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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刘青衿看着那房契只觉得像是开玩笑,压回柳五爷手里道:“这房契你可得好好的收着。”看着柳五爷笑吟吟的倒觉得顺眼不少,便也忙笑道:“你刚到京城不容易,舅母能帮衬的地方自然是会帮衬的。”
“那我就先谢过舅母了。”柳五爷起身拜谢。
刘青衿便忙叫他起身,一脸堆笑道:“快别这么客气,你要留在京城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呢,这样客气像什么话。”又叫来三个孩子拉到柳五爷面前道:“这是你姑母家的眉山表哥,快见过你表哥。”又指着介绍道:“这是嘉云。”
虎头虎脑的小子,看起来是和九生差不多一般的大。
“这是嘉容,嘉秀。”
两个女娃娃,一个已是八岁的小姑娘了,怯怯的行礼望着柳五爷。一个便是刚刚他抱过的三四岁的小娃娃。
柳五爷也都给了见面礼,乐的刘青衿合不拢嘴,直要留他用晚饭。
柳五爷几番推辞才得以出了赵家,刘青衿亲送他出了门。
他笑吟吟的上了马车挥手告辞,苏伯放下车帘,他的笑容一瞬便消,变脸之快让人咂舌。
他冷淡着脸,靠在软枕上让苏伯取了帕子来擦手,方才抱那小娃娃一手的口水,他微微皱眉。
苏伯早已习惯他的两面三刀,问道:“五爷真打算将宅子送给赵老爷?”
“送。”他懒懒道:“官职再小也是个京官,而且还在户部,以后我做生意买地,少不得用到他。”
苏伯便不再过问,他这位爷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从不吃亏。
柳五爷没回客栈,吩咐去化粪池看看。
这次却是顺畅无阻的到了化粪池,雨也小了。
天色却是阴郁郁的暗了下来。
冷雨打窗扉,淋淋漓漓的。
客栈里,九生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睡梦里梦到不该梦的,蜷着身子闷在被子里,小声的梦呓着什么。
母亲,弟弟……还有,永安,悬在她的床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她觉得发闷,呼吸不过来,想先了被子透气,却是怎么也掀不开,有人死死的将她捂在被子里……
她猛地惊醒,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呼吸艰难,不是梦,她在被子里,被人死死的压在被子里。
像是被关在一个大铁皮箱子里,一身一身的汗,愈发的难以呼吸,她喘着气,睁着眼,却不挣扎,只是慢慢的伸手往被子的四周摸,摸到一处缝隙猛地探手出去,一把抓住了一只手。
那人力道一松,九生陡然踹开被子翻身滚下了地,视线瞬间一亮,她刚呼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站稳,有人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直将她打的眼前一花,翻倒在地。
那人便到眼前来,弯腰伸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让她半拎起来。
那人黑乌乌的发如绸缎似的落在她脸侧,和脖子上的手指一样凉。九生缓了半天才看清眼前这人,眼睛顿时一睁。
“宋芳州……”
第14章 十四()
窗外的冷风冷雨陡然将窗户撞开,穿堂而过,吹的床幔颤抖,吹的九生浑身战栗,吹的他长长的发落了九生一脖颈。
“宋芳州你……”
“嘘。”他竖了一根手指在九生嘴巴,轻声道:“别叫他的名字把他吵醒了。”
宋芳州……又犯病了?
九生费力踮着脚让自己好受些,看他眉眼冷冷,确定他是又犯病了。
他用手指轻轻拨开九生额间的碎发,语气淡淡道:“你为什么要欺负他呢?”
谁?九生抓着他的手腕喘息。
“他对你那样好。”他脸色没有神色,眼睛里没有光亮,“你却让他这样伤心。”莹润的手指划过九生的眉眼脸颊,捏着她的下颚,问她:“为什么呢?”
“你……你说谁?”九生听不明白,欺负了谁?又让谁伤心了?
他唇角一勾,眉眼一点点生动起来,“我啊。”
九生一愣,他?
“他如此的在意你,你知道因你一句话他回去多伤心吗?”他问九生,“他对你好,你就不该让他伤心难过,不该欺负他。”
九生忽然想起今早回来时对宋芳州说过一句,你回去吧。
他眉角眼梢皆是讲不出的艳丽,望着九生道:“他性子怯懦,不敢声张不开心,你们便人人欺负他,让他难过,该死。”
“我没有。”九生断然道:“我并不想让他伤心,也不知道他会在意那么一句话……”
“但你确实让他伤心了。”他慢慢道:“他一直很担心你。”他手指慢慢加力,“所以我才这样讨厌你。”攥着九生的脖子加力。
九生抓着他的手腕觉得难以喘息,眼前一阵阵发黑,拼出一口气道:“对不起宋芳州……”脖子上的力道忽然一松。
眼前人的神色一僵,顿时道:“闭嘴!”
他听到了?
九生攀着他的手腕,拼力道:“宋芳州,宋芳州你醒一醒……”
手力愈发的小,颤抖着使不上力,他神色开始发慌,瞳孔一阵阵收缩,猛地伸手捂住九生的嘴,道:“你若还想救那个叫永安的,就闭嘴。”
九生果然闭了嘴。
他手力彻底用不上劲,陡然一松,九生摔在了地上。
眼前发花,九生费力的喘息,便听他道:“想救永安就跟我来。”
不能去,不能去……
九生慢慢起身,往屋外看,只看到屋门口一角青青的裙摆,忙道:“玉音叫人!”
