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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明白,却是知道自己这次的取舍对了,只要王爷对绮罗是有些喜爱的,肯听绮罗说话,那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这次,不管是不是绮罗派上了用场,王爷终是没有再插手,这就很好。
他低头看九生,正对上九生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愣,“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纪淮雨低下头,听见九生虚软的道:“你会逼死绮罗。”
“怎么会?”纪淮雨轻声笑了,“她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的利剑,我怎会舍得逼死她?”
九生便昏昏沉沉的闭上眼不讲话了。
她睡了零零碎碎的一觉,这一觉让她浑身酸软,像是陷在松软的流沙中,动弹不得,不断下陷。
她昏昏沉沉分不清是醒着还是在梦中,有人站在她的榻边,低头看着她,叫她,“贱人贱人,你乖乖从了我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
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李从善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眼前,她想往后躲,身后忽有声音哑哑道:“蜜娘开开门,让我们进去躲一躲……”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大娘黑洞洞的眼睛,她浑身在流血,眼睛里也在流血,张开的嘴中血淋淋的吐着血沫。
九生惊出一身冷汗,拼命的一把掐在自己掌心,狠的指甲陷进皮肉里,疼的一个冷颤醒了过来。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哎?”了一声,低低问她:“小美人怎么了?做噩梦了?莫怕莫怕,哥哥搂着。”
一瞬之间九生陡然睁开眼睛,只看见杜行山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咧着紫红的嘴往她脸前凑。
她猛地侧开脸,想推他滚开,却只软绵绵的推了推他,毫无力气,心里一寒便知药效还没过,但是勉强能动。
“小美人这手可真软。”杜行山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笑嘻嘻的挨身过来伸手揽她的腰道:“这身上也一样的软……”
胸口恶心一阵阵翻涌,李从善的脸飘在眼前,九生在一瞬之间战栗起来,伸手去摸贴身的匕首。
杜行山的肩膀便被人抓了住,“表舅急什么,等到明日你生辰大喜时这人就是你的了。”
纪淮雨将杜行山拉开,杜行山恋恋不舍的抓着九生软绵绵的手指,埋怨道:“你说你也是,今日送我就得了,何必要这样苦苦折磨我一日呢?”
纪淮雨拉开他的手,发现九生的手颤的厉害,低头看了她一眼,对杜行山笑道:“这是送给表舅的生辰贺礼自然要等到明日正日子了再送才有意义。”
杜行山这才忍下,嗅了嗅摸过九生细腰的手指,嘿嘿笑道:“那明日入夜后,我可就直接过来了啊?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
“怎会。”纪淮雨看着九生,她脸色白的不像话,颤的不像话,手心里全是密密的冷汗。
叫来小夏送走杜行山,纪淮雨坐在榻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怎么抖成这样?”轻轻抱了抱她道:“你别怕,我不会让他真碰你的,明日我让小夏守在这房中,他进来后小夏就动手杀了他,你不会有事。”
九生盯着纪淮雨,死死攥着匕首的手指又一点点送了开,松开咬出血印的嘴唇道:“我亲自来。”
纪淮雨一愣。
九生闭着眼缓出一口气道:“你母亲要用那个身子就不能伤了身子,你找些迷药下在酒中,明日我让他喝了那酒,等他不省人事的时候你再进来用沾了水的纸遮住他的口鼻,闷死他,这样就可以不伤身子让他断气。”
纪淮雨望着她,是在心底里抽了一口冷气,“九生,你才是最可怕的。”
九生睁开眼,手心里攥了一把潮潮热热的不知是汗是血,却是慢慢笑道:“我该感谢你,推我到绝境让我真真正正的狠下心来。”
第70章 七十()
窗外的细雪吹进来,落地成珠。
纪淮雨低头细细的摸她的眼睛,“恨着我也是好的,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九生微微偏头躲开,不想再同他废话,直接道:“你要去接柳眉山过来。”
“恩?”他不解。
“明晚杜行山的魂魄一离开身体,你母亲就得附身上去,免得再被杜行山或者别的游魂占去。”九生道:“最好是,明晚动手前柳眉山就在,不要耽搁一点时间。”
纪淮雨蹙眉想了想。
九生望着他笑了,“你如今还担心我会不配合你的计划?”
