找回自己的亲女儿,她后悔这些年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对什么都不关心。她更后悔在袁宁和韩盛一家起冲突时,她先站到了韩盛一家那边……
就算那不是她的亲外孙,她这么糊涂地相信韩盛祖母就对了吗?丈夫、儿子、孙子都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哪怕发现了不对,也会顾着她的心情把事情压下去。
所以袁宁知道她是谁之后,马上就起身和她道别了。那孩子家教多好,即使对他们那么反感,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没有立刻和他们翻脸。要是换了别家年少气盛的孩子,说不得要当面和他们理论。
李女士坐在电话旁,觉得有点冷。她怔怔地看着前方,只觉得前方白蒙蒙一片,有光,但看不到任何东西。昨晚那孩子淋了雨雪,不知道有没有冻着……
知道了她是谁以后,那孩子还愿意带她去他的牧场吗?
*
袁宁夜里也睡得很早。
章修严见袁宁心情不好,也不多问,和袁宁一起睡到清早起床。打开房门,一阵香味钻进鼻端,原来是袁宁早就起来了,正在熬粥,用的是人参宝宝们送的坚果,还有“梦里”种的大米,光是米香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章修严走到厨房门口,只见袁宁在那里忙活。厨房里干干净净的,锅子上飘着白色的水蒸气。窗户是关着的,玻璃窗上结着一层冰花,因为蒸汽的上腾而稍稍化了一些,隔着玻璃窗化作一道道水路。章修严的心也宁静下来。
最近发生的事不仅袁宁不舒服,章修严也不舒服。
章修严独自在首都发展,结识的都是志同道合的人,虽说他和袁宁在联谊活动里毫不留情地碾压不少前辈,但他们平日里大多都很照顾他。他不想过早卷入太多复杂纷争,所以虽然对各大家族的事有所了解,却很少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章修严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事,他却不能插手去管,只能登门去说服韩老爷子管束他的族人。
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宁静。章修严说:“这么早起来了?”
袁宁点头。他把粥盛好,让章修严端出去,自己则端着蒸好的包子跟在章修严身后。两个人享用完早餐,袁宁才说起昨天的事。经过一晚的休息,他已经平静下来,心里那种强烈的反感消散了不少。他问起章修严去韩家的情况。
章修严说:“我把证据都交给韩老爷子了,如果他有心整顿,这些天应该可以看到动静。如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护短’,那你别再答应廉先生那边了。”他神情很严肃,“别看韩家现在声名赫赫,其实都是靠韩老爷子撑着。韩闯父亲才能平平,不如他兄长有才智,一辈子大概也就只能在现在的位置上打转。到了韩闯这一代,更是连个能扛事的人都没有。要是韩老爷子有个意外,韩家肯定会乱起来。廉先生是好心想让你和韩家结个善缘,但这样的善缘不结也罢。”
袁宁很赞同章修严的话。他没有借廉先生和韩家攀交情的打算,理智上他知道家族大了,韩老爷子可能也注意不到那么多,但一想到韩盛的作为他就难以忍受。他考虑得没章修严那么深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和韩家非亲非故,而廉先生替李女士找药材又不是不花钱,还能指着韩家看在药材的份上不偏向自己人偏向他不成?
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都决定静观后续,若是韩盛一家得到了应有的惩治他们就撒手不管了。
昨晚下了雪,路上湿漉漉的,两个人没有出门晨跑,只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就齐齐出了门。
临近十二月,亚联冬季赛的挑战赛也拉开序幕。种子选手们都优哉游哉地准备着决赛,报名参加挑战赛的选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