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明月是真生气了,又瞪眼:“胡说,厂长躲谁?厂长出去收账了。厂长为了我们厂,真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年都过不好,你倒还说冤枉话。”
唐诗又嬉皮笑脸,模仿主任的腔调:“胡说,我真的是胡说!收账好啊,不收账年终奖哪里来?”
电话突然剧烈地响起来,秦明月犹豫了一下,说:“小丁,你接。”
丁凤鸣接起电话,里面一个男的口气很大,说:“找马千里。”
丁凤鸣问:“请问你是?”
对方说:“我是市长的秘书。”
丁凤鸣对秦明月做了个“1”的手势,说:“马厂长出差了,要不您直接和他联系?知道他的手机号吗?”
对方说:“联系过了,手机没开。他上哪儿出差?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丁凤鸣说:“没有。”
对方问:“你是谁?”
丁凤鸣答:“我是办公室的秘书。”
对方似乎有些不满,说:“请秦主任听电话。”
丁凤鸣便把电话交给秦明月。他嗯嗯啊啊一阵,放下电话时额头上竟然出了一层细汗,说:“不好办了,我上哪儿找厂长去?”
唐诗看他一脸紧张,不以为然:“找不着就不找呗,还能把你红烧了?”
秦明月不接话,一阵风地找领导汇报去了。
他一走,唐诗就急不可耐,说:“我去侦察情况。”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如放鞭炮,眨眼间便远去了。
趁办公室没人,丁凤鸣就拨打省城电视台的新闻报料电话,刚说几句,对方就说早知道了,记者在路上,估计快到了。又拨打南方一家以敢说真话而著称的大报驻本省记者站的电话,对方惊喜莫名,反复问丁凤鸣的联系方式,说要给报料费。他既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要什么报料费,很坚决地就把电话给挂上了。打完电话,他叉了腰在办公室来回走动,心里涌起一股快意,忍不住又给小玉打电话,叙说自己的英勇举动。小玉在那边听得笑靥如花,连声叫好。
好一会,唐诗进来,一脸的愤慨,说:“市政府的那帮人真不是玩意儿,居然动用了警察。人家只不过讨要几块钱工资,犯得上用专政手段?不过老师们真是好样的,迅速打出一条横幅,上面写了一行朱红大字:‘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倒把警察给镇住了,生怕闹出人命。”
丁凤鸣说:“你晓得为什么?因为记者快到了。官儿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记者来曝光。一曝光,那前程多半是个卵弹琴了。”
唐诗眼睛亮晶晶地盯住他,说:“你干的?”
丁凤鸣本不想承认,却管不住嘴巴:“就打了个电话。这事也不能曝光,一曝光我的前程也是个……”
*不妥,唐诗接嘴:“卵弹琴了。”又说,“同事这么久,今天你最男人。”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上河图 风中呐喊(5)
院子里汽车轰鸣,唐诗伸头看了一下,说:“我上厕所了。”
一会儿秦明月进来,问:“小唐呢?快叫她去筛茶。”
丁凤鸣说她上厕所了,秦明月就说:“你去。市长亲自来了,死黄鱼过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
()免费TXT小说下载
进了贵宾接待室,就见市长袁之刚面沉如水,一个油头粉脸、有些女里女气、身材颀长的男人侧身坐在旁边的长沙发上,丁凤鸣估计那就是刚才打电话的秘书了。厂里几位副总平日里也敢和市里领导开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的,这时却诚惶诚恐,气不敢出。
袁之刚对厂里的常务副总贾岸芷说:“马千里不在,是你在负责?”
贾岸芷说:“是。但是……”
袁之刚手一挥:“别但是。你只管老实告诉我,你签字做不做得数?”
贾岸芷就老实:“一万块以下可以。”
袁之刚说:“一万块有什么用!这样行不行,我们集体签字,集体承担责任。马千里回来,我再向他解释。”
副总们又不做声,都把目光转向财务部经理桂冠林。桂冠林是个干瘦的女人,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此时见袁之刚也把目光转向她,就说:“不行。马厂长反复强调过的。”
丁凤鸣一一筛茶,看到袁之刚的手在微微颤动,知道他气得不轻。袁之刚发了狠,重重顿了下杯子,说:“找不到马千里,我今晚就在这里搭铺。你们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敢动?
回到办公室,见唐诗正在嗑瓜子,丁凤鸣就说:“你溜得快,使起寡妇卖秧田,害我去看脸。”
唐诗点头表示同意:“是过分了点。吃瓜子,不吃白不吃。”
丁凤鸣哭笑不得,狠狠抓了一大把。
正嗑着,秦明月急火火进来,怒道:“你们还有闲心嗑瓜子!快帮忙想办法!”
二人收起瓜子,说:“我们有什么办法?”
秦明月察觉到已失了风度,放缓了口气,仍说:“没得办法也要想办法!不想哪有办法?”
唐诗说:“你这不是逼了公鸡下蛋吗?照我说,找不着才好,找着了,又是几百上千万不对数。借给市政府的钱什么时候还过?每次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把我们企业借垮了,市政府也讨不了好的。”
丁凤鸣附和说:“隔壁屋里过喜会①——不关我们的事。自己的屁股自己揩,随它去吧。”
秦明月顾不了形象,说:“你倒是卵子敲得板凳响——用秤砣捶得的!你想想,厂长平常对市政府就爱理不理,说办企业就要远离官场,断了官瘾,市里召集的会议都很少去,市长早就有意见了。这次情况紧急,马上要开两会了,弄不好要影响安定团结,影响他们的仕途。这样一来,市长岂肯善罢甘休?厂长一完,厂子就危险了,我们就危险了,不定要到哪里去讨饭。”
才说完,廖一灯进来,说:“只怕麻烦了。这个马千里,计谋倒是好,只是他睡干席子,害得我们睡湿席子。市长那脸也是好看的?”