嘴被猛地捂了住,他一手捂住九生的嘴,一手将九生抱起,快步往门外去。
门外那角青青的裙摆便慌忙的消失了。
她就那么被抱着带下了楼,上了一辆马车,颠颠簸簸的不知去了哪里。
一路之上,他神色痛苦的闭着眼,一字不讲。
是马车停下,他才一把挑开车帘将九生丢下了马车。
落地是阴冷软绵的泥泞,大雨打了九生一脸,只听他阴冷的声音在马车里传来道:“他就在这里,你好好的找吧。”
车帘一放,马车溅起一身的泥浆快速离去。
九生被颠的头晕目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四周,顿时心头一紧,这里是……昨夜她和永安失散的化粪池前。
已是黄昏,天色尽暗,入目是阴雨浓雾,只看得清不远处几株孤零零的枯树和横七竖八的木棍垃圾,在阴测测的天色里看来像是一堆一堆,慌乱的坟地。
九生起身,一身单衣被淋了透,贴在身上让她冷的发抖,她记得那夜就是在这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地下像是伸出了无数只手来抓她的裙子脚踝,她怎么跑都跑不掉,跌跌撞撞摔在了一个池子旁……若不是嵬度来救她,她怕是就是要拉近池子里了。
雨声大的充耳,九生站在原地不敢轻易乱动,她看四周,想辨认出方向,却是怎么也看不清。
她微微挪了挪步,忽有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她的裙角,她便慌忙又收回了脚。
入目是冷雨浓雾,孤树荒地,她怕极了下一步就踩到什么陷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
她浑身冻的发僵,攥了攥手指,有慢慢跨出一步,将将踩下去,便听有人低呼,“疼啊,疼……”
她猛地收回脚,“是谁?”低头看脚下,却是什么也没有。
那声音远了又近,像雾气,被她一问便消失。
她什么也没有看见,是谁?或者是人还是……
雨声太大,她听不到别的声音,就那么站了片刻,又向前迈步。
“疼啊,疼……”
九生在那块地上站定,低头去看,什么也没有,在听那声音似乎从远处传过来。
她想了想,往反方向走,一步一步走的慢极了,有什么牵绊住她的脚踝,她浑身一颤,抓着裙子往下看——
却是一截不知哪里伸出来的树枝。
那声音却是渐渐没有了。
九生渐渐安下心来,提着裙摆一步一顿的往反方向走,忽然身后有人喊她。
“九姑娘?”
永安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就看见雨雾蒙蒙中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永安,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永安?”
“是我是我!”那身影在远处冲她不住挥手,“九姑娘救命!救救我,我被绊住了!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声音里带了哭腔。
九生忙道:“你等下!站那别动。”转身便要朝永安去,刚迈出一步,有人一把抓住了她。
“九生?”
九生吓的浑身一抖,矮身一躲。
“是我啊。”声音熟悉。
九生稳定下心神,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归寒。
她打着一把伞一脸诧异的看九生,“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在喊什么?”
九生心神一软,差点虚脱,抓着归寒指着远处道:“永安在那里!他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快去救他!”
“永安?”归寒探头去看,“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啊。”
九生一愣,忙转过头去看,大雨大雾之中那里除了一株枯手般的小树,什么也没有,哪里有什么永安,什么身影。
“你又看到了什么?”归寒看她脸色惨白的望着那个地方,忙拉她到伞下。
“我……”九生张口,听到自己发抖的声音,“你们找到永安了吗?”
看归寒摇头,她心里一瞬发沉发寒,伸手握住自己的手指,慌忙道:“我帮你们找。”
“九生?”柳五爷的声音传来。
九生抬头就看到柳五爷快步走过来,“五爷……”
“你怎么在这儿?”柳五爷听到声音过来,就看到九生一身一脸的泥水,脸色青紫,浑身发颤的站在那里,忙解了披风将她裹上抱起,“怎么回事?”
九生伸手抓了抓柳五爷的衣襟,“永安就在这里,我和你们一起找。”
她冻的嘴唇发紫,柳五爷蹙眉道:“我们这样多的人在找,用不上你,你先回去换衣服。”
九生忙抓着他的手臂,摇头,“我看到永安了……你们看不到,只我看到了,我怕永安已经……”
已经死了,只有她能看到。
柳五爷眉头深锁,问她,“你在哪里看到的?”
九生指了指。
归寒快步朝那个方向去,不多会儿手里抓着一个东西回来了,“只找到了这个。”递给柳五爷。
是一只鞋子,永安的新鞋子。
柳五爷看了一眼,略一沉思道:“你继续找,我带九生回客栈换衣服。”
九生还要拒绝,柳五爷阴沉着脸道:“换了衣服再来找,若是已出意外那这一会儿的功夫也没什么用。”
抱着九生上了栈。
先让她沐浴换了衣服,才问她,“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九生没答话,而是抬头看了一眼侍候柳五爷的玉音,直接问道:“我被带走时,站在门外的是不是你?”
玉音一惊,看她又忙看柳五爷,“什么被带走?姑娘说什么时候?”
她穿着一身白衣青草裙,娇怯怯的站在那里,反问九生,“姑娘被谁带走了?我出去买东西,一回来就不见了姑娘。”
柳五爷也不甚明白,问九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生张口要讲,房门被推了开,一回头就看见宋芳州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她条件反射