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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凤鸣把事情说了,问他听到什么风声了?
胡老七说:“我又不是常委,常委们开会时我也没趴在墙头上偷听,我晓得什么?”
丁凤鸣说:“你就别谦虚了,再谦虚我真急了。”
胡老七说:“你呀,就是书生气太足,迟早要吃亏的。我晓得的不比你多,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吧。”
南方的那家大报登出了关于上河市教师静坐的长篇报道,标题赫然是《风雪中的呐喊:春节让我们吃顿肉》。但在上河,却买不到这份报纸。有订户惊讶地发现,别的报纸一份不少,独独就少了这份。邮政局的电话几乎被打爆,得到的答复却语焉不详。人们就明白,是上面有了指示。有一个头脑特别活络的商人,凭了敏锐的嗅觉,从外地购买了一万份报纸,租车运到上河准备高价出售。才摆开架势,就被公安局逮了个正着,连人带车一块弄走了。却不料那人也是有来头的,倒弄得公安局进退两难。只那司机倒霉,运费没赚到不说,吓得当时就把屎尿拉到了裤子里。冬天天寒,据说裤裆里的物件也受了损伤。
但还是有部分报纸流散开来。那几天城里的打字复印店生意兴隆,喜得一干小老板们直呼兆头好,明年要发财的。
丁凤鸣是在网上看到这篇文章的。文章写道:
“……现场被远远地封锁,记者无法进入采访。正当记者无计可施时,一位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帮了大忙。两年前,他还是合江县一名乡村教师,因为‘工资不得到手’,老婆吵得他‘安不住身’,所以才考了驾照,托人找了现在这份工作。他七弯八拐把记者带到离现场不远的一栋高楼,居高临下,记者总算是看到了现场。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这一幕仍让记者心痛不已:市政府大门口围墙一侧,聚集着约六七百人。要不是事先知道他们是一群乡村教师,记者宁愿相信是哪个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大多数是青壮年,也有老人、妇女和小孩。此时风雪愈来愈紧,气温降到了零下。大风在窗外呜呜地呼啸着,卷起一团团的雪雾。大概是未曾料到气温突变,他们的衣服都非常单薄。一个小孩哇哇大哭,母亲就脱下身上的衣服紧紧裹住孩子,而母亲自己却瑟瑟发抖……孩子仍在抽泣。几百人紧紧地挤成一堆,相互靠彼此的体温取暖。在外侧,是数目众多的穿着棉大衣、戴着白手套的警察……
“在长焦距镜头里,记者看到了一幅不起眼的横幅:‘让我们春节吃顿肉’。记者自问不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这时仍忍不住热泪盈眶。此后在我采访的日子里,我的心常常被它刺痛,以至于我干脆就用它做了这篇文章的标题。
“……陈菊香是三墩小学一名普通的教师。找到她时,她正忙着给一群小猪喂食。校长说,她前不久已经把两头大猪卖掉了,猪价好,足足卖了一千四百多块。而别的教师则没有这么宽裕,所以明年也有人准备养猪或养鸡什么的。正说着她丈夫蒋院生回来了。蒋院生也是这所学校的教师,刚刚家访回来。蒋院生责怪妻子,说把客人晾在猪圈里‘像什么样子?’回到房间,记者一边喝着主人的芝麻豆子茶,一边打量着房间的陈设。两间单身宿舍打通后,前面做了厨房兼客厅以及工作间,后面就做了卧室,放了一大一小两张床。房间里有几件没上漆的家具,桌子和衣橱已经裂开了筷子宽的缝隙。墙边的泥地上有两个杯口大的鼠洞,孩子在往里灌开水,冀望把老鼠赶走。对于工资被拖欠,他们都表示‘搞不懂’。倒是蒋院生说起他的班上今年又有几个学生流失,显得忧心忡忡。‘农民都不愿送孩子读书’,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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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图 龙是神仙(7)
“在六里乡,胡东的知名度非常高。胡东是六里乡羊尾巴小学的老师。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两件事:一是因为爱情。他在网上居然‘勾来’了一位来自云南的傣家女子和他结婚。那女子漂亮得如‘电视上的明星’。她一来,平日里自命不凡的几位当地美女就失了锐气,‘走路也不敢挺胸了’。二是闹事。胡东似乎天生就是个刺头儿,每次上访他都是领头人之一。在一些领导眼中,胡东简直就是‘黑社会’。派出所抓过他,证据不足,又放了。记者见到胡东时,胡东正在喝酒。今年的上访胡东居然没有参加,让很多人不解。‘她走了,我还闹什么?’他妻子今年九月因突发急性心肌炎而不治身亡。在他看来,这全是缺钱的缘故,只要‘多有五千块’,事情就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胡东已打了辞职报告。在他的宿舍里,行李都已捆好。书桌上放着一帧女子的大幅相片,真的很漂亮,比起电视里的女明星来一点都不差。
“……在记者的采访过程中,表示明年离职去打工的人约占两成。其余的虽然选择留下,但人心浮动,纷纷托准备外出的同事留意,‘有好消息打个电话回来’。一位名叫高一文的老师说起离去,眼含热泪,泣不成声。而他的一些学生就站在他的旁边,陪着老师一起流泪。村里的老人说: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还有书读吗?记者默然无语,因为记者也不知道。”
记者也分析了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
“一是财政困难。上河的财政号称‘吃饭财政’,这几年受各种因素影响,经济状况每况愈下,财政也就愈来愈困难……
“二是挪用严重。教育经费本来就拨付不足,又层层克扣挪用,使原本清贫的乡村教师雪上加霜……乡政府几年间挪用教育经费达二百余万,而该乡有两所小学至今还在解放前修建的破败祠堂里上课,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记者又列举了一些现象:
“……一方面财政困难,一方面吃财政饭的人却在急速膨胀。以XX县为例,该县的城关工商所,其编制只有二十五人,但在册干部竟有二百二十多人;城关税务所,编制三十人,在册的也有一百六十多人……
“……记者在上河看到了一个占地约二十平方公里的巨大开发区。里面有几家服装厂和一家木材加工厂在此落户,年产值大概两千多万元。这个开发区已经花费了将近五个亿,而要与高速公路连接,大约还需要二亿五千万元。对上河来说,这显然是一个天文数字。记者在下面县里也见到了一些类似的开发区,只是规模小些……”
这篇文章占据了报纸的头版和二版,图文并茂,内容详实,很快便传遍了全城。据说还有文摘类报纸全文转载,有的还准备做后续报道。
它来得太不是时候。此时离上河“两会”召开只有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了。在许多人看来,这篇报道里所传达的信息是意味深长的。
虽然做了二十多年混混,但王志军做得并不成功。一是名头不响。既没有砍过人也没有被人砍过,最勇敢的举动也只是找擦皮鞋捡垃圾的外地人收保护费,偶尔有不听话的婆娘、光棍磨磨蹭蹭不想交,王志军一脚扫过去,对方在地上打个滚,乖乖掏钱。这时他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扎脚舞手在大街上扬扬得意走过。派出所倒是经常进出,最长也就关了十五天,比起在“山上”待了十年十几年的大哥,那就惭愧得很了。名头不响,地位就不高,四十了还是个小混混,擂肥也只能放个哨、把个风,分肥时当然只能喝点汤,赚点辛苦费。二是手头不活。别人做混混几年,手上多少都有些活钱,成功地买了房娶了妻。但老资格的王志军却还一穷二白,常揩老娘的油,或使了相好的去挣些皮肉钱,让老伙计们很瞧不起,很多活动已经不叫他参与了。三是情场失意。做混混的,谁都有几个相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独独王志军是个异类,一直没个固定相好,饱一顿饥一顿,顶多和擦鞋女或垃圾婆有这么一腿两腿。直到三十好几,才混上个女人,还是别人玩剩下的。书包网
上河图 龙是神仙(8)
混混做到这个地步,摆明没得发展前途,换了别人,或许早改行了。但王志军不肯。王志军想,不做混混做什么呢?自己一无所长,就是给个事情也做不好的。这么多年也习惯做混混了,况且有时也蛮威风的。所以,当小玉要他正经结婚,寻个正经事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一阵王志军的日子好过,买码中了几千块。所谓“码”,就是地下六盒彩。半年来,上河买码几乎买疯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一些党政干部也沉溺其中。公安部门打击了几次,但屡打屡兴,打疲了也就松懈下来了。有一个故事说:市里某区召开部署打码综合执*。开会前夕,区长问,谁晓得今儿的特码?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鸡,有的说兔,有的说马,有的说蛇,搞得区长头都大了。区长就问派出所长。所长不知,区长就说:看你这所长当的。所长绷不住,打电话回去问了手下,说是龙。区长就打电话给老婆,说买龙,呃,是龙,看你这臭记性,快拿笔记住。记住了?记住我就关机了。关了手机,区长讲话,说:这个打码,呃,很重要……当晚开的却是羊。区长倒没说什么,但所长却羞得满面通红。但到开码日,因为网络繁忙,手机肯定是打不通了。满城争说,唾沫乱飞,口水横流,几人欢喜几人愁。如此,上河就多了许多卖码报的、做黑庄的、算码的、写单的,倒造就了许多就业岗位。
王志军蒙对了几回,赚了钱,趾高气扬,带了相好水红下馆子,买衣服。一干擦鞋的捡垃圾的疑惑不已,纷纷打听王赖皮是不是改邪归正了?怎么这一阵连保护费也不收了?
到了晚上,水红也不出去做生意了,两人连场大战,直软瘫如泥。心满意足后,王志军说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话,让水红对他刮目相看。
王志军说:“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有了钱,老子的*都强些。”
水红点头表示同意,说:“原来我顶多数到三十,你就没了,现在数到一百都不止了。”
王志军大模大样地说:“以后你就不做生意了,弄得我脸上没面子,怎么说我也是场面上混的人。”
水红撇撇嘴:“不做就不做。你以为我愿意做?有时来了瘾,却来个没用的;有时没得瘾,偏来个能干的,烦都烦死了。”
王志军伸手打了一下水红的屁股,说:“你还说?我要吃醋的。”
这一下打重了,水红的屁股上红了一大块。水红说:“你也晓得吃醋?”便蛇一样缠上来。
此后却连买几次不中。写单的齆鼻子老胡取笑道:“神仙也不灵啦?”
王志军说:“……”
齆鼻子老胡又说:“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下期来吧。”
两人关门分析原因,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
王志军猜测道:“是不是我们干狠了?听齆鼻子说,买码前不能干那事儿,干了手痞。”
水红也干累了,说:“那我们就忍两天,好事不从忙中起。”
二人就忍了。翻出码书,本期是解一个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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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红不识字,王志军却是初中肄业,识得些字的,就说:“这个字我认得,是个‘间’字。上期那狗日的怪字,老子认不得,齆鼻子也认不得。”
水红鄙夷道:“齆鼻子还没得你的文化高,读了六个一年级的。”
“他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