秦明月搓着手说:“我们正想办法找哩。”
廖一灯大着嗓门说:“找也白找,中国这么大,你到哪里去找?该死的卵朝天。有烟没得?快憋死我了。”
中午过后,天气骤变,寒风一阵紧似一阵,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飘舞。街上的行人一边抱紧双臂,一边用乌紫的嘴唇哆哆嗦嗦感叹冬雪的不期而至。和大人们不同,雪的记忆已经十分遥远,孩子们惊喜万分,用最大的热情拥抱这场久违的冬雪。他们或站成一排,仰天张嘴,让雪花落进嘴里,体验冰凉,或伸出小手,看着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留下一片亮亮的水渍。书包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上河图 风中呐喊(6)
雪一下,年的气氛愈发浓了。
整个市场内,最高兴的就数小玉,一下午就把皮货卖出了大半,数钱都把手数酸了。旁边的胖嫂没得生意,干脆过来帮忙。其他摊主看得眼红,就有人打电话,让家里人准备现金,预订车位,说好也去武汉进货。
胖嫂看得心慌,先订了车位,再给男人打电话,让赶快送钱过来。男人倒是来得快,窄窄的脸上热汗流淌。胖嫂接过钱一数,脸上就不好看,说:“只一万二?不是要你全拿上吗?”
男人一边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一边说谁谁借了多少多少。
胖嫂狐疑地看着他,掏出手机就要打过去核对。
男人眼看要露馅,拔腿就走。胖嫂早有防范,一把抓过,男人小小的身子便悬在空中,四肢划动如婴儿。众人吆喝一声围上来,笑嘻嘻的,却谁也不上前拉架,如看猴戏。
胖嫂扯了男人的耳朵,怒道:“说,钱到哪里去了?!不说清楚老娘今儿把你阉了!”
()免费电子书下载
男人仍是嘴硬,说:“你阉你阉,把我阉了留着你守活寡。”
众人大声喝彩,说比上次有进步了。
胖嫂怒极,作势要去寻刀。男人小脸紫胀,极力挣扎,哪里挣得脱?
有人就说,上去扯开吧,看样子只怕胖嫂真的动了杀心。马上又有人说,不要中断演出,等真的拿了刀再上去也不迟。
男人听在耳里,自尊心受了损害,便挥舞小小的拳头疯狂还击。捶得胖嫂烦了,回身一巴掌,打得男人身子一荡,左脸便高高隆起,嘴里有鲜血流出。小玉舍了生意,奋力挤进去,挡在男人身前,抱住胖嫂的右手,背上却扎实挨了小男人几拳。
小玉恼了,杏目圆睁,回头喝道:“你还打?!”
男人才觉打错了,乘机死命挣脱,如飞而去。跑了一段,男人觉得安全了,回身站住,双手叉腰做英武状:“日你妈,老子输掉了,怎么样?你还咬老子的卵不成?”
胖嫂猛然起身,男人吓得一惊,才要逃跑,脚下雪滑,仰面一跤,摔得眼冒金星,却不敢呼痛,连滚带爬而走。
一街人笑得腿软肚酸,胖嫂羞怒不堪,骂道:“笑你妈的!”
众人渐渐散去。小玉检点铺面,幸好没丢货物,见胖嫂还在伤心,就过去劝慰。胖嫂越想越伤心,搂了小玉大哭不止。
小玉一时无话劝解,只是说:“别哭了,晚上还要进货的。”心里却想起丁凤鸣。虽然没钱,两人却恩爱,结婚几年,连嘴也没吵过的。自己撒点小娇,丁凤鸣的骨头都软了,心甘情愿承包家务,床上也和谐,总能令她吃饱喝足。今儿大获全胜,不知道他会怎样疯狂?不觉脸色潮红,颤颤不已。
正胡思乱想,胖嫂说:“妹子,你说这日子怎么过?那货不是个东西,现在我肠子都悔青了,当年要不是贪恋他的国家粮户口,贪恋他一个月二十八块五的工资,打死我也不会嫁给他的。别看我现在胖点,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小玉忍住笑:“那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胖嫂说:“好多次,我想离了算了。他那个鬼样子你也见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闹了几次,那货不要脸,可以在我的床头一连跪几夜,儿女们也反对,就离不成了。那货吃惯的嘴,懒惯的腿,这世是改不了。我是前世作了孽,这世命苦?”还要再说,来了顾客要试衣服,两人连忙打住。
才五点多,暮色就很浓了,只有雪地的反光,让人感觉到透骨的寒冷。小玉给丁凤鸣打电话报告喜讯。才说个大概,丁凤鸣却打断她的话,让她在店里等着,哪儿也不去,他马上就赶过来。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上河图 风中呐喊(7)
雪一下,所有的人都慌了神。袁之刚一边要秘书回去取铺盖,一边打电话指示市政府办公室,火速收罗五百件军大衣及棉被帐篷等御寒衣物,送给门口静坐的老师,又指示无论如何也要做好一干记者的接待工作,坚决不能让他们到现场去采访和拍摄。谁敢擅离职守,谁出了纰漏,要追究责任的。再打电话给其他领导,询问筹款的进度,或嘉奖,或批评。袁之刚完全感觉不到几位副总的存在,副总们的身子便愈缩愈小,一动也不敢动。
丁凤鸣到门口偷窥了几次,见仍然僵着,心急如焚。唐诗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再也不敢油嘴滑舌了。丁凤鸣心想,看来是躲不过去了。马千里若是再不出现,事态将不可收拾。关键时候驳了市长的面子,引发事端,那就真如秦明月所说,厂长危矣,厂子危矣,三千工人亦危矣。他是不愿马千里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