“不。”纪淮雨对她笑道:“我不是担心你,而是担心柳哥哥,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在意你,他又那样聪明,我怕带他来后,瞒不住他你在这里,他若是知道你在此做饵,引诱杜行山,一定会杀了我的。”他略略沉思,“绮罗不在,我又无法近得他的身撸他过来,用药也不行……”
“这好办。”九生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望定他问:“你若肯信我一次,我能带他过来。”
纪淮雨眉头未松的看她,她那双眼睛猫儿一眼的瞧着他,让他看不透她,“你有什么法子?”他只先问她的主意。
九生道:“你不是要娶我吗?那就和我一起去和他说,只要让我跟他说,并非你抓了我,而是我想留在你这儿,我喜欢你,然后请他过来喝杯酒商议亲事,就好了。”
他望着九生的眼睛出神,只听她润红的嘴唇轻轻柔柔的说着,“到时你要下药,还是要小夏绑了他,都可以。”
他情难自控的摸了摸她的嘴唇,看她脸色一僵,便慢慢的收回了手,笑道:“你这样的听话配合,让我难以信任……总觉得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说过了,我只想尽快的让你母亲离开柳眉山,不要再折磨他。”九生冷冷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另想法子,你也可以直接告诉她我在这里引他过来,但那他一定会有所准备而来,别说来了拿下他,只怕他会直接将你这里给掀了。”
“所以我才不敢轻举妄动。”纪淮雨不否认,绮罗不在,若是他带嵬度来,那就更麻烦了,最好趁着现在他们还未知晓绮罗已不在就尽快动手。
不该让绮罗走的那样早……
他只是略一思虑便道:“如今,我也只能听你的了。”轻轻握住了九生的手,看着她的眉眼,低下身来对她笑,“我如今是有些后悔当初放弃你那么早,你是这样的,有用。我是这么的喜欢你。”
他对九生笑,笑的如沐春风,温情脉脉,“你先睡会儿,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柳府。”伸手替她拉好锦被,吩咐小夏看好她,便退出了房间。
九生看着他关好房门,松开了身子闭眼陷在重重锦被之中,左手的掌心里一层血汗,有个声音在她耳侧,飘飘忽忽的道:“恨啊,杀了他,快杀了他……”
她猛地睁眼侧头,什么都没有。
那一夜她几乎未睡,不敢睡,怕一闭眼李从善,大娘……那些影子又晃在眼前。
是直到天际大亮时,小丫鬟送来了干净的衣服,侍候九生换了衣服,梳洗好,纪淮雨才进来。
望着半倚在榻上的九生,笑着走过去,揽着她的腰扶她站起身,取了大氅给她裹上,问道:“可以走吗?”
九生动了动四肢,是比昨日要好一些,可以走动,只是软绵绵的没有气力,靠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可以……”
纪淮雨弯腰将她抱起,笑着望她,“你省些力气,到了柳府可别露了马脚给柳哥哥瞧出来。”
抱着她出了房门,一路上了马车。
雪竟是停了,九生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色压屋檐,是她不认识的地方。
“小心着凉了。”纪淮雨拉上车帘,拥她坐在车内,吩咐行车。
一路之上九生只闭目养神,听到车夫轻快的说了一声:“到了。”心里猛地一颤。
到了。她在袖子里握了握手指,抓紧掌心里的小信笺,让自己安定下来。
纪淮雨已跳下了车,伸手抱她下车。
刚刚站定,苏伯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看到她犹自喘息道:“小姐你没事吧?五爷很担心你。”
那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慌乱起来。
九生只轻轻说了一句,“没事。”
便是纪淮雨道:“柳哥哥呢?我今日是特地带九生来给柳哥哥赔罪的,这几日九生在我那里,害他为九生担心,是我考虑不周了,由着九生任性没有来告诉柳哥哥一声。”
苏伯看他一眼,又看九生一眼,直接请他们进府,在大厅等着。又慌慌张张的去禀报了柳眉山。
刚到厢房门前就瞧见归寒端了刚换过药的带血纱布出了来,忙迎过去问道:“五爷醒了吗?”
归寒一脸疲惫,“没,让他再昏迷会儿吧,他身子快撑不住了。”
苏伯急的往厢房看了一眼,“不行,这会儿五爷不能再不醒了。”一咬牙道:“还用那个法子先让五爷醒一下吧。”抬步就往房中走。
“什么紧要的事情非要如此?”归寒拉住苏伯,“不能等等吗?这再来一次他现在的身子很难恢复啊。”
“九生小姐回来了,和纪淮雨一起。”苏伯道。
“什么?!”归寒惊道:“和那个混蛋一起回来的?好啊,好的很!他既然亲自送上门了,不用让五爷醒,我亲自收拾了他!”要走又被苏伯拉了住。
苏伯道:“怕是没那么简单,看九生小姐的样子……倒像是甘愿和他在一起的……”
“怎么可能!”归寒道:“一定是姓纪那混蛋小子威胁了九生。”
苏伯摇头又叹气,道:“我也不明白,五爷既然千万嘱咐了一定要等他醒来亲自处理,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苏伯进去看着昏迷在榻上脸色惨白如死,发梦一般挣扎的柳眉山也是心疼的要命,柳眉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苏伯最是清楚,如果现在不让他醒来自己处理,出了事他必定悔恨一生。
便是咬牙拿起了床边的错金小刀,叹气道:“五爷,你忍一忍。”
这院子里的雪刚刚扫过,上面霜一样结了一层冰寒。
九生坐在椅子里靠着纪淮雨的手臂看院子里的冰霜发呆,嵬度呢?她特别想见一见嵬度,又怕他来了冲动。
有小丫鬟进来上茶。
“嵬度呢?”九生问。
小丫鬟低着头道:“嵬度少爷昨个儿就去了王府,一直没回来。”
九生一愣,为这句话,也为着声音,她动了动眼睛看向了小丫鬟,这小丫鬟好面熟……
“纪少爷请用茶。”她轻灵灵的开口,将茶放在纪淮雨的手边,低眉顺眼轻轻道:“纪少爷可还记得奴婢?”
九生心头一动,是她……竟然是玉音,十年未见她消瘦而憔悴,比小时候差了许多,若不是她的声音,九生险些认不出来。
竟是在这时候见到了……
纪淮雨闻言抬眼望了她一下,略一思索,“你……是那个要找宋小少爷的丫鬟?”
“是,正是奴婢。”玉音低眉一笑,“难得纪少爷还记得奴婢。”
纪淮雨“哦”了一声,笑道:“并非我记性好,而是你那时说起了宋小少爷的母亲,给我留下了印象。”
玉音要再开口,九生先道:“玉音,你还记得我吗?”
玉音没抬头,似乎是不敢看她,只是道:“九生……小姐自然是记得的。”
“你过来。”九生道。
玉音却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